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四章 恩希爾的結局

  在第二次南北大戰中，有很大的一部分被收藏於辛特拉皇家學院、軍事戰爭專業藏書室的《大陸通史》中。

  【1270年2月3日，一直在戰爭中採取攻勢的辛特拉突然收縮防線，這種戰略對於北境來說是非常不明智的。

  彼時，雖然北境聯軍在蘭恩陛下的帶領下勢如破竹，但北境的實力對於南方來說依舊是劣勢。

  通過史料，我們可以統計出當時整合了南方的尼弗迦德帝國人口在3000萬-5000萬之間，北方總人口2000萬-3000萬。尼弗迦德的軍隊數量哪怕經過了第一次南北戰爭的大消耗之後，依舊是北境的數倍。

  哪怕蘭恩陛下為此消耗了自己的個人威望、通過戰時聯盟對北境進行了史無前例的統合、隨後又經過了數年的休養生息，但北境總體的戰爭潛力依舊弱於尼弗迦德。

  這種收縮防線比拼後勤的戰術表面上看不應該由蘭恩陛下做出。

  於是蘭恩陛下隨後的行為對此做出了解釋，並且再一次改變了大陸的戰爭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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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0年2月5日，由上一任辛特拉國王、時任史凱利格國王的伊斯特陛下帶領艦隊，將蘭恩陛下秘密訓練的「獅衛軍」運向南方近海。彼時尼弗迦德人還在享受難得的休憩時光。

  1270年2月7日，獅衛軍攻入尼弗迦德首都，將駐紮在金塔之城的士兵全殲。蘭恩陛下與希瑞菈陛下御駕親征，俘虜了尼弗迦德皇帝恩希爾·瓦·恩瑞斯。】

  【1270年2月9日，金塔之城陷落、皇帝被俘的消息傳到前線，由辛特拉陸軍元帥維賽基德率領的聯軍對尼弗迦德方發動總攻，攻入那賽爾。

  自陶森特後，那賽爾是尼弗迦德第一個陷落的大型行省。】

  【隨後發生的事情為我們揭開了尼弗迦德這個龐大帝國的真面目。

  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尼弗迦德無疑比當時的北境有著更加先進、文明的體制。其中很多制度哪怕是後來的蘭恩陛下也予以保留。

  比如尼弗迦德對法律和法庭的重視：在戰爭過後，很多被占領區的原住民甚至可以去狀告駐紮的帝國士兵，只要能夠找到合適的法律依據，這種在當時北境看來極其荒謬的行為也能夠獲得成功乃至鼓勵。

  但由於擴張過快，尼弗迦德帝國核心區域只有帝國疆域的十分之一，其他地區都是近30年擴張占領的，民族、文化、風俗各不相同，同化程度有限，民心不穩。

  而在擴張停滯之後，緊隨而來的戰爭紅利分配不均、稅收過重、奴隸制度的後患、君臣之間的矛盾也開始隱隱浮出水面，直到皇帝被俘之後一口氣爆發了出來。】

  【1270年2月10日，麥提那行省宣布獨立。同日被北境聯軍攻破，宣布投降。

  1270年2月11日，維可瓦羅行省、亞穆拉克行省、羅萬行省、愛托里亞行省、埃托利亞行省、吉索行省、馬格·圖加行省宣布獨立。

  同日，位於南方腹地的蘭恩陛下帶領獅衛軍北上攻破埃托利亞行省，建立第一個敵後根據地，與前線的聯軍遙相呼應。

  打到這一步，北境的戰爭潛力基本耗盡，北方並沒有一局鯨吞南方的實力。在取得突破性的勝利之後，這次南北戰爭理論上就要到此為止了。

  然後又一件事情在蘭恩陛下的推動下震驚了大陸。】

  【1270年2月14日，對尼弗迦德皇帝恩希爾·瓦·恩瑞斯的秘密審判在辛特拉舉行。我們現在都知道蘭恩陛下對於魔法的精通，這種跨大陸級別的傳送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秘密」審判的意義就是這次審判過程不會傳播到外界，對於恩希爾的審判結果我們如今也不得而知。我們只能夠從記載中看到，在發表那一片震動大陸的聲明之後，恩希爾就消失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恩希爾、以及他發表的那篇聲明為蘭恩陛下統一大陸的事業提供了最後一塊拼圖，為辛特拉帝國的建立縮短了起碼三十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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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在空蕩的大廳裡面迴蕩，這裡的陳設被刻意地清空。

  這種貌似「審判庭」的設置在尼弗迦德是非常不合格的，沒有法官，沒有陪審團，沒有傳喚證人。

  唯一的作用似乎僅僅只是想要給一旁坐著的人一個交代而已。

  這不是恩希爾第一次踏上腳下的這片土地，而上一次他也是在同樣的地方碰上了此刻正冷眼看著自己的人。

  莫斯薩克、伊斯特、克拉茨、傑洛特，還有其他更多的人，皆盡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枷鎖纏身的男人。

  「真的是他，是多尼。」克拉茨一聲長嘆，在憤怒過後心裡卻多了說不出的滋味。

  「帕薇塔的死……不是因為我。」這位被南方人畏稱為「海上野豬」的男人幾乎熱淚盈眶。

  伊斯特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與克拉茨不同，他的眼睛裡面就只剩下怒火了。

  他們看著恩希爾的腳步在大廳的正中央站定，兩名騎士各自舉著一柄長矛插在恩希爾身前的位置令他不得再進。

  他們認得那是蘭恩獅群的成員：艾斯和豪斯。

  另一名女侍從在王座之下，此刻高聲道：

  「來者是：敵人墳前起舞的白焰、尼弗迦德帝國皇帝——恩希爾·瓦·恩瑞斯。」

  連用於外交場合的稱號都有，但是在如今的境地下卻更像是一種風諷刺。

  聽著女侍從的聲音，台階下的恩希爾抬頭望著端坐於王座之上的那個男人——和坐在他身邊的自己的女兒。

  他怎麼也想不通，這短短的十年不到的時間，這個傢伙是怎麼從一個亡國的喪家之犬變成如今的樣子的？

  此時，米爾瓦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你面前的是——辛特拉的雌獅，帕薇塔之女，希瑞菈·菲歐娜·伊倫·雷安倫女王陛下。」

  「以及。」米爾瓦深吸一口氣。

  「辛特拉的獅王、上古之血的繼承者、屠龍者、拂曉之劍、魔物克星、獵魔人教團的導師、術士兄弟會的終身顧問、多種族平等的救主、北境軍事統一聯盟總元帥——蘭恩·蘭尼斯特·雷安倫一世陛下！」

  ……

  傑洛特偷偷和葉奈法交頭接耳：「有些浮誇了，而且他私下裡還有很多其他的稱號沒有在這裡拿出來說。」

  ……

  這是一個相當嚴肅的場合。

  恩希爾深吸一口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希瑞菈？」

  希里似乎已經度過了怒火期，她看著將腰板挺得如直松一般的恩希爾，眼神平淡。

  蘭恩輕笑一聲：「你是她的俘虜，但是她認為你沒有與她交談的資格。」

  「這也不是一場審判，如果你真的要糾結一個名稱的話——你可以把這理解為是對你的『處決』。」

  「所以你在這裡沒有任何權利，你也沒有資格對自己的處境發表任何意見，你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傾聽我接下來對你說的每一句話，然後用你畢生的記憶去牢記裡面的每一個字——明白嗎？」

  蘭恩攤開手，向恩希爾展示大廳。

  「看在三獅旗幟的份上——要攔住他們不一人上來砍你一刀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恩希爾。」

  恩希爾低下頭，他的涵養真的很不錯。

  三個呼吸之後，他重新調整了語氣。

  「你沒有直接殺死我，所以你還需要我。」

  「你要怎麼處置我，蘭尼斯特？」

  蘭恩拍拍手，一道亮翡翠色的火焰在恩希爾的面前燃起，隨後一份碩大的文書在他的面前鋪展開來。

  「你說對了一部分，但是最關鍵的地方出了差錯。」

  「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給予你一個機會。」

  恩希爾看著上面的內容，眼神漸漸凝重。

  蘭恩面無表情：「在我說完這段話之後，我要你把上面的內容全部謄抄一份，然後用最誠摯的語氣將它宣讀。我會用自己的方法將上面的內容傳遞到每一個尼弗迦德人的面前。」

  恩希爾一個字一個字地用視線掃過上面的內容，又沉默了一會。

  「你要我宣布自己的秘密，承認希瑞菈是我的女兒。隨後宣布將皇位傳給她，以此讓她擁有對尼弗迦德合法的繼承權？」

  蘭恩叩了叩王座的扶手：「很高興你在北境還能看懂文字。」

  「但是以如今的局勢，哪怕她有了這個合法權也繼承不了尼弗迦德！」

  「確實不能，但會讓辛特拉吞併尼弗迦德的過程中減少很多阻力。」

  「辛特拉吞併尼弗迦德？」恩希爾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好像聽見了蛇要吞象。

  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才是那個要被嗤笑的對象。

  於是他又沉默了幾個呼吸，在思考一會後，乾澀地問道：「你不殺我？」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殺死你的理由，也有殺死你的權利，但是他們還有另一個共同點——」

  說到這裡的時候，蘭恩視線掃了一圈，和伊斯特、傑洛特他們一一對視。

  最後他的視線停在希里身上。

  「他們都愛著希里。」蘭恩搖搖頭，「所以他們不願意讓親手俘虜了你的希里背上『弒父』的責任。」

  「哪怕這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麼。」希里緊隨著蘭恩終於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恩希爾的動作一頓。

  蘭恩握起希里的手，繼續說道：

  「我們用魔法在塞德納深淵製造了一座小島。」蘭恩輕笑一聲，「如果你還記得的話——那是帕薇塔公主曾經遇難的地方。」

  「那裡有足夠的木材和石料讓你修建住所，有足夠的田地和種子讓你耕耘，偶爾你也可以嘗試在周圍捕撈一些漁獲——雖然沒有船。」

  「那裡距離辛特拉海岸的直線距離是二十海里，距離史凱利格則更遠。我不會派出士兵或者任何一頭魔物作為看守，但是會投放幾尊沒有語言能力的石像鬼保證你不會死亡。」

  「你的餘生再也不會見到除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類，不會再聽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個聲音，不會感受到除了那座島之外的第二處文明的痕跡。」

  「你是體面而驕傲的人，恩希爾。所以你不會死，現在不會，以後的一段時間也不會。而我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死亡，而是你的悲傷。」

  「或許你現在還沒有開始悲傷——但你終究會開始悲傷的。而從那個時候起，你的審判才會開始。」

  蘭恩的聲音在大廳裡面迴蕩。

  一股氣氛在眾人的眼神之中開始醞釀，而恩希爾身上的氣質愈發沉默了。

  「就這樣了嗎？」他的喉嚨就像摻了沙子，「蘭尼斯特，這便是一切的結束了？」

  「如果你願意在去海島之前讓在場的某幾個人先捅你幾刀——那我也沒意見。」

  蘭恩示意了一下恩希爾眼前的筆墨：「雖然我不推薦你這麼做，但說實話我很想看你做出這個選擇。」

  伊斯特、克拉茨等人的眼中爆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良久，恩希爾終於彎下腰，緩緩拿起了地上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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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0年2月15日，恩希爾朝整片大陸宣布了希瑞拉陛下的身世，宣讀了自己醞釀了數十年的陰謀，承認自己對於年幼的帕薇塔公主的蠱惑以及隨後的一系列殘忍手段。

  1270年2月20日，埃托利亞宣布放棄獨立權，承認希瑞拉陛下的統治。

  隨後，維可瓦羅行省、亞穆拉克行省、羅萬行省、愛托里亞行省、吉索行省、馬格·圖加行省先後迎回各自的王儲，宣布與尼弗迦德人抗爭到底。

  1270年3月1日，蘭恩陛下回到於埃托利亞行省建立的根據地，帶領獅衛團開始北上。

  1270年5月1日，南方統一。】

  【對於歷史中的一些細節，現在已經無從考究。對於恩希爾最終的下落也一直是當時的尼弗迦德殘黨、乃至後續史學家們一直希望探索清楚的真相。

  然而，這些最後只能以「無從考證」作為結局。

  蘭恩陛下是如何知道那些被恩希爾隱藏的秘密的「」我們現在也只能從統統不負責任地歸咎於神奇的「上古之血」了。

  在所有的神話、預言中，都顯示那是一種足以統治大陸、拯救世界的力量。

  從結果上來看——他們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