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有情

  王長林和王笙，此時正並肩在劍鼎城的街上閒逛。

  恰是一個明媚的冬日清晨，暖陽盡力地在冷風中傳遞著自己的溫度。

  街上，人來人往。

  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人，正悠閒地享受著久違的獨處時光。

  「笙妹，這麼久沒回來了，沒想到城裡竟開出來這麼多新的鋪子。你看中什麼儘管買，我來付錢。」

  

  「真的？」王笙喜上眉梢，摟著王長林的胳膊，一臉的燦爛，「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著，便拉著王長林直奔一家路邊的胭脂攤。

  在一番挑挑揀揀之後，王笙又非常熟練地砍起了價。

  「老闆，你這什麼胭脂？竟然要六兩！太貴了，四兩行不行？」

  一旁的王長林略帶笑意地看著王笙，眼裡充滿了寵溺。

  最終，王笙以四兩五錢的價格，買下了一盒心儀的胭脂。

  「幹嘛！有什麼好笑的？」王笙看著王長林一臉的笑意，撇撇嘴問道。

  王長林趕忙收起笑意，「沒有沒有，只是覺得笙妹你真是砍價的行家，以後買東西我非得帶上你不可。」

  「你這是損我呢！」

  「怎會呢？我說的可是真心話。若是我便不敢這麼砍價的。」

  「哼，行吧，那你下次買東西記得帶上我。」

  不過，王長林顯然低估了女兒家家逛市場時的體力，一連逛了近兩個時辰，王笙依舊生龍活虎，不見一絲疲累，此時正在一家首飾鋪里認真地挑選著，時不時還來問問王長林的意見。

  王長林可不敢敷衍，若是被王笙感受到了他的敷衍，接下來無疑便會是一場「唇槍舌劍」。

  「笙妹，我有些餓了，逛完這家鋪子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王長林苦笑道。

  「也是，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餓了。吃什麼呢，長林哥你來選吧。」

  「去吃『河池酒家』吧，我這兩年在豐國遊歷，對他們大師傅的手藝可是想念得緊，尤其是他們的酥白肉。」

  「好呀。正好，吃飯的時候你給我講講你這兩年在豐國的經歷。」

  河池酒家，在劍鼎城中頗有名氣，大師傅的手藝頗為了得，甚至吸引了不少北荒其他地方的食客，遠道而來只為大快朵頤。

  大中午的，酒家的生意很是興旺，王長林和王笙只好坐在一張靠門口的桌子。

  酥白肉，貢米丸子，野雞瓜……

  王長林點的都是極具北荒特色的菜式。

  兩人正等著菜時，王長林突然開口說道：「笙妹，我這次……讓師伯回絕義父的提親，你不會怪罪於我吧。」

  王笙搖搖頭，「當然不會。長林哥的心意，我自是十分知曉的。我不著急。」

  看著善解人意的王笙，王長林很是感動，本來想說的下一句話也被他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本想說，若有一天，我要與你的父親，刀劍相向呢……

  正說著，有兩個路人走到他們的桌旁。

  一個挎劍的少年，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你好，抱歉打擾二位了。請問二位，可曾見過兩個俊公子，一個束髮高冠，臉色蒼白，眉清目秀的；另一個長得有些邋遢，腰間別著幾個酒葫蘆？」那少年雙手抱拳，語氣誠懇地問道。

  王長林搖搖頭。

  「多謝。」

  兩人便離去，接著找街上的行人問去。

  王長林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年的背影幾眼。

  同為劍客，王長林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少年不一般。

  不料，這番舉動卻被王笙會錯了意，以為王長林看的是那個風姿綽約的女子。

  「咳咳，好看嘛？」

  王笙臉上堆起的笑容，卻讓身經百戰，直覺敏銳的王長林一瞬間感受到了危險和殺意。

  王長林趕忙解釋道：「沒有沒有，笙妹你誤會了。我看的是那挎劍的少年。」

  「當真？」

  「千真萬確。」

  好在這時候，點的菜適時地上了桌，才讓這個危險的話題順利地終止。

  「長林哥，作為懲罰，吃完飯，你得陪我再逛一下午的集市。」王笙氣鼓鼓地說道。

  「好。」王長林苦笑一聲，答應道。

  誰能想到，逛街竟會是個堪比練劍的體力活呢。

  而在劍鼎城中，卻有兩人正為練劍的事苦惱著。

  狄儀和顧煙潯。

  作為交易的條件，顧煙潯答應了城主王知守，在五日內熟練掌握劍鼎城的入門劍法「秋水劍法」。

  在兩人所住的客棧附近，有一處空地。雖不算大，但也足夠顧煙潯伸得開手了。

  顧煙潯拿著王知守交給她的一柄好劍，狄儀拿著「秋水劍法」的劍譜，照著劍譜上的指示，一招一招地陪著她拆解練習著。

  「不對不對，顧兄，這招你該這樣子。」

  「腿再彎下去一些，腳尖點地成『虛步』，記住了，『虛步』，這個很關鍵。」「不可能，狄兄，腿彎成這個角度我下一招不好出劍。」「怎麼不可能，人劍譜上就是這麼畫的，不信你自己來看，你先學著，學會了再自己發揮。」

  「顧兄，看我，手肘再往回收一些，手腕再向上翻一些。」

  狄儀就這樣很耐心地陪著顧煙潯一招一招的「啃」。

  糾正動作時，兩人的肢體難免有所接觸。

  就比如在學方才那一招「譬如朝露」時，狄儀抓著顧煙潯的手，替她糾正手腕的角度，顧煙潯感受到狄儀手心的溫度，表面上一切如常，什麼話都沒有說，心神卻有些不定，就像是一汪古井無波的湖水，突然泛起了漣漪，一圈一圈地朝外擴散。

  狄儀起初還全身心沉浸在指導中，後知後覺，終於在教了七八個動作後，意識到了自己有些不合禮數。

  狄儀一個哆嗦，匆忙鬆開了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又在一剎那之後各自避開了視線。

  「怎麼了，狄兄？」顧煙潯抬起明媚的眸子望向狄儀，明知故問。

  「沒……沒什麼。」狄儀不敢看她。

  顧煙潯天賦異稟，學起東西來很快，僅花了半日時間，便已將招式都熟記於心。可即便如此，這柄劍使在自己的手上，總覺得很是不稱手。

  兩人都是武林高手，門道還是看得很清的，顧煙潯無疑只學到了「形」，還沒有觸碰到「意」，和江湖上那些成名的劍客，相去甚遠。

  可惜兩人都沒有多少使劍的經驗，門道雖然看得清，可是想要改進卻不知從何下手。

  「要是我兄弟沈清風在就好了，他的劍法可是相當不錯，應該能給上不少好建議。」狄儀感嘆道。

  「有我在，也是一樣的。」

  狄儀沒想到他這一句感嘆，竟還會引來回應。

  遠遠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