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像是骨頭被敲了個洞一般的痛——可不是敲了個洞！

  加上心裡有事，這痛就越發的明顯起來，顧成歡以往還會顧忌一下面子不在衛明曦面上這麼脆弱，可是相處了這麼久，說她不喜歡衛明曦是真的，可兩人之間又有種莫名其妙的默契也是真的。

  

  最起碼，傷心委屈難過的時候，她如果想找一個懷抱，這個人絕對是衛明曦。

  感情的事，從來都是沒道理可言的。

  衛明曦見她這個樣子，哪裡還有心思追究她，嘆息一聲將她抱在懷裡安撫，可是這種痛刻骨銘心，哪裡是說兩句話就能消去的，看她那麼堅強的一個人也痛得呼天喊地，他一向如磐石般堅強的心也忍不住慌亂起來，恨不得能替了她，可偏偏這是不能替的，只得找醫生要鎮痛劑，可是又不能打鎮痛劑，只能強忍著，真真是受罪。

  衛明曦沒有辦法，只能找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我找到黑道鬼醫了。」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她果然不覺得像先前那麼痛了，坐起來睜大眼睛看他，淚蒙蒙的一雙眼睛如小鹿一般清澈純真，讓人心中柔軟，「他人呢？」

  「我已經讓祁信安排她進手術室幫忙了。」衛明曦心裡有些酸溜溜的，一說到這個話題她就什麼痛都不記得了，真讓人嫉妒。

  「那就是說，他有救了？」顧成歡興奮起來。

  這話衛明曦可不敢說得太滿：「這也說不定。黑道鬼醫這幾年才成名，而且是在黑道中名聲極響，說是只要有一口氣，她都能把人救回來，但是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更何況三叔的彈片是在腦部，又這麼多年了……」

  他話未盡，意思顧成歡卻明白了。

  這是說，即使有黑道鬼醫在，衛晉城也未必就能逃過一劫，這要看運數。

  她咬了咬唇，心想，她這次可沒有見死不救，老天也不會這麼殘忍要他的命的？

  雖然是這麼想，但心裡終究還是七上八落的，放心不下，她抓住他的手：「現在幾點了，手術做完了嗎？有結果沒有？我們上去看看！」

  衛明曦是希望她能躺在病床上好好休息的，但也知道她不可能乖乖的呆在這裡等，只能跟護士借了一隻輪椅，將吊瓶什麼的都帶上，他推著她往衛晉城的手術室走去。

  費馨看到他們大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哪裡受傷了？我看看！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我不是囑咐過你一定要看好她的嗎？你到底幹嘛去了啊！」

  衛明曦有口難言，他要是能攔住她，他會眼睜睜的看她冒險嗎？

  要是他早回來片刻，哪怕她因此恨他一輩子，他也絕對不允許她做這麼危險的事。

  「費姨別擔心，我沒事。」顧成歡也知道自己自作主張讓這些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了，心裡也不是沒有愧疚的，只是這個時候她實在是不想說這個，只問：「手術進行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消息？」

  都幾個小時過去了。

  不知道裡面怎麼樣，一切是否順利。

  還沒有等費馨開口說話，手術室的燈忽的綠了，手術室外面的三人都不由得心一緊，轉過眼去緊緊的盯住，費馨更是緊走了幾步，顧成歡是不方便，若是方便的話，她早就撲過去了。

  她雙手緊緊的抓住輪椅，緊張萬分的看著那扇門，一瞬間，仿若千年萬年的漫長遙遠，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一下接一下，一聲比一聲高，幾乎要將心臟撐裂。

  她忽的生出一股絕望的恐懼來，仿佛那扇門一打開，她所有的希望都會破碎一般。

  她突然間就希望時間就此永遠停止，那麼，她永遠都還懷著希望，她永遠都不會失去他。

  可是現實是這樣的殘酷無情，手術室的門無聲的打開，湯姆森醫生走在前頭，臉色灰敗。

  費馨和衛明曦一看心就猛地一沉，費馨是呆住了，衛明曦趕緊低頭看顧成歡，她整個人都已經木了在哪裡，眼睛空洞洞的，一點兒光都沒有，仿佛整個人都沒了魂一般。

  「歡歡……」他心裡驚慌害怕，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卻找不到一個字，只能蹲下來抓她的手，企圖給她一點點兒溫暖：「別怕，還有我……」

  她仿佛沒有聽到，空洞的目光越過湯姆森高大的身影望向手術室里，隱約可見高高的手術台上平躺的身影，平常總是讓她心裡溫暖，可是如今看到，卻只讓她的心冷透冷徹，全身血液都仿佛凍住了一般。

  她那麼用力，最終還是沒能留住他！

  這意外又不意外的消息讓費馨一下子承受不住，臉色瞬間慘白，向後踉蹌兩步，如果不是風語出來及時扶住她，她幾乎要跌倒。

  「節哀順變！」妖媚的風語此時也難得的一本正經。

  這種時候，哪裡能節哀？費馨的眼淚簌簌滾落，失聲痛哭。

  她看著一點點長大的那個少年，竟然在風華正茂的年歲永遠離開了他們，換了誰都忍不住傷心難過。

  風語只得扶著她，順便抽空轉個頭看向衛明曦，那個如天神一般英俊不凡，高貴不可攀的男子此時眼裡只有他面前那個臉色蒼白，神色呆木，眼神空洞的女孩。

  她細細看了一眼，不得不說，那女孩生得的確很美，五官很精緻，肌膚如白瓷一般細膩光滑，即使這樣憔悴，也另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眼光的痛入骨髓的美麗。

  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嗎？風語眯起眼睛。

  護士相繼從手術室里走出來，讓他們進去見最後一面。

  費馨踉踉蹌蹌的走了進去，看到是躺在手術台上的冰冷屍體，英俊的面容沒有往日熟悉的笑容，越發的傷心難忍，「三弟！」

  「對不起大嫂，都是我沒用，我沒能救他！」一旁背對著屍體難過落淚的祁信走過來扶住費馨，難過自責。

  這怎麼能怪得了他呢？自從衛晉城出事以後，他連自己的工作，甚至連自己的孩子出生都沒能陪在身邊，就為了想要竭盡最後一點力量救他，只是最後終究徒勞無功罷了。

  可誰也不能責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