第8章 水妖龍女(上)
2024-11-18 01:40:42
作者: 樹下野狐
第8章 水妖龍女(上)
明月高懸,四野沉寂,惟有風聲入松,蟲鳴不已。
眾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眼前變故實在太為突然,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片刻前,十四郎還趾高氣揚,對著幾已不能動彈的拓拔野橫眉揚鞭,誰想轉眼之間,情勢竟完全逆轉。拓拔野這連環猛擊速度之快,實如迅雷不及掩耳,匪夷所思。
惟有科沙度與段聿鎧隱隱瞧出了些須端倪。兩人不約而同地想,這小子先前明明已氣息奄奄,竟能瞬息間龍騰虎躍,一招制敵,太過蹊蹺。此前連環腿擊敗唐七,也頗有可疑之處。唯一的解釋便是,定有人在背後以念力或高強真氣遙控相助。
科沙度瞧了一眼段聿鎧,見他也正疑惑地向院裡望去,心下更是一片雪亮,揮了揮手,眾黑衣大漢立即搶身上前,將十四郎抬到一旁,敷藥包紮。
白龍鹿歡嘶不已。拓拔野借著白衣女子的力量,剎那間便打倒了驕橫不可一世的十四郎,快慰無比,想到仙女姐姐終究還是看不得他挨打,出手相助,心中更是歡喜。正想掉頭朝朝陽穀眾人得意微笑,豈料白衣女子的力量突然消失,腳下一軟,跌坐在草地上。
科沙度朝著庭院朗聲道:「敢問何方高人,能否現身一會?」他此刻心中已然篤定院中的那人定然不是青帝。依照青帝脾性,必不會暗中相助,而不現身。但此人竟能遙控拓拔野,瞬息擊倒十四郎,絕非常人。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誰。
院中寂然無聲。
段聿鎧嘿嘿笑道:「可笑,可笑之至!打不過別人,便用這法子來遮羞麼?」
科沙度心中大怒,但心想那神秘人似敵非友,修為深不可測,倘若當真鬥起來,只怕自己也未必是對手。況且十四郎傷勢不明,己方士氣低落,明顯處在下風,惟有暫時避上一避。這段狂人先由得他猖狂,橫豎方圓千里,水族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還怕他插翅飛走麼?
當下向那院子拱了拱手,道:「不知朝陽穀何處得罪了閣下,竟與我等為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倘若朝陽穀無意間有冒犯之處,還請閣下多多擔待。」等了片刻見仍無反應,只得道:「既然如此,青山長在,綠水長流,總還有相會的時候。今日我等就此別過。」
言畢揮手而退。眾黑衣人抬著十四郎朝山下走去,來去如風,轉眼間便走得乾乾淨淨。
段聿鎧氣息已大大順暢,勉力爬起,朝拓拔野走去,抱拳正色道:「小兄弟,大恩不言謝。段某這條性命是你揀回來的,今後但有差遣,只要不違背良心道義,段某一定替你辦到。」
拓拔野渾身無力,臉上傷口仍在熱辣辣地作痛,連連擺手,齜牙咧嘴地笑道:「你的性命可不是我救的……」
他正要說「是仙女姐姐救的」,耳邊又聽見白衣女子淡淡地說道:「公子,你我相逢之事請勿向第三人說起。」頓了一頓,低聲道:「這人是蜃樓城的使者,你將神帝的血書交與他便可。江湖險惡,公子請多珍重。」
拓拔野心裡一凜,難道她在與我告別麼?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猛地從地上躍了起來,朝院裡奔去。奔得甚急,在大門處絆了一跤,繼續連滾帶爬地向前衝去。
只見院裡月光如水,竹影搖盪,哪有半個人影?幽香猶在,絲絲縷縷鑽入九轉愁腸。
他心中刺痛,腦中一片空茫,望著那搖曳的綠竹,眼淚模糊了雙眼。驚鴻一瞥,情根深埋,這一夜邂逅,竟讓他自此永生難忘。
突然不知從何處飄來寂寥悠遠的簫聲,如孤雲水影,若有若無,遠遠地去了。難道是仙女姐姐再與自己做最後的告別麼?他急忙發足狂奔,撞在段聿鎧的身上,不及說話,又朝外奔去。
月影斑駁,樹木在兩側急速倒退。奔到那湖邊竹亭內,空空蕩蕩,惟有石桌上瑪瑙香爐,焚香猶未燃盡。
拓拔野將那香爐捧起,仔細端詳,心中越發難過,不知今日一別,日後是否還有相見之日?心中淒惘、悲涼、迷茫……諸多情感涌將上來,翻江倒海,周身又說不出地疲乏疼痛,過不多時,便伏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是翌日上午。陽光普照,湖光粼粼,瑪瑙香爐焚香已盡,但那特殊的香氣依舊縈繞周圍。昨夜發生的事情登時一幕幕閃回腦中。
拓拔野猛地坐起身來,瞧見竹亭外天湖邊,段聿鎧在串烤魚片,白龍鹿在湖中愜意地游著,時而猛地扎入水中,叼出一尾魚來。
段聿鎧見他醒來,回頭笑道:「小兄弟,你肚子餓了麼?過來吃條魚吧。」
拓拔野將香爐望懷裡一塞,應諾一聲,跳出竹亭,還未到湖邊,突然湖水四濺,全身盡濕,白龍鹿從湖中閃電般撲出,將他撲倒,舌頭在他臉上舔個不停,歡鳴不已。
拓拔野接過段聿鎧拋來的魚片,咬了半片在嘴裡,將剩餘半片塞入白龍鹿口中。
段聿鎧道:「小兄弟,我瞧你身上寶貝不少,卻似乎不會武功、法術,這是為什麼?」
拓拔野知他見多識廣,又是一個磊落漢子,瞞他不住,也無需隱瞞,當下不好意思地一笑,將這兩天發生之事完完本本地說與他聽,只是根據白衣女子囑咐,將她略去不說,而換成一個不知身份的蒙面人。
段聿鎧聽說神農物化,大驚失聲,半晌慘然笑道:「沒想到神帝竟然死在了南際山上!原本還想請他老人家主持公道,現在可糟啦。」再聽到神農將血書托拓拔野,送交青帝與蜃樓城喬羽,臉上變色,連聲音都有些發顫:「小兄弟,我便是從蜃樓城來的。能將這血書給我看看麼?」
拓拔野早已知道他是蜃樓城的人,又經仙女姐姐證實,料想他不遠千里來此找青帝,只怕確與神農託付自己的事情大大有關,於是便將血書與神木令全交了給他。
段聿鎧只瞧得片刻,便「啊」地跳將起來,一把抱住拓拔野,哈哈大笑道:「這回蜃樓城五萬百姓有救啦!小兄弟,你可真是我們的福星!」欣喜若狂,熱淚忍不住奪眶湧出。
拓拔野雖有些迷惑不解,但看他這麼歡喜,心裡也不由大感快慰。
段聿鎧抹了把眼淚,有些不好意思,鬆開手笑道:「小兄弟見笑了,老哥哥我一高興就忘形。嘿嘿,神帝這封血書,可是蜃樓城裡五萬百姓的救命稻草。」
拓拔野心想自己任務總算完成了一半,卻還不知血書中說的是什麼事,當下問道:「段大哥,你說能救五萬百姓,這是怎麼回事?」
段聿鎧道:「說來話長。小兄弟,既然你是神帝的使者,不如你還是隨我去一趟蜃樓城,路上我將這前後因果講給你聽。」生怕拓拔野不去,又加了一句:「蜃樓城是大荒最美麗的海上島城,好玩得緊。你到了那裡就是我們的貴客,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最好永遠也別走啦!」
拓拔野本就四海為家,習慣了到處流浪,聽說那裡好玩,登時大感興趣,心想反正神農便是要讓他將這血書交與蜃樓城主喬羽的,眼下又多了一位導遊,那自是再好不過啦,當下點頭應允。
段聿鎧大喜,道:「太好了!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出發!」依舊將血書包裹神木令,交還給拓拔野。
兩人騎上白龍鹿,向山下進發。白龍鹿見段聿鎧要跨將上來,似乎頗不情願,嘶鳴著昂首踢蹄,帶到他騎上來後,又猛烈顛簸了一陣,險些將拓拔野拋了下去。費了半晌工夫,白龍鹿方才不情不願地朝山下奔去。
山路極陡,下山時遠比上山驚險,所幸白龍鹿沒再使性子,奔跑如飛,又平又穩。有幾次騰越時,拓拔野身上無力,險些翻身摔落,虧得段聿鎧及時拉住雙臂,方才穩住。
兩人一獸有驚無險地奔了不到半個時辰,終於下了玉屏峰。
段狂人對附近地形了如指掌,指引著白龍鹿抄道捷徑,向千里之外的蜃樓城一路疾馳。
出了玉屏山,便是萬里平川。東北方,那藍天碧野交接處,一條黛青色的山脈蜿蜒起伏。段聿鎧指著那遠山道:「以白龍鹿的腳力,今天日落前,我們定然可以趕到那東始山。」
雲淡風輕,白龍鹿跑得飛快。途中,段聿鎧將蜃樓城、青帝與朝陽穀之間的種種瓜葛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遍。
原來三十年前,蜃樓城本是木族城邦,是木族與水族在東海的交界點。蜃樓城主喬羽和段聿鎧等人那時都是木族中頗有聲望的年輕高手,列身當時「大荒八十一勇士」。
大荒553年,水族黑帝閉關苦修,將族中之事交與聖女烏蘭絲瑪與四大水神之首的「黑水真神」燭龍共同執掌。當年年末,水族碧藻城因反對燭龍而被滅城,城主季晟山被殺,其妻攜子女、千餘難民奔投木族。
青帝不願因此與水族生隙,以昔年五族大荒書規定五族不得干涉彼此族內之事為由,拒絕收留。碧藻城婦孺老弱聞訊紛紛自殺。
喬羽、段聿鎧等人心中不忍,將剩餘難民收入蜃樓城。燭龍雖礙於青帝之面,未再追究,但青帝以為蜃樓城此舉,乃是對他的大大不敬,一怒之下在長老會議中決議將蜃樓城眾人趕出木族,永不往來。
神農為免蜃樓城遭受刀兵之禍,特下令封蜃樓城為「自由之城」,獨立於大荒五族之外。
自此之後的幾年中,五族中皆有大量難民慕名湧入蜃樓城,蜃樓城因此成為各族難民的庇護所、遊俠的聖地。但一旦進入此城,將永不能回歸五族。故蜃樓城除了「自由之城」的雅號外,還有別稱「不悔城」。
拓拔野聽得津津有味,道:「段大哥,這麼說蜃樓城裡全是不受五族歡迎的人嘍?」
段聿鎧哈哈笑道:「那也不一定。不過很多人確實都是不滿族內的統治,才投奔蜃樓城的。但是蜃樓城也並非人人都可以進來。倘若是在族內作惡多端而被驅逐出來的,我們斷斷不會收留。」
拓拔野道:「那麼神帝血書中說的又是什麼事呢?段大哥你又為何到這玉屏山來尋找青帝?」
段聿鎧嘿嘿一笑,道:「一個月前,蜃樓城外東海上,許多漁船紛紛沉沒,都說是撞見了裂雲狂龍。」
拓拔野奇道:「裂雲狂龍?是什麼東西?」
段聿鎧道:「水族的靈獸,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凶獸。所以當時喬城主就帶了一些人出海,想將這禽獸降伏了。誰想沒有遇見裂雲狂龍,倒遇見了大荒十大凶獸之一的藍翼海龍獸。傳說凶獸一旦出現,天下便要大亂。」
拓拔野吐舌笑道:「這等厲害!」
段聿鎧道:「那日喬城主拼著命斬殺了藍翼海龍獸,自己也受了極重的內傷。我們原以為這事已經了結。豈料過了半個月,水妖朝陽穀來了使者,竟然說那藍翼海龍獸是朝陽穀的護谷聖獸,喬城主殺了怪獸,便是與朝陽穀為敵。當時便向我們下戰書約戰。」
拓拔野早已瞧朝陽穀萬二分不順眼,同仇敵愾,怒道:「奶奶的,哪有這等不講理的!」
段聿鎧冷笑道:「水妖要是講理,那還叫水妖麼?朝陽穀天吳那個老狐狸,瞧見喬城主身受重傷,蜃樓城力量大損,竟然趁火打劫,真他奶奶的不要臉到了極點。」
他越說越生氣,猛地一拍大腿道:「不過最可氣的還是靈感仰那老匹夫。蜃樓城上上下下許多人,不管怎麼說,當年都是木族中人。我和喬城主你可以不管,但這些老百姓你可不能不救吧?可是這個老匹夫竟然對水妖說,蜃樓城早就不是木族城邦了,他管不著,愛咋咋地。」
拓拔野恍然道:「所以段大哥這才大老遠跑來向青帝討個公道?」段聿鎧道:「對。老子一路上殺了幾批水妖,千辛萬苦才趕到玉屏山,誰想那個老匹夫不敢見我,竟然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真他奶奶的不要臉!」
拓拔野點頭道:「敢情神帝那張血書,也是讓青帝出面化解這場事端了?」段聿鎧嘆道:「想來神帝聽說了這事,來不及趕到蜃樓城,就在南際山頂百草毒發了,不得已之下,才請小兄弟你拿血書請靈感仰出面調停。」
拓拔野皺眉道:「眼下咱們沒找著青帝,這血書還有用麼?」段聿鎧笑道:「當然有用。這封血書加上神木令,那便是神帝親臨。即使沒有靈感仰,天吳也要乖乖地退兵。」
正說話間,西北邊突然雷聲隱隱。兩人抬頭上望,碧空萬里,艷陽高懸,哪有變天的跡象?
雷聲滾滾,越來越響。兩人循聲望去,只見西北邊山腳處冒起陣陣煙塵。白龍鹿昂首長嘶,極為興奮,似是預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
段聿鎧面色微變,翻身落地,將左耳貼在地上聽了片刻,跳起身來道:「不好!象是大批怪獸朝這裡奔來了。咱們得快些走。」拓拔野聞言反倒大感興趣,張望不已。
段聿鎧躍上鹿背,雙腿一夾鹿腹,想催它快跑,豈料白龍鹿絲毫不理會,只是原地打轉,嘶鳴不已,直到拓拔野拍了拍它的脖頸,方才戀戀不捨的朝著東北方飛馳而去。
西北那煙塵越來越濃,聲音越來越響,拓拔野終於聽清,不是雷聲,確實是千萬獸蹄同時奔跑發出的震天巨響。
白龍鹿歡聲長嘶,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怪異的吼聲。
拓拔野心中好奇,轉頭眺望。那塵土迎風怒卷,遮天蔽日。突然,從那灰濛濛的塵土間,奔出了一隻巨大的怪獸,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成千上萬的怪獸瞬息間同時湧現!夾帶著漫天塵土,向著他們狂風怒濤般地席捲而來。
蹄聲隆隆如急風暴雨,大地仿佛都開始晃動起來。萬千嘶吼鳴叫聲此起彼伏,如同驚濤駭浪,震得拓拔野的雙耳嗡嗡作響。
兩人一獸急速狂奔,左側遙遙處,無數怪獸如怒海般洶湧奔流。
段聿鎧大聲道:「這些怪獸不知受了什麼驚駭,才會這般玩命地狂奔。」拓拔野從未見過這等盛況空前的壯觀場面,心中激動遠勝於恐慌,忍不住大聲長嘯。
段聿鎧心想:「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可沒想到獸群沖將上來,會將自己踏成肉泥。嘿嘿,我段某號稱狂人,竟然比不上這小子啦。」他微微一笑,也仰天長嘯。嘯聲激烈壯闊,在這一片宏聲巨響中竟然清晰激越。
白龍鹿聽見二人長嘯,亦跟著昂首嘶吼。奔在最前面的那數十隻怪獸離他們尚有千丈之遙,聽見白龍鹿的吼聲突然驚慌失措,尖叫著亂做一團。後面的獸群涌將上來,登時將它們踏倒。
一時間悲鳴四起,塵土迸揚,獸群如撞擊在礁石的巨浪,四面八方地奔散開來。
驀地,從西北邊遠遠地傳來奇異的號角聲,宛如鬼泣狼嚎,說不出的難聽可怖。獸群聽見號角聲驚懼更甚,繼續潮水般向東邊湧來。
段聿鎧眯了眯眼,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水妖龍女。」他嘿嘿一笑道:「小兄弟,這吹號角的是朝陽穀的妖女,這些怪獸都是怕她怕得緊,才這般沒命奔逃的。」
拓拔野大感興趣,道:「難道她有三頭六臂麼?」
段聿鎧哈哈大笑:「三頭六臂沒有,倒有三宮六……」他一想拓拔野還是毛頭小子,當下住口嘿嘿而笑。
拓拔野瞧他笑得怪異,心下更為好奇,當下道:「段大哥,不如咱們去會她一會?」
段聿鎧哈哈大笑,搖頭道:「小兄弟,倘若是平時,我定然帶你去見識見識。只是今日我們身上的這些東西太過要緊,什麼也比不上及時趕回蜃樓城重要。」
拓拔野雖知如此,卻依舊心癢難搔,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讓這千萬怪獸驚怖如此呢?
距離東始山不過十餘里了,日已西斜,晚霞如火,在天際流轉變幻。
那群怪獸越來越多,越奔越近。沖在最前的是數十隻插翅豹,時而狂奔,時而滑翔。朝後望去,各種怪獸皆有,一大半是拓拔野見所未見的怪物。不時有怪獸力竭摔倒,被踩成肉泥。
號角聲漸漸轉高,激越入雲,獸群驚怖益盛,悲吼著相互踐踏,轉眼便有數百隻龍馬、羚羊被沙皮象等巨大怪獸踩倒,淹沒在萬千蹄掌之中。
拓拔野瞧得心下不忍,憤憤道:「奶奶的,哪有這麼打獵的!」段聿鎧嘿嘿笑道:「小兄弟,她要捕獵的,可不是這些禽獸,而是咱們。水妖為了堵截蜃樓城的救兵,早已在方圓千里內布下了重重阻兵。老哥哥我來的時候就是殺了幾批水妖闖過來的。」
拓拔野「咦」了一聲,笑道:「難道你說的那水妖龍女會算命,竟然一早就知道咱們會上這兒麼?」
段聿鎧道:「水族法術中原本就有『洞淵眼』。要瞧見咱們那也不是不可能。況且昨夜,小水妖被你打成重傷,科老妖灰溜溜的撤走,必不甘心,定然要在這裡埋下伏兵。」
拓拔野藝雖不高,膽卻頗大,聽了倒頗為興奮,笑道:「段大哥你武功蓋世,小弟我洪福齊天,加在一起百戰百勝,怕她作甚!」
段聿鎧被他激起滿腔豪氣,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便和我段狂一樣膽大包天。好,咱倆一起攜手並肩,殺他個落花流水……」
話音未落,忽然聽見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一個是年少無知,不知天高地厚,一個是老而糊塗,自欺欺人,加在一起必死無疑!」
聲音來自後上方,循聲望去,只見半空中一個人面鳥身的怪物桀桀而笑,滿面猙獰。拓拔野嚇了一跳,笑道:「段大哥,這個鳥東西又是什麼玩意兒?」
段聿鎧冷笑道:「這是水妖的家奴,專門伸頭探腦通風報信的。是水妖里第一等下賤的東西。」
原來這怪物名叫般旄,原本是朝陽穀的家奴,因罪受罰,被天吳用法術封印成似鳥似人的怪物,成了刺探消息的信使。性情陰鷙,喜歡搬弄是非,不僅在其它各族中臭名昭著,即便是在水族內,也深為人所厭惡。
般旄大怒,桀桀怪叫,突然撲將下來,它不敢襲擊段聿鎧,只是向拓拔野探爪抓去。
段聿鎧哼了一聲,右手屈指而彈,一顆綠色光球從指尖激射而出,將般旄打個正著,鮮血激射。那怪物慘叫一聲,撲騰翅膀著朝上疾退,桀桀怪叫著,遠遠地逃走了。
眼見已到東始山腳下,段聿鎧道:「小兄弟,這畜生定然報信去了。眼下水妖勢眾,咱們倘若還這麼朝前走,只怕要落入他們的埋伏中。不如我們分頭走。老哥哥我先去引開水妖,他們不知道你身上的血書,定然想要拿我。你先越過這東始山,到山陰東面的那個大水潭等我。我帶水妖兜個圈,明日一早必在那裡與你會合。」
拓拔野知道他擔心自己受累,這才冒險引開追兵,倘若自己不答應,只怕他更為著急,且徒然浪費時間,當下點頭答應。
段聿鎧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能認識你當真是我段某的福氣。」頓了頓道:「老哥哥還想向你借這白龍鹿一用。它腳程極快,定然可以甩開水妖。」
拓拔野撫摩白龍鹿脖頸,在它耳邊道:「鹿兄,這位段大哥是我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帶他脫險。明天一早,咱們自會再見面。」
白龍鹿扭頸嘶鳴,極是不舍。
段聿鎧嘆道:「小兄弟,不知道你有什麼魔力,這白龍鹿原是水族極為凶頑的靈獸,許多水妖也伏它不住,怎麼偏偏就與你這般親熱?」
當下從懷中取出一張一人大小的淡綠色薄紗,道:「這是隱身紗,你只需將自己裹在裡頭,旁人便瞧不見你。你先裹上它,在山上避上一避,待到水妖過去了,你再翻山過去。」
拓拔野心下感動:「這等救命的寶物,段大哥自己捨不得用,卻將它借了給我。這等好朋友,真是沒得說。」點頭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