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兩方的猜想

  詭異的綠色火焰在紙嫁衣上跳動著，刺骨的陰寒在院子當中流竄，葉真眉頭皺起，死死的盯著那遺像上的女人。

  「阿顧，我怕！」少女抓著葉真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後，眼中滿是害怕之色。

  呃……

  「你怕個錘子，昨天晚上怎麼不見你害怕？」葉真低頭看著少女，心裡腹誹不已，這女人是真的厲害，居然把他給壓的服服帖帖的。

  他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葉真就不由自主的想哭……

  他葉某人不乾淨了……

  院子當中的陰冷和香味越來越濃郁，隨著紙嫁衣被綠色火焰一點點的燒成了灰燼，那些擺放在棺材前面的新鮮瓜果也在同一時刻變得腐敗乾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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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隨著瓜果的腐爛，卻讓院子當中的香氣更為濃郁，直到那幾件紙嫁衣被徹底燃燒殆盡，院子當中的香氣才有消散的趨勢。

  林千盯著那張遺像上的人臉，紅香飄逸而出的煙霧在遺像前裊繞，他可以確定這就是何月蓮的臉。

  雖然她與詭新娘的容貌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林千對詭新娘的熟悉程度，讓他輕而易舉的分辨出這是詭新娘還是何月蓮。

  紙嫁衣被燃燒殆盡，陰冷和香氣在院子當中潰散，詭異的綠色火焰輕盈跳躍會那兩根龍鳳燭之上。

  紅色的煙霧從遺像之前飄散，儀軌似乎要結束了。

  瓜果徹底變得枯竭，林千看著那遺像上微微轉動的眼眸。

  「第二個線索，何月蓮的出現不止是張羨光一個人的手筆，還有林魚。」

  林千沉默了一會，沒有再繼續看下去，掃了眼陷入自我懷疑的葉真一眼，轉身直接離開了院牆。

  發現林千離開了院子，葉真眼眸微微一亮，連忙朝著顧府外走去。

  「阿顧，你要去哪？」少女緊緊的跟著葉真的步伐。

  「要跟著就跟著，廢話那麼多幹什麼。」葉真極其不耐煩的開口說道。

  「阿顧……」少女可憐兮兮的望著葉真。

  葉真瞥了眼少女，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女人，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吾，吾可不吃你這一套。」

  葉真微微偏移了視線，他是真的不太習慣有人用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

  這真的很不舒服，搞的他像是做錯了什麼一樣。

  「阿顧，你就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嘛，好不好嘛！」少女搖晃著葉真的手臂，一臉的渴求之色。

  見葉真不為所動的朝著前方走去，少女搖晃葉真手臂的幅度也稍微大了一些：「夫君……告訴我好不好？」

  咦~

  這一聲夫君把葉真的雞皮疙瘩都給弄起來了：「女人，安分一點，等會到了你就知道了。」

  少女都這樣了，葉真還是不打算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可見葉真的心是多麼的堅定。

  面對如此美色，依舊不為所動，這屬實有幾分大丈夫的風範，當然如果不去看昨天晚上葉真的表現，還真是如此了。

  「好吧……」見夫君不願意多說，少女也放棄了繼續詢問的打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葉真不願意說，那她就只能算了。

  兩人快步的走出顧府，顧謙望了眼離開的兩人，眉頭皺了皺，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口自己想要說的話。

  終究是自己的崽，少罵一點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院子當中的陰冷和不詳徹底消散，那股香味同樣如此。

  望著棺材前恢復正常的蠟燭，顧謙沉默著轉身離開了院子，留下的紙灰靜靜的臥在地上，一股清風拂過，紙灰被打著旋沖向了天空當中。

  街道上。

  林千咬著手中的糖葫蘆，看著不遠處的顧府，腦子裡不斷的思考著有關何月蓮的事情。

  對於何月蓮他滿打滿算也才見過一次而已，那次他提著她的頭顱在靈異之地狂奔，因為當時只有一顆頭顱，並且何月蓮只是一個工具人而已，所以他也就沒有太在意。

  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何月蓮死是死透了，腦袋都變成灰了，但好像又沒有死透。

  「隱藏起來的布置，小冥婚？不應該是偽冥婚，林魚的恐怖程度不及詭新娘，他要想李代桃僵就必須弄一個假新娘。」

  「這樣他才不會被新娘的靈異給弄死，畢竟冥婚一旦開始，靈異相互碰撞，要是一方的靈異不夠，無法形成平衡，那這冥婚失控的機率可能會高到離譜。」

  「哪怕是我現在的恐怖程度，依舊害怕冥婚失控，更別說林魚了。」

  「所以說，李代桃僵就得一次性做到底，不僅是新郎，就連新娘也得換一個，以此來逐步替換竊取真正冥婚的靈異。」

  「但真相似乎遠不止於此。」

  林千咬碎嘴裡的糖葫蘆，心裡不斷的推算著林魚的後手隱藏在哪裡，現在婚期將近，如果不快點處理好隱患，那陰溝裡翻船的事情，可能就會在他身上上演了。

  他不想看到這樣的一幕，相信李淳風他們也不想。

  新娘招鬼，林千吃鬼，這組合剛好是他們需要的。

  「真是蚍蜉撼大樹，可敬不自量，一個螻蟻的舉動，居然會產生如此大的蝴蝶效應，果然干涉未來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哪怕是輕微的一點改動，都會引發時間的修正。」

  林千舔了舔嘴唇，這糖葫蘆還挺好吃的，難怪可可喜歡吃這些玩意。

  不遠處的顧府被人從裡面推開，兩個人拉拉扯扯的從裡面走出。

  葉真四處打量了顧府門前的街道，很快他就鎖定了他的目標，那個靠在街道拐角處的青年。

  看到正在吃糖葫蘆的林千，葉真連忙跑了過去，來到林千面前的第一句話就讓林千的動作微微一僵。

  「林無敵，吾不乾淨了！」

  林千：……

  李淳風；……

  袁天罡：……

  林千看著手中的糖葫蘆，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覺得不好吃了，他看著葉真那有些委屈的神情，沉默了一會轉身就朝著小鎮東邊走去。

  在走之前，還嘀咕了一句：「神經病……」

  「哎？林無敵你要去哪？」葉真看著一言不發轉身就走的林千，滿臉的疑惑。

  葉真連忙追了上去，看著一邊吃糖葫蘆一邊走路的林千：「林無敵，你這是什麼意思，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林千瞥了眼少女，嘴角抽了抽，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朝著東邊走去，他要去看看另一座新墳。

  「林無敵，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一點都不在意葉某人說的不乾淨是指什麼嗎？」葉真凝視著林千，眼中有審視的目光。

  「閉嘴，你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沉默是金不知道？」林千頭也不回的懟了葉真一句。

  抱著葉真手臂的少女，眼眸微微眯了眯。

  「作死？」林千突然回頭看向了少女，眼中有些陰沉。

  街道當中，林千停下了步子，轉頭盯著躲在葉真身後的少女，隱藏在眼鏡之下的眸子閃爍著冷冽的紅光。

  「阿顧……」少女被林千這突如其來的凝視給弄得有些驚慌失措，她連忙又往葉真的身後躲了躲。

  葉真看著林千這副神情回頭看了看少女，此刻的少女正楚楚可憐的望著他，眼裡滿是害怕和緊張。

  「呃……你沒事對林無敵顯露敵意幹什麼？作死也不是這樣作的。」

  葉真搖了搖頭，想著等會要是林千動手，他應該立馬讓開，他可不想被毒打。

  「阿顧……」少女死死拉著葉真的衣服，生怕這傢伙把她給讓出去一樣。

  「下不為例。」

  林千看著少女可憐兮兮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轉身繼續朝著目的地走去，這隻鬼擁有了和活人一樣的思想和意識，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沒有李淳風他們，這玩意就還是一隻擁有意識的厲鬼而已，想說話和思考，等什麼時候拼圖徹底補齊之後再說吧。

  見到林千轉身繼續行走，少女的眼眸微微閃了閃，心裡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葉真對此毫不在意，雖然這女人把他睡了，但他葉某人是何許人也？

  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和林無敵翻臉？

  抱歉，他葉某人暫時還打不過林無敵，如果打得過說不定可以試試，至於現在，那還是算了。

  鼻青臉腫有損他英勇的形象。

  「下次注意點，你可不是葉某，林無敵的耐心可不會對你留太多。」

  出於女人睡了他的原因，葉真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這女人一些，畢竟拔那玩意無情不是他的風格。

  「知道了，阿顧，我下次不會了。」少女仰著頭，可憐巴巴的說著，神情當中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嗯，知道就好。」葉真嘗試抽了抽自己的手臂，結果不出意外的失敗了，這女人的力氣是真的大。

  天穹之上。

  「實驗似乎出了問題，這隻厲鬼好像把葉真當成她的所有物了。」袁天罡眉頭微微皺起，他望著亦步亦趨跟著葉真的少女，剛才那少女的行為不太符合常理。

  「正常，將厲鬼的記憶補充，讓她可以具備活人的思考能力，這已經很難搞了，我們調試了那麼多次，也就只能這樣。」

  「在加上這隻厲鬼的殺人規律很接近這個，出現這種現象很正常，等她在熟悉一段時間，估計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聽到袁天罡的這番話，李淳風並不覺得意外，仿佛早有預料一樣。

  「真不會出問題？畢竟是將一隻厲鬼往活人轉變，這項技術雖然在厲鬼源頭實驗了很多次，效果是挺理想的，但到最後，它們都會慢慢地失去作為活人的記憶，重新變成一隻沒有思想的厲鬼。」

  「並且，在失去記憶之後，那隻厲鬼還有可能多出一個或者兩個的殺人規律，你確定這隻厲鬼不會這樣？」袁天罡開口提出了疑問。

  見好友如此說，李淳風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會，這次我讓那隻厲鬼和葉真建立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這個平衡是作用在替死鬼身上的。」

  「只要葉真不失去意識，那隻厲鬼就不會恢復成無意識的厲鬼，同理，厲鬼不失去意識，葉真也不會失去意識，他們是共通的。」

  「這相當於一人不死，另外一人也不會死，現在想要徹底殺死葉真和那隻厲鬼，就必須同時關押或者吃掉。」

  「不然，他們就永遠會存在於世間當中，這有些類似重啟，但又不一樣，吾把這個稱為有情人終成眷屬，你覺得如何？」

  耀眼的輝光灑落在雲層當中。

  袁天罡眼眸微微眯起，他凝視的李淳風：「你參考了六道計劃？」

  「沒錯，吾就是參考我們正在執行的這個計劃，才造就出的這個有情人終成眷屬。」李淳風並沒有隱瞞什麼，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見李淳風直接就承認了，沒有絲毫要隱瞞的意思，袁天罡有些沉默：「你的手筆很成功，厲鬼不死，輪迴不止，這變相的在說明我們計劃的可行性有多高。」

  李淳風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厲鬼不死，輪迴不止這個說法很是認同。

  「吾遍覽古今，從所有聖賢典籍當中，吾意識到了我們如今所做之事是什麼了，古有盤古開天闢地，女媧造人，今有吾等在造六道輪迴……」

  「雖然事成否還是未知，但前路魏巍壯哉。」

  「呵……酸不拉幾的，我們都是道士，能不能搞點道家的性格？清淨……唉，算了不說這些了。」袁天罡把要說出的話又咽回了肚子當中。

  他看著天穹之上的那輪大日，嘴角咧了咧：「盤古開天闢地我倒是信，可要說女媧造人我可就不太信了，造鬼還差不多。」

  「女媧造鬼？這猜測倒是有些意思，如果真的跟你說的一樣，那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源源不斷的厲鬼出現了。」

  聽到袁天罡這話，李淳風搖了搖頭，有些啞然，可慢慢的他臉上的笑容開始褪去，他看著袁天罡，神情有些沉默。

  「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是真的？」李淳風問道。

  呃……

  「不知道，不過可以把這個加入厲鬼產生的猜想當中，不過我感覺這有些不現實，畢竟女媧娘娘在記載當中是造人的，如果真是跟我說的一樣，那人又是怎麼來的？」袁天罡說道。

  「記載是會出現誤差的，神話傳說是有臆想在裡面的，雖然說人無法想像沒有看到過的東西，但這並不是一定的。」李淳風思考了一會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袁天罡低頭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情等六道成立之後在去探究，目前我們羅列的厲鬼產生的原因已經有上百個了，現在局勢不穩定，我們去探究這個毫無意義。」

  李淳風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目前的事情，不容許他們分心：「那通知李信，讓他把女媧造鬼這個猜想放進去。」

  「好，我通知他。」袁天罡點點頭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袁天罡將桌上的一杯茶喝盡，起身一步消失在了雲層之中，李淳風看著這一幕並沒有說什麼，他低頭看向了林千三人，眼眸當中若有所思。

  「女媧造鬼……如果這是真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

  神話傳說當中，作為人族之母的女媧，已是聖人……

  普通人會虔誠的希望神話當中的神仙是真實存在的，但他們不會這樣想，他們是最不想神仙存在的人。

  至於為什麼，這個不必多說。

  「希望不是真的。」李淳風嘆了一口氣，沒有在繼續想下去，有些事情多想無異。

  ……

  「林無敵，之前吾看到那個遺像上的女人，眼睛似乎動了，這是不是有什麼說頭？還有遺像上的女人，吾似乎在哪裡見過，林無敵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走出小鎮，三人走到了一條土路之中，頭頂有些毒辣的太陽被兩邊的樹蔭給擋住了。

  聽到葉真說起這個，林千猶豫了一會開口說出了他知道的真相：「遺像上的女人是動了動眼睛，不過這是正常情況，沒什麼值得奇怪的，至於你說那個女人的樣子很熟悉，這很好理解。」

  「她是何月蓮，她的容貌與詭新娘一模一樣，至於你為什麼沒有認出來，這很簡單，當局者迷，哪怕是楊間在這裡也認不出遺像上的人跟詭新娘的容貌是一模一樣的，也只會覺得眼熟而已。」

  「這是副本的影響，畢竟這個副本是給我準備的。」

  「何月蓮？大澳市那女人？」葉真有些詫異。

  「嗯，就是她，不過在這裡她可能不叫何月蓮，而且這裡的她也不是真的，只是副本創造出來的一個假人而已。」林千撥開一片樹葉說道。

  「這樣的話，那就解釋的通了。」葉真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副本的影響嗎？」葉真偷偷地瞥了眼身旁的少女，如果真是副本的影響，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看著少女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林千看著葉真的神情，眼中有些同情：「別想了，這女人不是副本的影響，你是真的見過她。」

  想到葉真在福利院當中的悲慘經歷，林千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吾見過她？林無敵這玩笑可不好玩！」葉真滿臉的不相信，他盯著少女腦子裡始終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她。

  見葉真不相信，林千也懶得在說什麼，他看著前方一處懸崖，那裡有一座孤墳佇立在懸崖前。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