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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史無前例

2024-11-04 00:15:46 作者: 驍騎校

  鄭澤如終於如願以償進入中央工作。擔任農牧部部長。他在躊躇滿志之餘也有些擔憂。他對愛人潘欣說:「我這次進京意義如同攀登懸崖峭壁。爬得好可以一覽眾山小。爬的不好。就是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潘欣很憂慮:「那還是不要去了。北京是權力中心。也是政治漩渦。鬥爭越來越激烈。這個時候調你進京。分明是把你放在火上烤

  鄭澤如道:」我何嘗不明白。可是身為黨的幹部。怎麼能違背組織的決定呢。我只能盡力吧工作做好。把各方面關係維持好。不做出頭鳥。」

  潘欣道:「你走了。我們娘倆怎麼辦。」

  鄭澤如道:「此番進京。如履薄冰。你和傑夫還是留在省城吧。一來你的工作不宜變動。二來孩子轉學改變環境對成績有影響。三嘛。也是一種保護。」

  「好吧。我聽你的。」潘欣道。開始給丈夫準備行李。

  鄭澤如上調進京。楓林路一號的小洋樓卻並未交還機關事務管理局。原來的省長接替了他第一書記的位子。而副省長馬雲卿晉級為省長。省里又提拔了一位副省長。楓林路的高級幹部宿舍就有些不夠用了。

  楓林路上住的都是黨的高級幹部。攆哪一個走也不行。管理局的幹部沒轍。找到馬省長匯報。馬雲卿將楓林路住戶的名單看了一遍說:「有些人既不是黨的幹部。也不是政府的領導。為什麼還要保留住宅。你們的工作是怎麼搞的。」

  於是乎。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幹部再次來到楓林路十號。請求陳子錕搬家。地方已經找好。是市內戶部街一處四十年房齡的四合院。說起來還是當年陳子錕買來給夏小青當外宅用的。也是陳家自己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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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子錕沒有讓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幹部為難。交出了楓林路十號的鑰匙。搬出了這座住了近四十年的房子。

  搬離楓林路。意味著與江東省權力中樞徹底沒了任何關係。陳家七口人搬到戶部街十七號四合院。房屋面積小了很多。也不再有花園草坪游泳池。不再有警衛廚師駕駛員保健護士。不再享受任何特權。

  小女兒陳嬌北京大學畢業出後。經陳子錕安排進了江東人民出版社從事編輯工作。一晃許多年過去了。她也從青蔥少女變成了二十八歲的老姑娘。和姐姐陳嫣一樣。高不成低不就。個人問題很難解決。不過姐倆都有一個優點。不顯老。四十歲的陳嫣粗看就像二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而陳姣走在街上有時候會被人誤認為是高中生。

  ……

  時間長河慢慢東流去。國際形勢風雲變幻。前民國代總統桂系領袖李宗仁歸國。中蘇關係形同水火。美國轟炸越南北部。第七艦隊陳兵台灣海峽。年輕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試爆了原子彈。與戴高樂的法國建立了外交關係……這些新聞。老百姓們都從收音機和報紙上獲知。

  1966年2月。春寒料峭。戶部街十七號院子裡。屋檐下掛著冰溜溜。大街上響著震耳欲聾的革命歌曲。堂屋東廂房裡。陳子錕正盤腿坐在炕上戴著老花鏡看報紙。一旁收音機里傳出播音員激昂有力的聲音。

  「XX同志在上海召開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XX同志說。文藝界被一條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了我們的政……XX同志號召要堅決進行一場文化戰線上的社會主義大革命……」

  聲音太吵吵。陳子錕把收音機關了。繼續看報。今天的淮江日報上刊登了一則不起眼的消息。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中央辦公廳主任XXX被免職。國務院副總理XXX、解放軍總參謀長XXX陰謀篡軍反黨被逮捕。

  陳子錕嘆口氣。合上了報紙。他在政壇上也混了不少年。但越來越看不懂當下發生的事情了。他知道從去年底就開始批判《海瑞罷官》。醉翁之意在於北京市委。黨內鬥爭越來越激烈了。難不成要重演洪武年間的火燒慶功樓。

  天放晴了。冰溜子向下啪啪滴著水。形成一排小坑。窗台下摞著幾十棵大白菜。那是陳家過冬的蔬菜。西屋的檐下是一堆煤。冬天取暖全靠這個。

  陳子錕下了炕。拿起鐵鍬鏟煤做煤餅。過了一會覺得熱了。脫了棉襖甩開膀子幹得熱火朝天。小女兒陳姣下班回來。急忙放下東西一起干。把黃泥和煤炭攙到一塊兒做成煤餅。放在太陽下曬乾。不大工夫院子裡就擺滿了煤餅。

  一陣自行車鈴響。陳姣放下小鏟子。往手上呵著熱氣道:「大姐回來了。」

  陳嫣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手裡拿著一封信:「媽媽來信了。」

  是姚依蕾從香港寄來的家信。陳子錕趕忙接過仔細閱讀。前年岳父姚啟楨病逝。岳母也已經將近九十高齡。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甚是思念外孫女。姚依蕾讓陳子錕想想辦法。把陳嫣儘快送到香港。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把陳姣也送來。

  「媽媽信上說什麼。」陳嫣探頭過來看。

  「讓你去香港呢。」陳子錕將信紙遞過去。自己拿著信封欣賞郵票圖案。忽然發現信封末端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看。似乎有被拆開又粘上的跡象。

  不用問。這是有關部門在例行檢查。這年頭有海外關係可不是什麼好事。

  第二天。陳嫣讓醫院開了介紹信。來到公安局要求辦理因私出國護照。卻根本找不到辦理機關。辦公室的同志聽說陳嫣要出國。如同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當陳嫣出示了香港來信之後。民警同志才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再看陳嫣的目光就冷峻嚴肅起來。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但比較特殊。一般來說很難辦下來。需要領導特別批准。這樣吧。你把資料留下。我們查閱有關文件後會考慮的。」

  陳嫣只好留下資料回去了。哪知申請如泥牛入海再無消息。

  ……

  五月。中央成立了XXX為組長。XX為顧問。XX,XXX副組長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組。

  在中央文革小組領導下。全國範圍內的大中學生被發動起來。造修正主義的反。無數紅衛兵組織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楓林路二十八號。這裡原來是財政廳長龔梓君的家。後來被分配給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長徐庭戈。 徐廳長日理萬機。平時不大回家。今天偶然回來。卻發現家中客廳里亂糟糟一片。報紙墨汁毛筆滿天飛。十幾個半大孩子在自己兒子徐新和的帶領下正寫大字報呢。

  「爸爸。你回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學校東風吹戰鬥隊的戰友們。」徐新和自豪的說道。同學們一個個都穿著黃綠色的軍裝。扎著人造革武裝帶。胳膊上紅袖章。上寫「紅衛兵」三個毛體黃字。

  「胡鬧。」徐庭戈沉下臉來。他不是生氣兒子搞政治。而是覺得不該把同學帶到家裡來。

  「我們這是響應中央號召。造修正主義的反。」徐新和氣的臉通紅。大聲辯解道。

  「對。徐叔叔你落後了。」一個少年附和道。徐庭戈認識這是馬省長家的兒子馬京生。兒子這幫同學基本上都是高幹子弟。紅五類。

  「走走走。別在家裡亂搞。把地毯都弄髒了。」徐庭戈下了逐客令。他才不把這些娃娃放在眼裡。一個個吊毛都沒長齊。就學大人搞運動。批鬥老師。真是好笑。

  東風吹戰鬥隊的紅衛兵們很有志氣。在徐新和的帶領下捲起大字報就走。徐庭戈在後面喊:「新和。晚上別忘了回家。別在外面瞎混。」

  徐新和道:「爸爸。我現在是一名紅衛兵戰士。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我晚上和戰友們住在司令部。你就別惦記了。還有。我改名了。現在不叫徐新和。叫徐紅兵。」

  說完一幫學生揚長而去。直奔學校。他們是省城第一中學的學生。最大的徐紅兵十八歲。是東風吹戰鬥隊的司令。其他隊員年齡不等。有高中的大哥哥大姐姐。也有初中的娃娃們。但全部都是省委省政府省軍區高級幹部的子弟。因為出身好。所以很容易弄到軍帽和軍裝以及武裝帶。所以東風吹戰鬥隊的軍容是全市紅衛兵組織里最嚴整的。

  他們趕到學校。立刻衝進老師辦公室。將幾個五十來歲的老教師拖出來。強行給戴上白紙糊的高帽子。臉上塗上墨汁。揮舞著紅寶書將這些瑟瑟發抖的老人驅趕到大街上。遊街示眾。

  省城中央大街上。充斥著遊行隊伍。幾乎全是大中學生。一張張年輕面孔上寫滿激情。滿世界都是綠色和紅色的海洋。綠的是軍裝。紅的是旗幟和寶書。

  大喇叭里。革命歌曲鬥志昂揚。百貨大樓頂上。架著巨幅毛主席像和紅色標語革命口號。

  蒼老的陳子錕推著自行車走在人行道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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