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天黑了

  她抬頭望望四周，已經跑到郊區田野里來了，居住的人家也漸漸越來越少了。

  看來再走下去也沒什麼結果了，還是回去吧……

  

  朝顏不甘心地掃視了半天，最後只好打退堂鼓。

  她正準備往回走，突然聽得一旁不遠處的河邊有個男人在大聲咒罵著什麼，出於好奇，她就跑過去看了看。

  走進那河邊，只見一個穿著衣衫襤褸的青年在河邊大聲說：「什麼青天大老爺，什麼鼓勵男耕女織，勤勞本分！全是騙人的鬼話！狗官！你們都是串通好了的！」

  他說完，就一頭往河裡跳了下去。

  「喂！」朝顏見勢不妙，急忙跑過去，也一頭扎進河裡，從那人背後拉住他，死命地把他往岸上拉。但是，她剛跳進去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不會游泳。頓時被冰涼的河水狠狠地嗆了幾口，越掙扎越往水底沉去。冰涼的河水漫過頭頂，在水裡弄得人睜不開眼，水流不是很急，但是卻讓朝顏第一次感到了什麼叫恐怖：「糟了，我不會游泳啊！現在又是一個凡人的身軀，難道我要做第一個被淹死的仙女嗎？」

  想到這裡，她害怕的更加慌亂了，絕望無助地拼命掙扎著，張大的嘴裡卻被灌了很多河水……

  突然，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拉住了掙扎往下沉的朝顏，從她背後拉著她拼命地往岸上游去。

  被拉上岸之後，驚魂未定地朝顏才發現救自己的人正是那個想要自殺的人。

  「你這姑娘，好好的，為什麼要跳河？」那人也渾身濕透了，頭髮上濕漉漉的河水汗水一樣流過他的臉龐，看起來模樣狼狽。

  一陣涼風吹來，渾身如落湯雞的兩人都不由地瑟瑟發抖。

  「我見你要自殺，想阻止你阿嚏！你……阿嚏！你為什麼想不開？」朝顏連連打著噴嚏，氣喘呼呼地擰乾腦後長長的頭髮，這落湯雞的感覺真不好受，渾身上下冷冰冰的，濕漉漉的衣服黏貼在身上，又濕又潮熱，令人難受。

  「姑娘何必多事救我？」那人聽了，語氣頓時溫和了許多，只見他渾身濕漉漉地癱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地說：「如今世道黑暗，我走投無路了，還不如一死了之。」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當地人？」朝顏仔細聯想了一下剛才那個人咒罵的話，彎身問道：「你是不是被一個叫薛強的國舅爺給欺負了？他搶了你家的田地對不對？」

  「姑娘怎麼知道的？」那人驚訝地抬起頭來問。

  朝顏這才注意到，這個人皮膚很白，大約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模樣，國字臉，高鼻樑單眼皮；長得雖然不帥卻也不難看。

  「我剛才聽你說話，所以猜出來的。」朝顏見果然是，知道這個人就是自己一心想要尋訪的苦主證人了，於是便對他說：「你不要急著這麼想不開，我幫你想辦法去告那個壞國舅，怎麼樣？」

  「姑娘莫要開玩笑了，他堂堂天子的國舅爺，誰敢拿他怎樣！」那人聽了失望地低下頭嘆息，「即便是一開始看起來剛直不阿的承陽令老爺，如今都不敢管這事，把我狀告國舅爺的狀紙給退了回來，你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

  「別提那個賈復了，他膽小怕事，我可不怕。」朝顏想起早上見到的賈復那個窩囊的樣子就感覺鄙視，冷哼一聲說：「實話告訴你，我是當今皇帝親封的朝顏郡主，現在就是為了調查國舅爺欺男霸女的事情才出來的。現在既然我終於找到你這樣的受害人了，就不能不管。你跟我走，我帶你直接去帝京面聖，我看在天子面前，誰還敢徇私枉法！」

  「什麼？姑娘你是郡主？你不是開玩笑吧？」那男子大吃一驚，仰起頭來驚愕地看著她，似乎不怎麼相信。

  「我真的是郡主，難道不像嗎？」朝顏撅撅嘴，把腰間象徵身份的紫色朝顏花玉佩解下來亮了一下給他看，「現在相信了吧……阿嚏！穿著濕衣服真難受，我先帶你去衣服鋪子換身乾爽新衣服吧……啊，阿嚏！」

  「姑娘原來真的是郡主……」那男子確定之後，又驚又喜，急忙攔在她前面跪下請求道：「小民烏成，田產被國舅爺薛強搶占，爹娘前去說情，亦被他府中家丁活活打死，今日有幸遇見郡主，真是絕處逢生，還望郡主一定要為小民做主！」

  「快起來，我們……阿嚏！我們先去換身乾淨衣服再說吧……阿嚏！」

  朝顏拉起那個烏成，往城裡跑，她在最近的一家鋪子裡買了一男一女兩身衣服，借著店家的鋪子的小屋子，輪流換好了衣服。

  「郡主，我們現在去哪裡？」烏成見她拉著自己往城外走，奇怪地問。

  「噓，小聲點。」朝顏鬆開拉著他衣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問，然後擰了擰自己還沒幹透的長髮，一邊走一邊小聲對他說：「那個承陽令現在已經被薛強那個老混蛋嚇怕了，我們要是再回城，估計他看見你就會阻止我帶你去帝京伸冤。我們現在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出城去，直接跑回帝京，然後我帶你進皇宮去見我皇帝哥哥，這樣就可以告御狀啦！」

  「啊，原來如此……還是郡主想的周到。」烏成聽了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地點頭，便跟著她一起走出了承陽城門。

  此時太陽已經落在了西山後面，漫天紅色的雲霞金燦燦地映照著大地，路上行人也漸漸地少了。寧靜的天空偶爾有烏鴉飛過，哇哇地叫著，飛進樹林裡去了。遠遠地，還可以聽得到承陽城樓上的暮鼓敲擊聲音，東邊一輪銀白色的滿月高掛在深藍色的天空，緩緩穿過雲間，越來越明亮。

  「天黑了耶……」

  朝顏停住腳步抬頭望了望周圍，此時已經走到深山裡了，承陽城那高聳的城牆都已經看不見了。因為周圍有很多高大的樹木，所以，那茂盛的枝葉遮蓋的天空顯得很暗。

  「既然天黑了，郡主我們還走嗎？」烏成猶豫地看看越來越黑的天，又回頭看看承陽城的方向，「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現在返回承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