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仙俠> 冷情少主玲瓏妻> 第九十一章、虛夢華

第九十一章、虛夢華

2024-11-01 08:50:40 作者: 鰩汐

  「虛師叔,」季連別諾行禮道:「小侄有個請求,您能把那鈴聲的三長兩短換掉嗎,實在是大大的不吉利。我還沒進得門,就快被你的琴音迷惑得心痛而死。」

  那被稱作虛師叔的人,仍然躺著不動,卻笑道:「別諾,休要作怪,我這陣法幾十年如一日,懂得三長兩短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停頓一下,又笑道:「你不日就要大婚,這會子倒懂得來跟我討吉利了?」

  這美男子便是虛無骨,季連別諾的師叔,寂圓大師的小師弟。此人生來並不是無骨,而是脊椎的骨頭在娘胎里便出了問題。他出生後雖被爹娘拋棄,卻意外地在追雲谷長大。

  真是天妒芳顏,他生了一張魅惑眾生的臉,卻令他一生都只能躺著生活。

  

  季連別諾與這位師叔,雖是輩份不同,卻因他長相俊美,永遠是這般不老容顏,是以從不當他是長輩,其實,虛無骨已是年近五十,卻猶如芳華二十的少年。

  各人落了座,華翼與茉莉站得較遠。華翼卻仍是喘得心悸。

  季連別諾向虛無骨與風華姑娘介紹了燕唯兒和妹妹季連微雨:「此次來,倒真是想麻煩一下虛師叔。」他將燕唯兒失憶的過程以及症狀描述了一番:「不知此種情況施以銀針可有益處?」

  風華姑娘微微一笑,纖指輕輕搭在燕唯兒的脈上,片刻,對虛無骨點點頭:「可以施針。」

  燕唯兒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季連別諾繞了那麼大個圈子,是要給她治病:「真的?那我可以恢復記憶了?」她的眼神望向風華姑娘,又望向那個美得令她自慚形穢的男子。

  虛無骨搖搖頭:「我只能打通你經脈,減少發病的機率,至於記憶,有的人受到某種刺激,自然一下就想起來了,而有的人只能回憶一些片段,更有甚者,一生都不記得任何以前發生的事。」

  燕唯兒目光黯淡,心道,別人過五十年的生活,就有五十年記憶,而她若是過五十年,卻只有三十幾年的記憶,憑地吃虧太多。

  季連別諾伸手輕握燕唯兒的手,安慰道:「我就是你的記憶,以後慢慢說給你聽。」

  虛無骨嘴角一勾,輕笑:「冷情少主也有今日。」

  季連別諾反擊道:「怎也不及虛師叔與風華姑娘,你中有她,她中有你,這是何種絕世戀情?」轉頭對微雨道:「微雨,這兩人,你該熟悉的。」

  季連微雨一頭霧水,搜遍了記憶,也想不起曾經有過丁點印象,喃喃道:「難道我和唯兒一樣,也失憶了?」但凡見過這兩人的,一定會記憶深刻。如果忘記,那只能用失憶來解釋了。

  季連別諾站起身,走近一個花瓶,順手拈朵看起來顏色艷麗的小花,輕吟:「夏之濃,秋之淡……」

  季連微雨失聲道:「虛夢華?」連尊稱「大家」都忘記了,只覺得意外得無以復加。

  季連別諾將小花遞給燕唯兒:「都沒想到吧,虛夢華大家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虛師叔夢到風華姑娘,便是世人眼裡的虛夢華大家……」

  燕唯兒也怔怔的,只覺得這首詞熟悉得緊。手中拿著小花,腦海卻漸漸浮出某個模糊的影像,一艘大船上,她坐在箏前撫琴,流暢華美的箏音飄出船艙外,悅耳動聽。

  她不由得起身,淺淺輕唱:

  夏之濃,秋之淡。朝濃暮淡紛飛雁。紛飛雁無眠。

  人之近,心之遠。水近山遠香一瓣。香一瓣誰憐?

  風華姑娘坐到古琴前,縴手一弄,一串婉轉音符如絲一般的滑出,仿佛纏繞在燕唯兒清唱的嗓音上,極致默契,極致華美。

  如黃鸝鳥兒的清脆,在清晨的霧色中穿梭,又如空谷幽蘭,獨自綻放,鮮活靈氣。

  季連微雨也不由自主加入到這個唱詞裡來,她的聲音和燕唯兒的清脆不同,是別樣的柔美。兩人的和聲,一起一伏,一高一低,煞是好聽。

  最奇妙是,風華姑娘的古琴聲,既能配合燕唯兒的清脆,又能配合微雨的柔美,並將兩人的聲音恰到好處地揉在了一起。

  曲畢,餘音繞樑,盪氣迴腸。

  「這首唱詞,今日已到極致。」虛無骨悠悠的聲音。

  季連別諾沒料到來找小師叔施針,卻弄得個滿室鶯曲小調。微雨的歌聲,他是熟悉的,沒料到唯兒唱起歌來,也這般好聽。

  不過他已經不會如第一次在草原上看她跳「燕裳」那麼訝然到震驚。

  燕唯兒仿佛是個寶庫,取之不竭,用之不完。隨時,都會給人以驚喜,如那個晚上,她彈撥箏曲,指法純熟。如今天的意外,一首唱詞,被她唱得悠然婉轉。

  連虛師叔從來不誇人,也嘆道:「這首唱詞,今日已到極致。」

  那已是最高的讚美。

  大家在一首小曲中,瞬間增添了不少情誼。尤其是風華姑娘對燕唯兒和季連微雨,喜愛之情,毫不掩飾。

  「我們要有這麼一對女兒,該有多好?」風華姑娘並不避嫌,當著眾人的面,對虛師叔撒嬌。

  可這話嚇壞了燕唯兒和季連微雨,兩人都升起詭異之感。本來,所有人都認為虛夢華大家,應該是一個女人,並且是一個風姿卓絕上了年紀的女人,才有可能寫出這樣的詞來。

  沒有人見過虛夢華其人。

  如今虛夢華是兩個人也就算了,卻聽風華姑娘的口氣,倒像是多大年紀了一般。而她和那個躺著不動的美艷男子,明明就是二十出頭的人。

  季連別諾知這兩個小姑娘迷惑,也不解釋,只道:「你們二位別老顧著想女兒的事,還是先替我把未來夫人的病治好,也不白受你們『斷魂曲』的折騰。」

  「別諾,商量個事。」風華姑娘俏聲道:「我們幫你治好唯兒,你們結婚後生的第一個女兒,送給我們玩。」

  季連別諾哭笑不得看著虛無骨:「虛師叔,我這是進了賊窩麼?小侄還未成親,你們倒先惦記上了我的女兒……」

  燕唯兒早就羞紅了臉,在一旁不敢搭腔。

  「不吃虧的,別諾。」虛無骨仍然躺得一派悠然,完全沒有病人的姿態,只覺得他慵懶得恰到好處:「我們到時收她為徒,讓她跟我們生活就好,你們還是她的爹娘。無論如何,我和風華的技藝總要找個人傳承……」

  聽起來好像不錯,仿似還占了天大的便宜。季連別諾卻言辭模糊:「先給唯兒把病治了再說,這娘親還未治好,哪來的女兒?」

  虛無骨與風華姑娘相視一笑,搖搖頭:「果然不是個肯吃虧的主,算了,到時再說吧。」說著,風華姑娘進到裡屋拿出一隻精巧的盒子,打開是各種大小長短不一的銀針。

  燕唯兒坐在長椅前的凳上,閉著眼睛。

  風華姑娘不知施了什麼手段將虛無骨扶了起來,使人看不出異常。虛無骨坐起之後,更見美艷,風采出眾。風華姑娘寸步不離地守候在他身旁,手仍放於其背上。她的容貌絕不及虛無骨美麗,卻奇異融合出天作之合的美妙。

  虛無骨在整個施針的過程中,輕輕閉著眼睛,臉上一絲憂色。

  良久,他語氣十分平靜:「其實,顱內淤血是不能用銀針排血的,但我已經為她調整經脈,打通了穴位,但切記,她不能生氣。」

  燕唯兒嘻笑道:「諾,聽到沒有?我不能生氣的。你要記得哦?」一臉的得意:「這個病挺好。」

  季連別諾心道,就怕這個,哪天冒出個嚇人的片段,那可就麻煩了,嘴上卻道:「我可從來沒主動惹你生過氣,都是你自己跟自己生氣。」

  虛無骨輕輕鬆了口氣,在風華姑娘的攙扶下,又在長椅上躺了下去:「上元節後的第三天,還要給唯兒扎一次針。在這一段時日,如果想起些什麼事情,要順其自然,不要刻意去想,也不要阻止去想。」又囑風華姑娘取了些藥來:「別的藥可以停了,只吃這個,我給你施了針後,你應該不會那麼痛了,不過,要記得,一切順其自然,不可強求。」

  如禪語,順其自然,不可強求。

  如心法,不刻意,不阻止。

  季連別諾道了謝,率眾人離開。

  兩輛馬車和家僕守在院外等候,和來時一樣,華翼和茉莉同乘一輛馬車,其餘三人乘坐另一輛馬車。

  燕唯兒手裡依然拿著那朵季連別諾順手摘下的小花,顏色十分艷麗:「這個季節,為什麼他們家有好多盛開的花?大多數花,都不是這個季節可能開放的。」

  季連別諾指著那朵小花:「你看這朵花有什麼奇怪之處嗎?」

  燕唯兒和微雨仔細看著,深紫色的花瓣,每瓣上還有黃色的橢圓圖案點綴,有些小絨,如早晨剛剛綻放:「沒什麼奇怪之處啊?」

  「難道是假的?」季連微雨再湊近看,又喃喃自語:「明明就是真花……」

  季連別諾想起師叔不老的容顏,搖搖頭:「當然不是假的,這些花都是在開放得最燦爛的時候被摘下來,然後以特別的方法,停止它凋零的進程。所以這花看起來,就像剛剛才開的一樣。」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