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孟嘗

  滎州。龍隱山。

  「報！決心宗已突破南山門，正朝山腰清涼亭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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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蜀中卓氏世家正與黃金問、雲典及兩名上門客，五名中門客僵持於北山門，雲典被暗器所襲，身負重傷。」

  老莊主田郭閉目坐著，聽著紛沓而來的戰報，眉頭緊鎖，手已不自覺地攥緊成拳。

  此時，山腰的清涼亭。

  李不閒正坐在亭中，氣定神閒地擦拭著自己的長刀。

  離亭子不遠處的石頭上，「十二門客「之一的朝盡歡正半蹲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上山的山道。

  這山道寬約兩米，差不多夠四到五人並排通行。

  隨著塵土飛揚，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

  「來了，是決心宗的人，差不多二三十個。」朝盡歡說道。

  眼見決心宗眾人已出現在視野里，李不閒緩緩起身，長刀一甩，在地上劃出了一道長痕，隨後用低啞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對著遠處的眾人說道：「過線者，死。」

  決心宗在江湖中不算什麼大門派，但江湖中卻沒有人願意對上決心宗的人，只因宗門修煉的都是些傷身損命的功夫，多以自身的身體作為代價去修煉，故凡是決心宗的人，往往為達目的，毫不惜命。「決心宗「之名，也因此而來。

  這次決心宗領頭的，是宗門的副宗主，人稱「石中金剛「的傅冬。只見他絲毫不準備跟李不閒廢話，大手一揮，兩名門人便沖了過去。

  只是兩人剛一過線，李不閒手中的長刀便已割破了他們的喉嚨，當場斃命。

  李不閒這柄長刀，名喚「蟻歌「，柄長一尺五寸，共六尺五寸，通體漆黑的刀身，泛著寒芒。

  這般尺寸的長刀，在這樣只夠數人通過的地形上，占到了極大的優勢。

  「聽不懂人話嗎？」李不閒單手握刀，手腕一轉，將刀身沾上的血跡甩去，壓著嗓音說道。

  決心宗副宗主傅冬臉色鐵青，但仍是一言不發，大手再是一揮。這一次，四名門人沖了過去。

  然而，四人還未踩到地上的長痕，便聽「刷刷「幾聲，四支弓箭連珠般射來，不僅射中了四人，弓箭的勢頭之猛，竟硬生生穿透了四人的身體。再看倒在地上的屍體的傷口，竟無一不是直穿心臟而亡！

  傅冬終於開口了，「這是……穿心箭。你是朝盡歡。」

  朝盡歡從背後的箭筐中再取出幾支箭，搭在弓弦上，悠悠地答道：「想不到我在江湖上，名氣還不算小。」

  傅冬依舊是臉色鐵青，冷聲說道：「你們兩人武功再是高強，而終究只有兩人，方才山門處八人都沒有攔住我們，就憑你們兩個，未免太過托大了。」

  「是否托大，你傅宗主過線試試便知道了。」李不閒說道。

  傅冬正要指揮眾人一擁而上，卻聽一聲「且慢」，從身後傳來，止住了他的動作。

  一個瘦瘦高高，還有些駝背的中年男子，從傅冬的身後緩緩走上前，與傅冬並肩而立。從傅冬看向這男子客氣的眼神，便能看出這男子的身份不低。

  李不閒見到來者，臉上眉頭微皺，但嗓子反倒不再刻意壓著，熱情地打著招呼：「喲，這不是趙大人嗎？好久不見。」

  「李公子，別來無恙啊。」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您怎麼和決心宗的人，混一塊兒去了？」

  那駝背男子說道：「順路同行罷了。李公子，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讓一條道出來？」

  李不閒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慌忙道：「不敢不敢，那定是要給大人讓路的。」

  說罷，便側身讓出一條道來。

  那趙大人正心滿意足，準備向前走去時，卻聽李不閒接著說道：「就是不知……我那同僚的穿心箭允不允許了。」

  話音剛落，一支弓箭破空激射而來，不偏不倚地落在李不閒劃在地上的長痕上，表明了朝盡歡的態度。

  那趙大人臉色陰沉下來，沉聲道：「李公子……你這是要與我為敵了？」

  李不閒擺擺手，說道：「誒，趙大人說得這是哪裡話，您要過去，我豈敢攔路，您放心過去便是了。我與那朝盡歡，素來關係不睦，我勸不住啊。不信你看。」

  說完，李不閒轉頭對著朝盡歡說道：「朝兄弟，趙大人是我朋友，可否放下你手裡那寶弓，讓他通過？」

  「滾。」這是朝盡歡的回答，簡潔明了。

  李不閒回過頭對著趙大人露出苦笑，無奈地聳聳肩，「趙大人您看，我沒騙您吧。真不是我不讓您過去，實在是他這人不講道理。」

  趙大人看著倆人過家家似的一唱一和，把他當傻子似的玩弄，臉色已是極為難看，黑著臉說道：「李不閒，你可想清楚了，與我為敵意味著什麼！」

  這話已是第二次從趙大人的口中說出，像是在暗示李不閒什麼。

  李不閒聽到這話，也不再偽裝做戲，笑著對趙大人說道：「多謝信王殿下的銀子，這些銀子我一定會好好花，用心花的。就是這銀子屬實是不少，信王殿下真是慷慨，您放心，銀子我不白拿，我一定會將他樂善好施的名聲，好好在江湖上傳播的。」

  趙大人也不再假裝，咬牙說道：「媽的，一個亡國的落難皇子，竟敢在我面前這般囂張。都給我上！」

  然而，身後的決心宗眾人卻無動於衷，直到傅冬大手一揮，眾人這才一擁而上。

  與此同時，在山的另一側，龍突澗。

  「十二門客「中的陳吟、謝輕重及四名上門客、六名中門客，十餘名下門客，對上了通天教的眾人。

  雙方一照面，倒是有不少熟人。

  陳吟在人群中認出了當時帶隊搶奪「永樂壁「的天璣堂堂主聞勝雪和搖光堂堂主林重，而聞勝雪同樣也認出了陳吟，而陳吟身後站著的幾名上門客，也都是當時湖畔邊見過的熟面孔。

  只是這一次，從局勢上來看，無疑是通天教占了上風，因此聞勝雪輕搖手中玄鐵扇，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態，向陳吟等人打招呼道：「諸位，好久不見。上次太過匆忙，還不曾請教諸位的姓名呢。」

  四名上門客之一的「劍屠「馬三之子，馬四五，上前一步，單手拎著重劍「青冢「，把它扛在肩上，朗聲道：「上次沒有打盡興，這次正好，讓我可以殺個痛快。」

  陳吟沒有搭理聞勝雪的招呼，心中暗暗數了數對面通天教的人數，不過六七十人上下，帶頭的除了聞勝雪和林重外，也不過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堂主，與之前所聽聞的通天教「一教主二佐使七堂主」傾巢而出的傳聞，不太匹配。顯然，對面這一撥人，並不是通天教的主力軍。

  那麼，通天教的主力軍會在哪裡呢？

  這是陳吟此時心中的疑問。

  同樣有這個疑問的，還有老莊主田郭。

  戰報紛沓而來，卻一直沒有聽到通天教的教主出現。

  在老莊主的計算中，前來圍攻孟嘗山莊的諸多勢力中，只有通天教是傾巢而出，其餘勢力都只是派出了一小波人前來助力，而這些人里能讓他感到威脅的，也便只有通天教的教主了，至於其餘敵手，他相信自己的門客。

  因此，他在等，等一個消息。

  終於，他等來了消息，一個壞消息。

  「報！通天教眾人，從後山一路勢如破竹，此時已朝著山莊殺奔而來了。」

  「不可能！」老莊主聽到消息後終於是坐不住了，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從後山上山，是部署人數最多的一條路，敗得怎會如此之快！」

  「公孫長風他……偷襲了餘三娘和江蘭時！還有兩名上門客，與他一同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