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流水席

  這幾天，陳良宵很煎熬。

  他天天看看對面華大商場裡人擠人，每一個從華大商場裡出來的人都不空手，不用想，就這半個月陳今弛賺了多少錢！

  而他還因為二十塊錢的提成，跟客戶反覆說好話，還得跟人端茶送水，一天不知道要走多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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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陳今弛，只需要翹著二郎腿在辦公室里數錢，還跟他的老闆勾肩搭背！

  他幾次想要跟容敘老闆表明身份，想要說自己是陳今弛的堂弟，想要容敘老闆多給點照顧，但是他又拉不下臉！生怕容敘老闆問他，既然是陳今弛的堂弟，為什麼不去華大商場上班，反而來他這裡。

  這就要牽扯到了他跟餘妙音……他跟陳今弛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陳今弛就是個小心眼，有仇必報的小心眼。

  陳今弛至今沒對他動手，因為他識趣，沒往兩人的跟前湊。還有就是陳奶奶還活著，只要陳奶奶還活著，陳今弛就不會對陳家手足下手。

  他無比期望陳奶奶能長命百歲。

  只要給他時間，他就能站起來！可現在，陳今弛壓根就不給他站起來的時間！

  他只能可勁兒地討好陳今弛，讓他放鬆警惕。

  陳良宵的思緒有點亂，剛想收回視線，就看到余哲大笑著跑進華大商場的門口。

  「音音，阿弛，我被錄取了！！！」

  嘶。

  陳良宵怒目圓瞪，一激動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余哲這個廢物也考上了大學？憑什麼？

  改卷老師是瞎了嗎！

  他都沒考……不，他考上了，他也考上了，考上了杭大的醫學系！

  陳良宵閉上眼，再睜開眼，決絕地進入了小區繼續賣房，他得攢夠錢去上大學，他還要付房貸……

  餘妙音正在財務辦公室里給余哲的同學們結算工資。

  按照陳今弛的要求，雖然同學們只做了七天，但是陳今弛對同學們的救場格外感激，愣是給每個人發了三倍的工錢。有的男同學幹得多，晚上留下來整理貨物，甚至半夜還睡在倉庫。

  這都被算進了工資里，有最多的男同學甚至拿到了三十幾塊錢！這可跟他家裡人的工資都差不多了，怎能讓人不興奮。

  余哲拿著錄取通知書衝進辦公室，「我被錄取了！」

  余哲的同學們一聽，歡喜地圍著余哲嘰嘰咕咕，「阿哲你可太棒了！快讓我們看看你的通知書！」

  「喏，給你們看看道教大學的通知書！」

  「哇！阿哲你好酷啊，竟然真的報考了道教大學！要是我家裡人，非得把我腿打斷！」

  「我爺爺就是一個道士，我是孫承祖業，我家人才不會怪我呢。」

  陳今弛默默地挪到餘妙音的跟前，「辛辛苦苦考了個大學，報了個這麼學校，你真不打斷阿哲的腿？」

  餘妙音瞥了正高興著的余哲，收回視線：「他又不是我兒子，輪得到我來打斷他的腿。」

  「我聽懂了你的暗示。」

  「暗示什麼？」

  「是我動作太慢，還沒讓你生兒子。」

  餘妙音：……這人腦洞這麼大的嗎？剛剛不是還在慫恿她打斷余哲的腿嗎？

  「等天涼了，我們就結婚。」

  要不是大熱天不適合結婚，他恨不得明天就辦婚禮！

  餘妙音坦然地道：「一切從簡吧，就自家人一起熱鬧熱鬧就好了，也溫馨。」反正他們都領了結婚證了，她也沒什麼好害羞的，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要求就好。

  陳今弛想了想，也點頭同意。

  他倒是想大辦，但是一想到別有居心的人趁機舞到餘妙音跟前，就有些煩躁。

  自打華大商場站穩腳跟後，有不少人拐著彎跟他攀關係，說什麼的都有，光是借錢，他天天能打發好幾波。要是這些人舞到餘妙音跟前，就餘妙音怕麻煩的性格，恐怕都不想跟他結婚了。

  哎，結婚這事兒一定要趁早定下來。

  哎，什麼時候天能涼快啊。

  陳今弛沒等到天亮，就先接到了梁叔的電話。

  陳家村一下子出了三個大學生，還有一個大老闆，村里想要辦個流水席慶祝慶祝，也順便給大學生們踐行。

  八月二十六日。

  陳家村張燈結彩，紅燈籠從村口掛到了村尾。

  陳今弛和餘妙音一進村，就收到了村民們前所未有的熱情招呼。

  至於余哲，村民們自然也格外歡迎，「阿哲，我們果然沒看錯你，你就是讀書的料！你們余家人在讀書上就是有天賦，你爺爺也是，你爸爸也是，音音也是，你也是……你真考上抓鬼的專業？挺好，哈哈，挺好的。」

  村民們分不清道教大學和抓鬼有什麼區別。

  在他們眼裡，就是一模一樣的。甚至還有人提前跟余哲預約了，等他放假回來了就給他們算算命。

  余哲大方地答應了，「別說算命，就是幫你們看看家裡有沒有孤魂野鬼也是可以的。」

  陳奶奶拄著拐杖等在陳家老宅的門口，「阿弛，你回來啦——」

  陳今弛輕輕點頭，「奶，你先進屋，我先送音音回家。」

  陳奶奶很想說，就這麼近，餘妙音還能自己迷路了不成？就算要迷路，不是還有餘哲嗎！

  但是一想到他那孫子吃軟飯吃得辛苦，她不能給拖後腿。

  陳奶奶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不急，你先送你媳婦回家，再陪著余奶奶說說話，她一個人養大兩個孫子孫女也不容易。難得的是，音音和阿哲都成才了。余家的風水好啊……」

  最後一句話，陳奶奶是發自肺腑的。

  余家雖然子嗣單薄，但是各個都成才了。

  走出陳家老宅不遠，余哲就按捺不住問道：「阿弛，你怎麼勸的你奶奶，咋就突然這麼通情達理了？」

  陳奶奶從來不是通情達理的人，要不然也不能不顧陳家那麼多人，偏心偏了陳今弛二十幾年。

  「打蛇打七寸。」

  餘妙音瞄了一眼陳今弛。「其實，陳奶奶一把年紀，我不會跟她計較什麼。」

  「放寬心，我也沒做什麼。」

  見餘妙音不信，陳今弛附耳過去：「我就說自己吃軟飯。」

  餘妙音耳根通紅，「你、你……」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惹得阿哲好奇不已。

  陪著余奶奶說了一會兒話，眼瞧著快要開席了，陳今弛才往陳家老宅去。

  因為余曼曼生了兩個女兒，陳國順連滿月酒都不願意辦。

  但是村里要辦流水席慶祝村里出了三個大學生，陳國順的臉上這才有了笑臉，畢竟三個大學生兩個都是他家的！他面上有光！

  再加上小媳婦在旁邊吹枕頭風，陳國順也相信只要兒女有出息，誰也不敢小瞧了他去。以後，他的孫女說不定還能招個男大學生當女婿呢！到時候滿村的女婿加起來，都不如他家的。

  陳國順這才一掃頹廢，跟小媳婦一起抱著兩個孫女滿村子招搖。

  見陳今弛來了，陳國順還囑咐陳今弛：「吃了流水席後別急著走，明天就給你兩個侄女辦滿月酒。」

  他可是氣糊塗了，辦個滿月酒能收不少錢呢。更何況兩孫女還有了個做老闆的堂伯！

  陳今弛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越過陳國順就往院子裡去。

  「誒，阿弛，陳今弛，我跟你說話呢，你咋不應人，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三叔。」

  小三嬸忙騰出一隻手來拉著陳國順，「媽可等著阿弛說話呢，你有話晚點兒再說也沒事。」

  陳國順正稀罕著這個小媳婦稀罕得緊，她說什麼都願意聽。

  不聽也沒有辦法，因為陳今弛已經走到了院子裡，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陳奶奶坐在堂屋的廊下，巴巴地往門口看。

  「奶奶，西曬的太陽照進來不熱嗎？咋不進屋？」

  八月底，陳奶奶已經穿上了薄薄的長袖，「年紀大了沒你們年輕人火氣大，不怕熱，就怕起了風凍著了。」

  陳今弛喉結微動，「我扶你進屋坐會兒，離開席還有點時間。」

  陳奶奶拉著陳今弛往屋裡去，從小矮櫃裡翻出了一個黃桃罐頭和橘子罐頭，「喏，我知道你要回來，特意托人去供銷社買了兩罐頭，你偷偷吃，別跟阿宵他們說。」

  陳今弛心裡微澀，眼睛痒痒的。小時候，他奶奶每回得了什麼好東西就拉他回屋，讓他偷偷吃獨食……如今，他的倉庫里不知道擺了多少。

  「阿弛，我在家裡都聽說餘妙音那個商場賺大錢了，你們今年還會結婚吧？」

  陳奶奶說這個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外頭都以為那個華什麼大的商場是陳今弛一手搗鼓起來的，卻不知道那些錢都是餘妙音以工作擔保借來的。村人都捧著她，說她有福氣養了個出息的孫子，她聽了幾次，就忍不住把牛逼吹出去了，說自己早看出來阿弛是個有出息的，要不然她怎麼會獨獨偏心阿弛。

  說完之後，陳奶奶心裡虛的要死！

  唉，都怪她前先時候被村人踩地上嘲諷，好不容易爭一口氣了，就想找回場子。

  「會，等忙完這陣子，我就找大師挑個日子結婚。」

  「好好好，結婚這麼大的事情，一定要越快越好。」

  「開席啦——」

  村裡的大喇叭喊了出來，陳今弛扶著陳奶奶出了老宅，剛好遇上了余家人。

  陳奶奶熱情地招呼余奶奶一起走。

  「親家奶奶，我們一起走呀，一會兒我們坐一桌。」

  餘妙音扶著余奶奶的胳膊，小聲道：「奶，你什麼時候跟阿弛他奶這麼熟了？」

  余奶奶也學著餘妙音的樣子，小聲地附耳道：「我哪曉得，就你們上次走後，她沒少來我院裡遛彎，雖然總話不投機，但是也沒惡意，我也不好將人趕走。」

  陳今弛親緣薄，陳家這邊就在乎陳奶奶一人，要是陳奶奶願意跟她和平相處，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如此，陳今弛也不用夾在中間為難。

  「親家奶奶，你咋走那麼慢，是天涼了腿腳硬邦邦嗎？讓阿弛買點豬蹄骨頭給你補一補，吃啥補啥。」

  被陳奶奶這般催促，余奶奶也不好再落在後面，兩個老人並排走在了一起。

  陳奶奶滿意地點點頭，她可不會給任何一個人單獨接近余奶奶，然後趁機挖牆角的機會。

  「我聽阿弛說想要天涼就結婚，你這邊要是沒問題，那我就去找大師挑日子了。」

  余奶奶側目看了一眼陳奶奶，就這一眼讓陳奶奶一顆老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這其中問題可大了！

  陳今弛上回回村就拜託她找大師挑吉日，她私下早找大師挑好了日子，就等著陳今弛和音音回家再商量……

  顯然，這事兒陳今弛沒跟陳奶奶說，陳奶奶是自作主張來尋她商議婚期的。

  這是咋了，老太太現在知道他家音音好了？哼，上回訂婚的時候，還嫌棄陳今弛蠢笨給了音音這麼多聘金。

  余奶奶有意拿嬌，「這個，我得等問過音音。你也知道我家音音太優秀，工作太忙。聽說過陣子就要去調到市里工作，也不知道下半年得不得空。」

  「餘妙音要調到甬市去？」

  陳奶奶驚呼，甬市可是大城市，大城市能幹的人可太多了，到時候音音被哄走了咋辦？她的阿弛也就這張臉能看點，性格可不討喜，嘴巴也欠……不行不行，她就是天天纏著余奶奶，也要把婚事給定下來。

  余奶奶要是能預料到，她接下來的日子早中晚會一天三次見到陳奶奶，她一定不會嘴欠拿嬌。

  這，真的太痛苦了！！！

  只是這會兒的余奶奶還是個傲嬌的老太太，自覺地給餘妙音爭回了一口氣。

  隨著余奶奶和陳奶奶兩人落座，陳家村的流水宴正式開宴。

  梁叔拿著話筒在台上說道：「咱們陳家村一次性出了三個大學生，這是值得慶賀的大喜事！經過全體村民的商議，每一個大學生獎勵五百塊錢獎學金！以後，只要是咱們陳家村考出去的大學生都有獎學金！」

  全體村民掌聲雷動。

  有眼熱的村民已經在敦促自家孩子好好讀書，爭取以後也拿著五百塊錢的獎學金！

  原本準備讓自家孩子讀完小學就會寫自己名字的村民，也暗暗決定就是打也要把自家孩子打到高中！總不能回回都看別人家拿錢吧？村裡的錢，他們可都有份的。

  陳奶奶和余奶奶的脊背挺得筆直！笑得嘴角都扯到了眼角，誰讓她們家出了大學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