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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亂箭穿心

2024-11-12 23:05:45 作者: 江水濤濤

  傅傑一縮脖子,一臉驚懼,一時不敢再看向傅伏,平日裡傅伏積威甚重,即便相隔很遠,身邊又有重兵相護,但他心中還是驚恐萬分。

  宇文招卻是在這時開口道:「傅將軍,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又何必苛責傅公子呢,你道本王信口胡鄒,妖言惑眾,難道令公子也會欺騙你嗎,高興重傷不治而亡,高長恭獨力難支,齊國終會滅亡,本王勸你還是開關投降,也免得城中軍民因為你的固執枉送性命,」

  

  傅傑得了他缽可汗的示意,也在這時開口道:「父親,你就投降吧,孩兒從永昌郡一路而來,人們都說小王爺高興已死,如今齊國已是人心惶惶,軍心渙散,您就算堅守下去也是徒勞無功啊,」

  「畜生,你住口,」傅伏面色鐵青,目眥欲裂,激憤不已,恨不能當即跳下城去將傅傑斬殺當場,「你身為大齊臣子,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還不給我滾過來,」最後一句,傅伏的聲音尤為高亢,如同炸雷一般,嚇得傅傑面如土色,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城上眾將士面色皆是難看無比,看著傅傑的目光中充滿了殺意,儘管大家隱約能猜到這是突厥的詭計,但傅傑的話依舊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城上守軍的士氣,畢竟傅傑乃傅伏之子,身份不同,帶來的影響也是極為惡劣。

  風水輪流轉,眼見傅伏氣怒攻心,他缽可汗心中極是暢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道:「傅將軍,齊主高長恭出身卑賤,能力德行如何能成為至尊,他遲早會讓齊國陷入動亂自中,你不若儘早棄暗投明,也免去百姓的一場兵禍,實乃造福萬民之舉,何樂而不為,」

  「哈哈,」

  傅伏仰天大笑,笑聲悲愴嘶啞,「想不到我傅伏英雄一世,竟養了一個賣主求榮,貪生怕死,豬狗不如的兒子,真是可悲可嘆啊,」這一瞬間,傅伏似乎突然間蒼老了十歲,那挺拔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僂,似乎承受著千萬鈞的巨力,背影甚是蕭索悲涼。

  察覺到傅伏的變化,傅傑眼中閃過一抹不忍,但卻是一閃即逝,臉上甚至有些莫名地激動與亢奮。

  從小他就懼怕這個嚴厲到了苛刻的父親,讀書習字不敢有半點偷懶,否則便會招來一頓毒打,至於鬥雞遛狗,宿娼賭博的事情更是不敢叫傅伏發現,人生十數年,只有這半個多月跟隨天邪宗的日子才算活得瀟灑暢快,而他若想繼續這般逍遙快活下去,只有將傅伏最大的阻力除去。

  少頃,傅伏低下頭來,面色微微有些發白,但卻冷得可怕,就如那萬載寒冰一般,他身上透出的寒意讓程咬金這等悍將都不禁微微一凜。

  「宇文招,我傅伏雖只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忠君愛國,你們若想滅我大齊,唯有從我屍體上踏過,」傅伏的聲音十分平靜,但其中卻透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頓了頓,傅伏直指著傅傑,語氣森冷地道:「至於這小畜生,身為人臣不能盡忠職守,身為人子不能盡孝,如此不忠不孝之徒,天理難容,人人得而誅之,你若不想玷污自己的名聲就快快將他殺了,昭告天下,」

  此言一出,眾皆譁然,尤其是傅傑臉色驟變,驚駭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傅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沒料到,傅伏真的要殺他,而且是毫不留情。

  宇文招也沒料到傅伏會如此說,不由大喝道:「傅伏,虎毒尚不食子,你今日此舉就不怕天下人的斥責嗎,」

  傅伏冷笑道:「如此卑劣之人活在世上只會給天下帶來災禍,留之何益,,」

  不等他缽可汗與宇文招說話,傅伏猛然揚聲喝道:「弓弩手,傅傑賣主求榮,背叛大齊,罪該當死,速速將其射殺在此,放箭,」

  傅伏身邊驚呆了的士卒頓時一個機靈,紛紛動作起來,「吱嘎吱嘎」的聲響中,數千士卒齊齊彎弓搭箭,鋒銳凌厲的殺氣鋪天蓋地地向著城下迫去。

  「不好,快撤,」

  眼見城上要放箭,他缽可汗臉色微變,厲喝一聲,撥轉馬頭,毫不猶豫地就像前奔去,一萬突厥鐵騎也是反應敏銳,轉身便逃,只有傅傑一時接受不了傅伏殺他的事實,竟呆在了原地。

  就在他缽可汗話音防落,頭頂上空便傳來悽厲的尖嘯聲,接著便見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驟雨般傾瀉下來,正射向他缽可汗方才停留的地方。

  當勁風及體時傅傑才反應過來,面對死亡的絕境,他爆發出了身體所有的潛能,竭力地格擋、閃避著那些凌厲的箭矢,但他一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與他能征慣戰的父親差之千里,又能抵擋幾下,終於叫一枚箭矢射中胸膛,就此跌下馬背,被隨後而來的箭雨亂箭穿心,氣絕而亡。

  當看見傅傑跌落馬背,被箭雨淹沒的那一剎那,傅伏的身子狠狠一晃,煞白的臉旁因為悲痛扭曲起來,雙目更是紅得似欲低血,然而他卻終究沒有悲呼出聲,而是嘶啞地怒喝道:「不要跑了賊寇,投石車,打,」

  隨著傅伏的命令,城上上百架投石車頓時發出驚天的怒吼,將一枚枚碩大的岩石拋向城外,兇狠地肆虐在狼狽而逃的一萬鐵騎之中。

  「嘭,嘭,嘭,」

  巨石落在人群之中,頓時將一片突厥騎兵連人帶馬砸死砸傷一片,悽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眼前的慘狀更是觸目驚心。

  一陣疾馳,終於衝出了投石車覆蓋的區域,他缽可汗才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看向身後,一萬鐵騎如今只剩下八千餘人,隊列鬆散,面色驚惶,好不狼狽。

  「傅伏,你這不知好歹的混帳,本汗誓不與你干休,」他缽可汗怒氣沖沖,厲喝道:「進攻,」

  「嗚,,」

  號角聲奏響,二十餘萬突厥大軍浩浩蕩蕩向著朔州城而來,隨著他缽可汗一道道命令的下達,只是一刻鐘的功夫,慘烈的攻城戰便再次拉開了帷幕。

  看著傅傑的屍體被一擁而上的突厥士卒踐踏而過,再也分辨不清,傅伏心痛如絞,眼角劇烈地抽搐著,但他臉上卻保持著鎮靜與冷靜,依舊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戰鬥。

  又是三日沒日沒夜的鏖戰,倒在朔州城下的雙方士卒已近九萬之巨,每一日戰鬥結束被焚燒的死屍堆積如山,朔州以北一里之內的大地更是幾乎被染成了褐色,厚實的朔州城牆如今也是痕跡斑駁,更有許多龜裂的地方,殘破不堪,足見這三日戰鬥的慘烈。

  九萬人的陣亡,無論是對齊軍亦或是突厥來說都是一場殘酷的磨礪,前者於守城愈發得心應手,後者也是增長了許多經驗,而隨著時間的持續,守城一方的優勢大不如前,突厥一方的損傷也減少了許多。

  即便如此,突厥還是損失了七萬餘人,他缽可汗心痛不已,但他攻破朔州的決心卻是絲毫沒有動搖,一將功成萬骨枯,若沒有鐵石一般殘酷冰冷的心,他又怎能統御整個草原。

  朔州乃北齊門戶,而今他只能以雷霆之勢將之蕩平,才可以引軍長驅直入,直搗黃龍,也唯有如此,才能動搖齊國抵抗的之心,徹底摧毀他們的信心。

  在傅伏大義滅親,斬殺親子的當日,周國伐齊大元帥宇文孝伯率軍十萬自勛州玉璧城出,越過兩國邊境,兵鋒直指晉州,而北齊帝國皇帝高長恭親帥五萬大軍也在當日抵達晉州平陽郡。

  高長恭並沒有入住在晉州刺史府中,而是住在軍營帥帳之中,一來是表示與將士同甘共苦,抗敵的決心,以此激勵士氣,二來則是為了安全,城中與蛇混雜,不知有多少敵國奸細,只有萬軍之中才是最為安全、安靜的地方。

  負手立在書案之前,一邊凝視著岸上的地形圖,高長恭一邊低聲說道:「上官長老,百花宮真的能讓興兒很快醒來嗎,」

  「回皇上,老身也不能斷定,」上官雲鳳低沉地道:「不過百花宮《牡丹經》於走火入魔素有奇效,乃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瑰寶,袁道長和孫神醫既然這麼做一定有他們的道理,老身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會很快醒來,皇上不必太過擔心,」

  高長恭搖頭輕嘆,眉宇間很是惆悵,他只有高興這麼一個兒子,又怎麼可能不擔心,正要說話,門外卻突然傳來蕭凌的聲音:「皇上,蕭凌求見,」

  「進來,」

  蕭凌依舊是那一身亘古不變的黑衣,身上透著絲絲的寒意,向高長恭行禮後自懷中取出一份信箋呈遞給高長恭,「皇上,北方的戰報,」

  高長恭接過,迅速瀏覽起來,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容,很快又變得十分凝重,很快,高長恭便將千餘字的戰報瀏覽完畢,重重吐出一口氣,這才一臉感慨地道:「同為人父,興兒至今不醒朕都悲痛不已,傅伏將軍能大義滅親,陣前斬殺親子,這需要何等的勇氣,他心中的痛苦與悲傷誰又能明白,」

  遙看著北方,高長恭一臉激動感慨,長嘆道:「傅將軍,你才是大齊當之無愧的英雄,若我大齊所有將士都如你這般英勇頑強,就算敵軍再多十倍、百倍,朕又何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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