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流產的可能

  嘶叫，喉嚨的乾澀地隱隱發疼。現在的她沉浸在雙重的愧疚之中，對黑夜，對唐雪妍。她真的沒有心嗎？

  也許……真的如此！步纖仙嘴角浮上自嘲的笑，這笑里含著淚。午夜夢回，一幕幕的場景從腦中拂過，她的指尖總是不自覺地陷入肉縫裡。

  這樣的女人還是自己嗎？陰毒、狠心、虛假……妄想著報復，可一路上傷的都是愛她的人，甚至自己……

  她不是沒有想過後退，可千山萬水，路已經走了一半，等她想著回頭，前險阻，後無路，騎虎難下，回頭也已經成了妄想。

  時間在這一刻忽明忽暗，耳畔除了黑夜的話之外，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幾經周折……他們最終還是走不到最後，是嗎？

  她不是沒有預想過這樣的下場，從心中有了決定開始，她就經常地想到以後——真相大白的時候，他會是怎樣的表情？憤怒？無奈？亦或是被背叛之後的傷心？可她太急迫地想要報復了，千算萬算，卻把自己的心算漏了。

  沒有完美的轉身，沒有成功的喜悅，沒有念想……這一路上，除了失去，她似乎連一絲一毫的收穫都沒有……心微微地跳動，那因傷心而搏動地比往常還緩慢的頻率卻讓跳動的聲音更響亮……整個身體微顫，耳邊忽然一陣哄亂的喧囂……

  步纖仙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那純潔的顏色就像是一種負荷。

  沒有人……她轉頭望了一下四周。而隨著她的清醒，心裡的那種痛苦與絕望又洶湧澎湃地襲來，那氣洶洶的來勢，壓在她心頭，席捲著整個身體。

  門驀地被打開。

  

  父母焦急的面孔出現在她的眼前。

  「醒了？」對上她的視線，步媽媽的眼中明顯充滿喜悅以及安心。

  垂了下眼皮，步纖仙沒有說話。

  步媽媽張張嘴，似乎想多說點什麼，而視線再次移動步纖仙蒼白的臉上，最終沒有開口。

  「媽……」片刻，步纖仙抬起眼瞼，心頭一酸，「叫他來……」

  幽幽的語氣，如果沒有聚精會神地關注著她，恐怕就化作無形的空氣。

  步媽媽一愣，心頭澀然。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步媽媽關懷地問道。醫生的話在她的耳邊飄蕩，病人受刺激太大，而且長期心裡壓抑，要好好靜養，切記萬不可再受打擊……不然有流產的……

  「叫他來……」步纖仙美眸幽暗，說話的聲音大了一點，可卻多了份鼻音，「我要見他！」

  他生氣了，不要她了……所以不願意來是不是？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可步纖仙怎麼也問不出口，父母隱晦的神情告訴她，他不來了。知道答案是痛，不知道答案也是痛。

  「要不要喝點水？」步媽媽不願看見女兒比哭還難看的神情，撇過頭，對著一直站在一邊，一臉的沉默的步爸爸，說道，「老伴，給女兒倒點水來！」

  「我不想喝水……」

  步媽媽嘆息了一聲，慢步地走到床邊，挨著坐了下來。「不要耍脾氣，你的肚子裡面懷著孩子，不能任性！」

  是不是應該如實地告訴步纖仙醫生所囑咐的話？步媽媽暗想到，不說，怕女兒折騰，這肚子裡面的孩子危險；說，怕女兒擔心，痛上加痛……

  「我想見他……」步纖仙心裡異常的難受，望見母親擔憂的神情，她心頭不由一陣內疚。她活著真失敗，對黑夜，是個失敗的妻子；對朋友，是個失敗的朋友；現在，就連生她養她的父母，她也是個失敗的女兒。父母到這把年紀了，她卻還總是讓他們擔心……可，她真的想見他……

  他會見她的是不是？他們彼此之間還有著血緣的締結，她的肚子裡面還懷著他們愛情的結晶，還懷著她對未來的希望……他再惱怒，再怎麼生她的氣，肚子裡面的孩子，他還是要的……他對肚子裡面的孩子的那份喜愛，她一直都知道的。

  就算他已經對她失望，已經想要放棄她，但為了孩子，他還是會心軟的……步纖仙如是想到，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對她來說除了是自己的親骨肉，那也是她和黑夜婚姻的一種羈絆，她知道黑夜再怎麼火爆再怎麼狠心，那也只是在商場上……對她，對他們的孩子，他從來都是關懷備至的。

  這種想法，給了她一種期待，她無論如何都秉信著——黑夜絕對不會放棄她和孩子。

  「仙仙……」步媽媽見她如此堅持，好氣地說道，「你先好好地保重自己，其他的我們再說好嗎？」

  「我就是想見他……你們去通知他好不好？」步纖仙潸然淚下，纖細的手探出被子，握住步媽媽放在床邊的手掌，「不然……給我手機，我自己和他說……」

  真的是夠了！步爸爸手中端著一杯熱水，眼中的怒意再也包不住。從進病房開始，他就一直默聲不語，對於女兒的所作所為，對於方才聽到的消息，對於女兒方才的一言一語，他都漠視。

  女兒肚子裡面懷著孩子，而且不能收到刺激，這他都知道，可她再三的任性卻實在是讓他看不下眼了，滿腹的情緒一下子涌了上來，重重地把水放在桌上，步爸爸怒瞪著床上的女兒。

  「步纖仙你想要幹什麼你？知道爸媽這一天是怎麼過的嗎？」步爸爸低吼道，「養兒不知父母心，我們這是欠了你的還是怎麼著？」

  步纖仙聞言眼睛瞬間湧起一層水霧，心一下子盪了下來。

  「你要見誰？你要見誰，你自己找去！」恨鐵不成鋼，步爸爸慍怒地繼續說道，「我們沒這個義務！」

  步纖仙的嘴角微微地顫抖，臉上越加蒼白。

  「老伴……」步媽媽站起來，拉住自己的老伴，說道，「別說了，孩子現在身子還弱著呢，不能受打擊……」

  女兒的身體狀況步爸爸怎麼會不知，醫生吩咐地時候他就站在旁邊。

  「仙仙呀……你就好好休養先吧……」步媽媽見步爸爸皺著眉心住了口，轉頭，語重心長地又對步纖仙說道，「爸媽老了，受不了這麼折騰，你再怎麼著，就當盡孝心為我們兩個老的想想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很傷人！孝順父母原本就是當兒女的責任。

  「嘭」門霍地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