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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大檢閱

2024-11-04 00:15:48 作者: 驍騎校

  因為紅衛兵們堵住道路。陳子錕繞了小路才回到家裡。家裡人也都比往常遲了一些時間。可是直到晚上七點鐘。在江大任教的林文靜也沒回來。

  陳子錕親自打著手電。帶著陳姣去找。在江大校園裡找了老半天。終於在一間教室里找到了林文靜。頭髮花白的林教授正和其他幾位教授一起。如同小學生一般乖乖坐在椅子上認真寫著什麼。後排坐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紅衛兵。一臉正氣的監視著他們。

  「媽媽。你怎麼還不回家。」陳姣推門進來問道。林文靜抬起頭。一臉的驚恐。不敢回答。

  兩個紅衛兵跳了過來。義正詞嚴質問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陳姣道:「我是林教授的女兒。接她回家。你們是什麼人。」

  男紅衛兵舉起紅寶書放在胸口位置。驕傲的說:「我們是江大叢中笑戰鬥隊的紅衛兵。負責看管這幾個反動學術權威寫悔過書。不寫完不許走。」

  陳姣道:「胡鬧。誰給你們的權力控制別人的人身自由。」

  女紅衛兵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道:」鬥爭反動學術權威。是我們紅衛兵的職責。你馬上出去。不然連你一起鬥爭。」

  林文靜道:「姣姣。你快走吧。媽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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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站在門口陰影處的陳子錕走了進來。雖然他年事已高。但身軀毅然高大。氣勢依然逼人。兩個不滿二十歲的小伙子在他面前不由得倒退了幾步。旋即想起自己的革命身份。又挺起了胸膛質問道:「你又是誰。」

  陳子錕道:「姣姣。陪你媽媽回家。」

  陳姣上前攙扶林文靜。男紅衛兵厲聲喝道:「不許走。」上前欲攔。被陳子錕一把抓住了胳膊。鐵鉗一般的大手捏的他哎喲一聲只喊疼。教室的日光燈下。能看見男生嘴唇上淡淡一層絨毛。綠軍裝下是單薄的小身板。估計體重不足一百斤。

  女紅衛兵撲上來掰陳子錕的手。罵道:「你這個反革命。敢打我們叢中笑的紅衛兵。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見林文靜已經被女兒攙走。陳子錕鬆開了手。冷冷道:「論年紀。林教授都能做你們的奶奶了。她性子這個好。肯定沒有打罵過你們這些學生。你們怎麼下得去手批鬥她。」

  女紅衛兵道:「可她是反動學術權威啊。」但底氣已經有些不足了。

  陳子錕道:「幹革命也要守法。不能為所欲為。」

  轉頭對那幾位依然戰戰兢兢寫著悔過書的老教授道:「你們也趕緊回家吧。別讓家裡人著急。」

  幾個教授見有人撐腰。慌忙收拾東西走了。

  陳子錕又教育了兩個孩子幾句。這才轉身離去。

  等他走後。倆紅衛兵面面相覷。

  「他是誰。」

  「看起來是個大幹部。」

  ……

  回到家裡。林文靜驚魂未定。給家裡人講起今天的經歷。依然心有餘悸。江大一夜之間冒出四五個紅衛兵組織。各學院各系的教授都被學生們揪出來批鬥。一群學生拿著紅寶書圍著這幫老頭老太太痛斥。滿嘴都是革命語言。想到先前多次運動。教授們早已是驚弓之鳥。哪敢反駁。只能低頭認罪。爭取寬大。

  聽完母親的敘述。陳姣哭了:「媽媽。咱不去上班了。」

  陳子錕道:「對。你已經到了退休年齡。就別去學校了。這段時間不太平。這幫學生只在學校里鬧騰是不夠的。很快就會衝擊機關企事業單位。大家都小心。」

  事實證明。陳子錕的預測是正確的。紅衛兵們很快就不滿足斗老師了。將矛頭轉向機關單位、科研單位。抬著主席像和大標語。到處衝擊。據說連省委都遭到了衝擊。

  中央很快做出部署。各級黨委派出工作組到大中院校指導運動。卻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如同水潑進油鍋。濺起了更大的反應。很快中央就撤回了工作組。民間敏銳人士判斷。這是上層在進行博弈。

  ……

  鄭澤如的兒子鄭傑夫十三歲了。在省一中上初中一年級。學校里組織紅衛兵。他作為紅五類子弟也加入了東風吹戰鬥隊。但因為個頭矮歲數小。經常被人忽略。遠不如徐廳長的兒子徐紅兵那樣風光。參加了幾次批鬥老師的活動後。也就意興闌珊。不怎麼參加了。

  暑假到了。由於學校老師已經被鬥倒。沒人布置暑假作業。年輕的紅衛兵們徹底得到自由。到處肆無忌憚的玩革命遊戲。東風吹戰鬥隊的組織更加嚴密。人員也增多了。徐紅兵自任戰鬥隊司令員。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套五五式馬褲呢軍裝。整天穿著耀武揚威。還給自己封了軍銜。陸軍中校。其他戰鬥員也各有軍銜。從准尉到少校不等。

  小傑夫心裡痒痒。背著母親參加了東風吹的活動。他也自備了一套綠軍裝。自己用紙板和水彩做了一副准尉肩章掛上。在學校後山的防空洞裡。參加了組織的活動。

  徐紅兵站在一口木箱子上慷慨激昂道:「同志們。戰友們。我們東風吹戰鬥隊準備搞一次大串連活動。全體奔赴北京。探望毛主席他老人家。活動必須參加。不參加者就退出隊伍。」

  說著。他居高臨下看著年輕的隊員們。大伙兒都是十五六歲年紀正貪玩。對北京更是嚮往無比。哪有不願意的道理。立刻舉手表決通過。

  徐紅兵很滿意。道:「經費問題我來解決。到北京之後的吃住問題嘛。」

  鄭傑夫高高舉起了手:「我來解決。」

  徐紅兵點點頭。很矜持的介紹道:「傑夫同志的父親是國家農牧部的部長。由他來接待我們戰鬥隊是很合適的。」

  大家紛紛鼓掌。東風吹戰鬥隊的隊員都是高幹子弟。雖然革命戰友都是平等的。但少年人總免不了攀比誰家父母官兒更大。鄭傑夫一直苦於沒有機會顯擺。這回借著徐紅兵的嘴說出來。贏得了大家的敬仰。心中得意洋洋。

  忽然大門被踹開。一隊民兵在公安幹警的帶領下沖了進來。將這群紅衛兵全部逮捕。無視他們的抗議。用麻繩串起來押了出去。用一輛解放牌卡車送到了省公安廳大院裡。

  東風吹的司令徐紅兵是省廳一把手徐庭戈的兒子。大水沖了龍王廟。自然沒什麼可怕的。公安人員將他們一一提審。得知家庭背景後嚇了一跳。這幫孩子全都是高幹子弟。最低的也是十三級幹部家的孩子。沒法處理。只能讓家裡領人。

  原來是有人告密。說東風吹私下成立小集團。分封官階。什麼國家主席。總理、國防部長外交部長什麼的。這可是反革命大罪。省廳立即出動。結果卻抓了一幫半大孩子。

  廳長辦公室里。徐紅兵無所畏懼的站著。坐在他面前的是威嚴的父親。

  徐庭戈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這個司令員。怎麼才是中校軍銜。」

  徐紅兵道:「卡斯楚同志就是中校。我再有能力也比不過他。所以我最大只能當中校。」

  徐庭戈冷哼一聲道:「虧你還有自知之明。」

  徐紅兵道:「徐廳長。我要求你立刻釋放我們東風吹戰鬥隊的戰友。你這種倒行逆施破壞革命的行為是逆潮流而動。沒有好下場的。」

  徐庭戈道:「在你老子面前耍起了威風。你給我滾。」

  徐紅兵道:「走就走。」揚長而去。

  徐庭戈罵道:「小X養的。比你爹都牛逼。」

  經歷了一場小小的風波。東風吹戰鬥隊更加團結了。八月初。組織的骨幹成員在徐紅兵的帶領下。坐上回車奔向北京。鄭傑夫也在其中。他是徵得母親同意後。隨隊一起赴京看望父親的。臨上車前。潘欣還給兒子塞了兩個蘋果。兩個熟雞蛋。這讓他很難為情。覺得母親丟了自己的面子。

  火車北上。東風吹的紅衛兵們鬥志昂揚。唱起了革命歌曲。還幫列車員打熱水。打掃衛生。沿途各站。又上來一些外地紅衛兵組織。大家共同分享食物。拉歌對臉。一路充滿歡歌笑語

  終於抵達北京站。正是破曉時分。火車站廣場上人頭攢動。匯聚著來自五湖四海的紅衛兵們。北京方面有人接待。大保溫桶里裝滿綠豆湯。免費喝。南腔北調都有。場面非常熱鬧。

  徐紅兵展開紅旗。上面是江東一中東風吹戰鬥隊的字樣。恰好紅日躍出地平線。朝陽灑在紅旗上。映紅了戰士們的年輕的面龐。每個人都激動萬分。

  北京。我們來了。

  首都紅衛兵組織負責接待來自全國的戰友。給他們安排了免費的食宿。大家住在機關招待所。男生擠在一屋。女生擠在一屋。條件很艱苦。但每個人心裡都很高興。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幹部來接見了他們。他說:」同學們辛苦了。你們這次到北京來。到無產階級革命的首都來。到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策源地來。經過很多辛苦。不怕大風大雨。你們的行動很正確。毛主席也是大力支持。大力提倡的。你們要把革命的火種帶到全國各地去。」

  大家拼命鼓掌。覺得這位領導說的太好了。事後才知道。這個人原來是中央文革小組的組長。陳伯達同志。

  因為是集體行動。鄭澤如就沒回家探望父親。一直和戰友們住在一起。直到八月十八日這天。他們和來自全國的紅衛兵一起。來到了嚮往已久的天安門廣場。接受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檢閱。

  因為來的較晚。東風吹戰鬥隊的成員們只能站在廣場邊緣。巨大的廣場上。紅旗飄舞。人潮湧動。全是綠軍裝。紅寶書。場面氛圍令人心跳加速。鬥志昂揚。

  天安門城樓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更加看不到城樓上的人影。大多數戰友都是第一次到北京來。第一次看到革命聖地的象徵。大家都激動得流下了淚水。也不管誰起頭了。只要有人喊口號。就跟著大喊。喊到聲嘶力竭。喉嚨嘶啞。

  忽然。人群向前涌動。有人喊了一嗓子:「毛主席出來了。」不少女同學當場哭了出來。激動得飆淚。更有一些體質較弱的同學因為酷熱和激動而暈厥過去。被人扶出廣場。

  鄭傑夫個子矮。跳起來也看不到什麼。他和同學馬京生商議:「我騎你脖子上先看。然後你騎我看。怎麼樣。」

  馬京生個頭也偏矮。正愁看不見天安門。立刻答應下來。

  鄭傑夫跨上馬京生的脖子。整個人立刻高了許多。一覽眾山小。能看見遠遠的城樓上紅旗翻滾。忽然高音喇叭里傳出熟悉的聲音:「同學們好。」

  是毛主席的聲音。鄭傑夫一激動。褲子就濕了。淋了馬京生一脖子。伸手一摸。又熱又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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