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齊硯

  一路上，沈清風和蕭弱情兩人，各自策馬，基本沒有怎麼說過話。

  在出發之前，沈清風向蕭弱情確認過，這次去京城的途中所有的開銷，都會由太子來承擔，方才同意了進京，只是沒想到這一路上，氣氛會如此尷尬，不由得有些後悔起來。

  沈清風不是沒有在途中嘗試向蕭弱情搭話，但是蕭弱情根本沒有準備搭理他的意思，幾次嘗試後，沈清風也便知趣地選擇了閉嘴，只好在心中默默數著，距離抵達京城還有多少時日。

  蕭弱情儘管一路無言，但是一直處在一個比較戒備的狀態，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動到她，無疑是在防備著殺手的出現，反倒是身為目標的沈清風自己，一臉悠閒，神情自若，還在苦惱著旅途無人搭話的枯燥。

  這一日，兩人抵達了邯鄲城。

  兩人下馬進城之後，沈蕭二人便一下子感受到了城中熱鬧的氛圍。寬廣的大街，兩邊是吆喝著叫賣各式商品的小攤販，攤販的身後，則是鱗次櫛比的商鋪。

  沈清風伸了個懶腰，說道：「這幾日野外趕路真是辛苦，好不容易進次城，可得好好歇息歇息。」一邊說著，一邊駐足在一個賣著各式劍穗的攤位旁，挑揀了起來。

  「殿下只會負責你進京途中的食宿費用。」

  「我知道。我豈是會貪這些小便宜的人？」話雖這樣說著，但沈清風卻停下了手中的挑揀，尷尬地繼續向前走去。

  只不過兩人很快便遇到了問題。

  

  「不好意思二位客官，明天晚上便是中秋燈會，我們這兒的客房早早就都滿了……您二位，要不去別家看看？」客棧的小二帶著歉意地賠笑著說道。

  一家兩家……沈蕭二人問了許多家客棧，基本都已客滿了。

  正為難的時候，街上一個小女孩跑到二人跟前，怯生生地問道：「哥哥姐姐，你們要……住店嗎？我們家也是開客棧的，可以來我們家住嗎？」

  沈清風望向那小女孩，看著只有六七歲這麼大，身上的衣衫雖然破舊，但卻還算整潔，她扎著兩根小小的馬尾辮，臉頰兩個小酒窩紅彤彤的，怯生生的模樣說明了她跟自己搭話時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小女孩的模樣，讓沈清風心中不由升起憐愛之情，毫不猶豫地便要答應小女孩，一旁的蕭弱情卻是謹慎許多，拉住沈清風，隨後蹲下來看著小女孩，輕聲地問道：「小妹妹，你們家的客棧在哪裡呀？」

  「我們家的客棧在城北。」

  「我記得我們是從南門進的城，城北離這兒可是有好些距離。」

  「唔……我可以……讓娘親給你們便宜一些。」小女孩看著似乎很些緊張，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有了一些顫抖。

  蕭弱情依舊不依不饒，問道：「小妹妹，你們家客棧開多少年了？」

  小女孩低頭數了一會兒，接著撓了撓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見蕭弱情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沈清風皺起眉頭，拍拍蕭弱情的肩頭，說道：「你幹什麼？一個小姑娘，何必如此謹慎？」說罷，摸摸小女孩的頭，柔聲道：「小妹妹，不好意思，這個姐姐話有點多。還請你給我們帶個路，我們去你家住店。」

  一聽到二人願意去自己家光顧，小女孩臉上一下便洋溢出了爛漫的笑容，說道：「好！」

  蕭弱情似乎也是對剛剛的舉動感到些許的抱歉，路上主動牽起小女孩的手，捏著嗓子，用一種儘量溫柔的語氣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齊硯，我還有個哥哥叫齊墨。」

  「嗯，很好聽的名字。」

  小女孩見這大姐姐比剛剛親切了不少，也是慢慢不再緊張，說道：「我還是更喜歡大家叫我『小硯子。』」

  蕭弱情接著說道：「能取出這般名字，你們的父親一定很喜歡讀書吧。」

  齊硯的情緒卻是低落了下去，小聲說道：「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見自己說錯了話，蕭弱情急忙想安慰齊硯，可一時卻想不到該說些什麼，好在一旁的沈清風接過了話茬，成功轉移了話題：「小硯子，我剛剛聽人說，明天夜裡，城中會辦中秋燈會嗎？」

  齊硯點點頭，本來黯淡的眼神中出現了期待的光彩，說道：「是呀是呀，明天城裡可熱鬧了，到時候有好多好看的花燈呢，好像還會有煙花可以看。哥哥姐姐，你們可一定不要錯過呀。」

  沈清風轉過頭去看蕭弱情，徵詢她的意見。蕭弱情卻並沒有搭理沈清風，對著齊硯柔聲說道：「好。哥哥姐姐等明天中秋燈會結束了再走。」

  就這樣一路邊走邊談，過了好一會兒，三人終於是到了齊硯家的客棧。

  客棧地處邯鄲城的城北，由於地理位置偏僻了一些，因此與熱鬧的城南相比，街上冷清了不少。

  「娘，有客人要來我們家住店。」齊硯一進門就和母親喊道，然後跑到母親身旁，小聲和她邀功道，「是我主動招呼來的哦。」

  齊硯的母親是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女子，但頭上已有少許華發。穿著一個圍裙，微弓著背，應是多年的操勞，讓她看起來有些疲憊。見到有客人來，她疲憊的臉上立馬掛起了笑容，先親昵地摸了摸齊硯的頭以示獎勵，隨後便出來接待沈蕭二人。

  「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沈清風點了點頭，「是。」

  齊硯的母親看向二人，像是打量了一番，隨後小心地問道：「一間房？」

  「兩間房。」蕭弱情搶先答道。

  「好。那請二位客官跟我來。」說著，便要帶沈蕭二人上樓。

  沈清風卻沒有跟上，反而先問道：「老闆娘，這裡住一晚多少錢？」臉上的神情稍微有些尷尬。

  「我們這裡是一百文一晚。」

  還沒等沈清風開口，齊硯便跑過來說道：「娘，哥哥姐姐是從城南走過來的，我答應哥哥姐姐，給他們稍微便宜一點的。」

  老闆娘笑了笑，答應道：「好，那便八十文吧。二位客官，可以嗎？」

  沈清風也不好意思對著這對母女過分壓價，便同意了。

  蕭弱情看向沈清風的眼神中，除了原本便有的厭惡外，還多了一些鄙夷。

  客棧並不大，除了一樓供人吃飯的大堂，二樓也僅有五六個房間。客棧的生意不算好，樓下的大堂空空蕩蕩的，僅坐著兩桌喝茶的客人；樓上的客房也全都空著。

  不過進屋後，沈蕭二人還是頗為滿意的。房間雖有些陳舊，但卻格外整潔，看得出每日都有在用心地打掃。

  「我家小女沒有給二位添麻煩吧。」

  「沒有沒有。」沈清風趕忙擺手，說道，「小硯子很可愛，我們都很喜歡她呢。」

  「那便好。」

  「我才沒有給哥哥姐姐添麻煩呢。」齊硯從房門外，探出頭說道。

  老闆娘對著齊硯問道：「你哥哥呢？」

  「不知道。哥哥早上一出門就跟我分開了，估計又是找了個什麼地方，練他的武功了吧。」

  「你哥哥還會武功呢？」

  老闆娘輕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什麼武功？小孩子玩鬧罷了。」說著，便要退出房間，「客官您好生歇息，有事叫我或者小硯子。小硯子，你可不要打擾客人們休息。」

  樓下大廳的客人喊著叫老闆娘添茶，老闆娘應了一聲，便下樓去了。

  齊硯沒有跟著母親下樓，等母親走遠後，對著沈清風問道：「大哥哥，這幾天城裡面可熱鬧了，下午要不要我給你帶路，帶你去城裡逛一逛？」

  沈清風見她雖這般說著，眼神中分明卻滿是自己想去城裡逛逛的意思，心中暗暗好笑，但也沒有點破，便答應了下來，「小硯子，我先休息一會兒，下午你便帶我去城裡逛逛好不好？」

  「好呀好呀。」齊硯樂開了花，接著說道，「那我去叫上大姐姐一起。」

  「呃……」沈清風想起蕭弱情一路上冷漠的模樣，猶豫地說道：「要不……就別帶大姐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