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夢幻泡影

  「如果不是坐在這個位置，要是知道了這些內情，我很難喜歡得起來啊。」橋本翔太由衷回答了一句。

  上層利益者享受一切，將蛋糕分得一乾二淨，階級固化，下面的民眾能快樂得起來？

  「那就不要讓他們知道。」北原蒼介看著緩緩離開的選舉車，目光清澈，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給他們相對不錯的人生，一個可以往上去的假象，用軟性手段控制他們的人生，用遊戲、娛樂、音樂、美食等等東西來構築出一個誰都不願醒來的美夢。」

  「要怎麼樣才能把他們奴役成牛馬呢？很簡單，人為什麼會不受控制，就是因為他們有了金錢、地位、權力、追求之後，身體裡的欲望就會水漲船高，這樣的人就無法成為傀儡，難以掌控。」

  北原蒼介頓了頓，繼續說道，

  「那我們就給他們固定的，稀少的工資，讓他們期盼，又無法獲取更多，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上升的空間；從小的教育就告訴他們，除了讀書成才工作外，沒有什麼太大翻身的機會，那些所謂的愛好，興趣，追求，只不過是學生時代的美夢，進入社會被毒打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人會變得麻木，會只要有一點點快樂，就心滿意足，不能讓他們掌握大量流動資金，那就設置高房價，房貸車貸還無法壓制住他，那就增加結婚成本，養育孩子和老人的成本，就醫的成本，讓他一輩子為各種東西奔波不停，無法停住腳步，看看自己的人生。」

  

  「還有閒錢，就弄一個股市，給他們可見卻基本無法實現的暴富之夢，掏空他們的最後積蓄。等到最後的時刻，驀然回首，他們會發現，自己這一生啊，根本沒有真正自由過。」

  「可這樣的人生，還是快樂的，因為只要你不知道是夢，不就可以了？」

  北原蒼介冰冷的聲音在東京港區的繁華街道上猶如細碎的玻璃珠彈落在地，根本激盪不起任何迴響。

  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般割在橋本翔太的身體裡。

  他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人生，但看見過，了解過，見證過，也因此極有代入感。

  這樣的一生，一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等到回過頭，發現是設定好的陰謀，你幡然醒悟，只有一具空空的身體，沒有了靈魂，該多絕望？

  「那......又能怎麼辦呢？」橋本翔太只能嘆氣，他慶幸自己是橋本龍太郎的兒子，很多事情不用再去考慮，也永遠不會經歷到。

  可這不代表事情不存在。

  這個國家，要是變成這樣......

  「比起隔壁，連普通民眾都意識到階級完全固化，我們還算好的。」北原蒼介補充了一句，「還有上升的空間和渠道，但遲早有一天，這些位置都會被占據，被各種勢力，家族，霸占。就像是壟斷了各個行業的財團一樣，畸形的發育著，誰也無法撼動它們的霸主地位。」

  「確實，政府里也存在類似的問題，之前父親在金融廳，即便金融廳的檢察官會嚴格錯開自己的出生地，居住地，進行異地辦公執法，可檢察官本就是一個小小的圈子，誰沒有點人脈關係？」

  橋本翔太深有體會，

  「權力被一部分人壟斷，成為玩具後，世界就會崩壞吧。我很慶幸，認識了你，我們國家還有你這樣的人存在，蒼介。」

  「我？」

  「沒錯！你看，即便北原叔叔確實也有一定實力，但和你現在的成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對吧。依靠北原家的這點資源，你能成為一個分行行長都謝天謝地了，根本不可能進入東產高層。」

  「而現在，蒼介，你是最年輕的財團掌舵人，日本最年輕的企業家、銀行家、投資家，集無數榮耀於一生，甚至有人說你能排進日本金融史前十的大名單里！」

  這個說法有點誇張，有人質疑，但也有無數人認可。

  這就是當下北原蒼介在日本，乃至在全球的影響力。

  強悍到比爾蓋茨、賈伯斯等人以和他一起吃飯聊天為榮。

  「你用你的實力證明了，人只要足夠強大，還是有機會......」

  「我啊......反而覺得，我能站在這個高度，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諷刺。」

  北原蒼介忽然打算了他的話，沒讓他說出去。

  也許在橋本翔太眼裡，他北原蒼介的人生無異於一出極其熱血的電視劇。

  可惜，只有北原蒼介自己知道，能站到這麼一個高度，得益於他是一名穿越者。

  甚至他還覺得，要不是前世自己也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億萬富豪，就算是一名穿越者，也很難在日本建立起一個真正的財團。

  有北原家的助力，普通的穿越者，大概也最多只是爬到東產的高層，或者成為一個普通的億萬富翁吧。

  ......

  1992年1月4日。

  東京產業銀行宣布與東京對外銀行進行大規模良性合併，合併後的銀行正式改名為東京第一銀行。

  自此，三菱財團旗下，曾經統治銀行界長達百年之久的東京產業銀行徹底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里。

  新誕生的東京第一銀行就像它的名字一樣，總體量超越了住友銀行等其他超級都市銀行，一躍成為日本第一大銀行。

  同一時間，公布了去年度財務報表的北原銀行（原北原神狼信用金庫）也迅速攀升排名，成為日本總體量排名第十六的都市銀行，進入全球銀行一百強行列。

  同一天，原東京產業銀行總行長白川孝以年齡大，身體承受不住高強度工作為由，辭去了總行長一職。

  東京第一銀行董事會經過頗為漫長的討論後，決定推舉原東京產業銀行總行專務大和田健次為新一任總行長，之前退下去的源內謙、平岩敬一看著電視，心裡無比苦澀。

  他們爭鬥了一輩子，不曾想被別人摘了桃子。

  總行長選定，有內部消息的人立即意識到，白川孝和北原蒼介的爭鬥中，白川孝先下一城了！

  誰也沒料到，北原蒼介會輸掉這場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