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愧疚

  三天。

  江明禮要席望舒在這麼短的期限內，拿出證據來證明她所指證的兇手。

  可這對席望舒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早在她和江明禮見面之前，她就已經知道江雲修是所有事情的幕後主使。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夠找到江雲修設計這些陰謀的證據，但這麼多天過去了，她根本拿不到半點江雲修的把柄。

  江雲修再三派人想害她。之前的殺手和江灣大橋的爆炸案，都是他一手所為。可他的謹慎和狡猾，遠在席望舒的想像之上。他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卻不留半點痕跡。

  沉重的無力感，在席望舒的心裡沉甸甸的壓著她，讓她喘不過氣。

  

  面對眼前的江明禮，席望舒不知道該如何答覆。

  很顯然，江明禮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他不是在和她商量，只是給她下了最後通牒。

  江明禮轉身就要走。見狀，席望舒連忙叫住他。

  「江叔叔！請等一下。」

  「還有什麼話要說？」

  「能不能讓我再見恩恩一面？」

  這是席望舒最後的請求。

  江恩恩是為了救她而死，但是從那天機場過後，她卻再也沒能見到她一眼。

  江家的人當天就把江恩恩的遺體從醫院帶了回去。席望舒根本沒有機會見她。

  聽到席望舒的話，江明禮冷冷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能在我給你的期限里找出真兇，並且拿出證據向警方證明你沒有說謊，我就允許你來參加她的葬禮。否則的話，你再也不會有機會出現在我女兒的面前。」

  「……」

  不等席望舒開口回答，江明禮已經大步朝著病房外離開。

  病房的門被人砰地一聲砸上，這震耳欲聾的聲響，同時也震碎了席望舒心底最後一點堅強。

  眼淚再一次從席望舒的眼眶裡滾落下來。她放聲大哭，直到哭啞了嗓子，哭幹了淚水。

  這是她這麼多天以來最肆意的發泄。

  發泄她的委屈和失去的痛苦，發泄她心底最沉重的愧疚……

  ——

  江明禮離開後，周思悅馬上趕回病房。

  她在門口聽到席望舒的哭聲，緊張地正想開門，卻被人攔住了動作。

  「還是先別進去吧。給她一點時間。」

  「可是，她萬一需要人安慰……」

  「這種時候，她恐怕只想一個人呆著。哭一場也好，有些事情哭完了才能放下。」

  白晨緊皺著眉頭把周思悅拉到一旁。聽了他的話，周思悅也只好耐心地坐在門外守著。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終於沒了動靜。

  周思悅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望舒，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屋裡傳來席望舒的聲音，無力且沙啞，叫人心疼。

  周思悅推門進屋，見席望舒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還沒等周思悅開口關心，席望舒便抬頭看著她：「思悅，我肚子餓了，能幫我買點吃的嗎？」

  「你想吃東西了？」聽到這話，周思悅又驚又喜。畢竟席望舒已經一天沒吃沒喝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她願意吃東西，這至少說明她已經開始從情緒里走出來了。周思悅連忙答應道，「你等著！我現在就去買！」

  「謝謝。」

  席望舒牽強地撐起一個微笑向人道謝，可這抹笑意此時掛在她的臉上卻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周思悅心疼地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病房去買吃的。

  她走後，房間裡又陷入了令人害怕的沉默。

  ……

  窗外天色漸昏，席望舒看著陰沉沉的烏雲，心情更是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接受江恩恩的死。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一直欺騙自己。事情已經發生了，除了面對，別無選擇。

  席望舒答應會在三天之內給江明禮找到一個真相。雖然她根本沒有一點把握，但無論如何她也必須盡力一試。

  不為別的，只為了能夠再見到江恩恩最後一面。

  想到這些，席望舒緊緊攥了攥拳頭。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溫熱的液體流進喉嚨，通過食道落進胃裡。單薄的身子終於感受到了一陣久違的暖意，嗓子裡也總算不再那麼緊繃乾澀。

  席望舒隨手拿過桌子旁的紙筆，將自己腦子裡的那些困惑一一畫成白紙上的圖形，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

  她忽然想起，在談盛宇給她的那隻錄音筆里他說過這樣的話——

  江雲修就是殺死江雲祈的兇手。

  席望舒一直沒有想明白這件事。

  雖然她現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談盛宇就是江雲祈，作為受害人的他絕不會弄錯兇手的身份。

  可她不明白的是，江雲修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從小到大感情一直很好，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不和。而且江雲祈出事後江雲修也在不遺餘力地調查真兇。

  若他自己就是兇手，那他又何必要做這些事。

  還是說……他一直以來的費心調查，也只是他的另一個謊言？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對作為替罪羔羊的席望舒毫不留情才對。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想坐實席望舒的罪名，他有什麼理由要一直假裝幫她調查？這對他來說，簡直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

  除非……

  在此之前，席望舒一直覺得江雲修一次又一次想方設法要害談盛宇，是因為他真的以為談盛宇就是害死江雲祈的兇手。而他對她痛下殺手，也是因為她選擇站在談盛宇這一邊。

  但，要是江雲修早就已經知道談盛宇的真實身份就是江雲祈，那他一直以來就都是在利用席望舒了。

  他知道江雲祈並沒有真的死，可他又沒有辦法再次殺死如今的談家小少爺。所以，他想利用席望舒幫他這個忙。

  一旦席望舒真的相信了他的那些話，認定談盛宇就是殺死江雲祈的兇手，那她就有可能在仇恨的驅使下害死談盛宇……

  這才是江雲修一直以來真正的計劃！

  想到這裡，席望舒頓時毛骨悚然。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已經置身於一個巨大可怕的陰謀之中，被人當成了棋子耍得團團轉。

  她一直以為那個唯一願意相信她，關心她的大哥哥，卻是她在找的真正的兇手。

  在她對他感激涕零的時候，他想的是怎麼把她推向地獄！

  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