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拒絕做朋友

  聽見枝枝說，因為有人和她做朋友而開心。

  不過是一個小丫鬟而已，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

  賀延安想不通。

  兩人就這樣冷戰到了晚上用飯的時候，等賀延安要睡覺了，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春華過來看她，見她不像平日裡那麼活潑，還頗感驚奇，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枝枝竟然不鬧人了。

  不說還好，一說枝枝眼淚又蓄滿了，春華嚇了一跳，問她怎麼了，枝枝閉口不談。

  春華沒辦法，只能交代了要是有事，一定要去告訴她，枝枝知道她平日裡忙，況且馬上就是賀家老太太的大壽，府中上下都在準備著不久後的出門，懂事地點頭：「放心吧春華姐姐，要是有事，我一定會去告訴你的。」

  賀延安其實心裡早就想通了，白日裡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要同枝枝鬧脾氣，她是個小哭包，說不定晚上又要躲著哭鼻子。要是枝枝聽了這話鐵定反駁，明明每次都是少爺招惹她，怎麼還說成是她的錯了。

  以前嬤嬤餓著她三天不給飯吃她都沒哭過，怎麼偏生來了賀家整日就像水做的娃娃，一定都是賀延安的錯。

  

  賀延安脫下外袍，正準備吹燈入睡。

  門卻被推開，鬼鬼祟祟冒出一個小腦袋，小腦袋朝著門裡看了半晌，發現賀延安竟然沒睡覺，又踟躕著到底要不要進來。

  賀延安沖她招手：「進來吧。」

  枝枝就端著一份糕點進來了。

  看起來還哭過，眼睛有點紅，左腳踩著右腳，難為情地對他解釋：「我讓嬤嬤重新做了一份糕點，少爺你不要生氣啦。」

  賀延安看她亮瑩瑩的眸子，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並不是因為一盒糕點，但又覺得小題大做，只好板著臉說：「放那吧。」

  枝枝放了糕點，卻沒出去。

  賀延安暗自奇怪，枝枝就走過來，像是下了個艱難決定：「少爺，我不準備跟小胖子做朋友啦。」

  她剛才想了半天，覺得賀延安不開心，可能是因為這個。他的腿不良於行，整日裡只能蜷在這四方後院，連天上的鳥兒都比他自由。但是她能跑能跳，春華姐姐也喜歡她，但是春華姐姐又害怕他，別的人都說少爺脾氣壞，連賀夫人都有小少爺陪伴。

  枝枝可以認識很多人，但少爺只有自己陪伴，她要去和別人交朋友，那少爺一個人也太可憐了。

  賀延安不知道她的腦袋瓜里能想這麼多，現在自己生完了氣，又反思是不是對枝枝太苛刻了，鳥兒尚且想要與人為伴，他一個廢了腿的人，又怎麼好圈著個粉娃娃一同在這院中。

  他想對枝枝說隨她就好，但枝枝顯然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跑了出去，她怕少爺還會生氣，冷下臉凶她。

  賀延安平日裡教她念書寫字都會很好的，可他沉下臉不理人時，枝枝就最害怕。

  回房之後，她還在想，既然不準備跟小胖子做朋友，明日一定要去找他說清楚才好。

  賀延安看著放在一盤的糕點，還熱乎著，應該是剛蒸出來沒多久，只是賣相不太好，看起來東倒西歪，賀延安平時不吃這些，還以為是廚娘手藝下降了，竟然做的這麼慘不忍睹。

  他怎麼能想到這小小的一盤糕點，其實是枝枝偷偷跑去廚房自己做的呢。

  為此手上還燙出兩個大水泡，泡在冷水裡好一會才止痛。

  賀延安捻了塊糕點放進嘴，出乎意料的，味道還挺好。

  罷了，他眼裡掠過一抹無奈，明日親自去找枝枝說清楚，想和別人交朋友也沒事，他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呢。

  可誰想，第二日早上一早，賀延安沒有在隨行進來的丫鬟中看見那個毛手毛腳的身影。

  他用完了早飯，坐在桌前，仔細檢查枝枝昨日的寫的字。枝枝年紀小，拿筆不穩，有幾個字寫的就飄散，但她人又聰明，教過的字或者詞，很快就能記下來，連賀延安都暗暗稱奇。

  又等了半晌，還是沒等來枝枝。

  倒是等來一個壞消息。

  枝枝同廚娘的兒子打了架，春華消息遞過來的時候，賀夫人已經將人領到了她那裡去了。

  春華不敢抬頭看他的臉色，只覺得房裡的氣壓更低了，好半天才聽見賀延安低沉的聲音：「帶我去夫人那。」

  春華一驚，反應過來，少爺自從腿壞了，足足好幾年沒有出過自己的院了，這回為了枝枝，竟然願意去夫人那。

  春華不敢耽誤，連忙繞後要去推輪椅，賀延安放在膝頭上的手緊了緊，終究作罷。到賀夫人院裡距離不短，要是靠他自己推過去，恐怕枝枝回來了他都還沒到。

  枝枝一大早醒了，就想著先去找廚娘的兒子說清楚。

  小胖子今日也在，嘴裡不知又偷吃了什麼，像倉鼠一樣鼓鼓囊囊，其實他模樣生的挺好，就是圓潤了點，枝枝覺得要不是每次見到他都在吃東西，他應該能更討人喜歡一些。

  小胖子沒想到枝枝會出現在他身後，用力將糕點咽下去，才拍了拍手，餅碎子順著往下掉：「你怎麼來了？」

  「我來是想跟你說對不起的，」枝枝想著一路打好的腹稿，抱歉地笑笑，「我還是不能和你做朋友了。」

  「為什麼？」若是枝枝今日不來找他說這事，說不定他過幾日就忘了昨天看見的那個漂亮姑娘，可他平日裡又橫行霸道慣了，還沒有人這麼直言不諱拒絕他的，小胖子有些抹不開臉。

  「就是……就是……」枝枝卡殼，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臉又漲紅。

  小胖子想到了院裡的大少爺，他娘說整個賀家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大少爺，他脾氣可壞了，可他又沒有接觸過，只大少爺是廢了腿，又聽枝枝拒絕他，當下恍然大悟：「是不是大少爺不讓你做的？」

  「是我自己想的。」見他誤解，枝枝大聲解釋。

  小胖子沒看出來她的激動，還在說：「大少爺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不許那不許，他都是個癱子了，整日裡還耀武揚威呢，我看小少爺比他好多了，對我們也和善，你說對不對……哎呀！」

  還沒說完呢，枝枝就用力推了他一下，生氣道：「不許你說少爺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