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半個主子

  「小姐……」

  一回到浣花苑，紅枝與連書竟然同時從屋子裡跑出來相迎。

  只是，連書要霸道蠻橫的多，快出門時，狠狠的將紅枝推了一把，然後先從門裡擠了出來，興沖沖的到了顧清兮身邊。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怎麼樣？大少爺……」許是覺得自己問的太過急切了，在接觸到顧清兮投來淡淡一瞥時，連書俏臉微微一紅，似乎有些羞怯，她邊扶著顧清兮，一邊問的含蓄，「大少爺的生日宴，一定很熱鬧吧？」

  熱鬧？

  是很熱鬧！

  顧清兮點點頭，眸中不自覺划過一抹異樣的光。

  紅枝一臉鬱悶的出來，狠狠的瞪了眼連書，「沒臉沒皮的小蹄子，大少爺生日宴再怎麼熱鬧，也沒你的份，哼。」

  然後她走到顧卿樺身邊，牽著小的，走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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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書回頭也瞪了她一眼，「要你管？沒我的份，有你的份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我看該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人是你吧？」紅枝當即嗤之以鼻，一臉鄙夷，「哼，長的丑也就罷了，還天天裝的一副騷樣，想勾大少爺？我呸……我看你是豬八戒照鏡子，遲早都會是里外不是人。」

  「你，你說誰丑呢？」連書鬆開顧清兮，轉身就朝紅枝劈頭蓋臉的質問過去，那紅脖子粗的模樣，嚇的小卿樺立刻的躲到了紅枝身後。

  「少爺，不怕，瘋狗咬人，大不了打狗棒伺候。」紅枝一把將顧卿樺拖了出來，然後，驕傲的昂起了頭，「咱們是正經主子，也還怕個下作的奴婢不成？」

  「你……你罵我？」連書袖子一捋，似乎準備上去與紅枝打一仗。

  紅枝卻是將顧卿樺往懷裡一攬，似笑非笑的嘲諷道，「你是瘋狗嗎？你要是的話，那這話就是罵你了。」

  額……連書似乎一愣。

  顧清兮卻努力憋著笑，看紅枝那圓乎乎的蘋果臉上掛著調皮刁蠻的笑意，她不禁疑惑，這小女子真的是紅枝嗎？怎麼前世她沒覺得，紅枝還如此會與人吵架呢？

  「看我不打死你這爛蹄子。」連書反應過來，舉手就朝紅枝扇去。

  顧清兮冷眼掃去，厲聲喝道，「放肆！」聲音不是很大，但絕對有著讓人不能小覷的威嚴。

  連書的手僵在了半空，頭緩緩扭了過來，看著顧清兮冰冷的神色，不禁有些心虛，「小姐……」

  「看來，這浣花苑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顧清兮清冷雙眸不帶一絲溫度，就那麼輕飄飄的盯著連書，無端讓她從心底開始發毛起來，「既然你們沒將我當主子，那我也不敢要你們這些個奴才，來人。」

  顧清兮這一發話，院子裡正給花兒澆水的一個小丫頭，名喚醉兒的，忙放下手裡的水壺，走了過來，「小姐，有何吩咐。」

  顧清兮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面生，話說，她這苑裡，除了連書紅枝兩個是自己帶來的，崔喜是老太太給的，剩下的什麼大丫鬟小丫鬟什麼的，她都沒有過目過，平時，她們要做什麼，也都是崔喜統一分配，似乎並不與自己相干。

  但崔喜……相當於這苑裡的總管，可是，時常兒自己要用她的時候，她偏偏都不在。

  今兒又是。

  「崔喜呢？」顧清兮問了一句。

  醉兒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慌亂，她垂下眼睫，回道，「崔喜姐姐一早吩咐了我們活兒，然後，被二姨娘差人叫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二姨娘？？顧清兮心有疑惑，但沒有再問，只道，「你現在就去大太太那邊，就說我這苑裡，有兩個奴婢，年紀大了，心思也大了，不把主子放在眼裡，所以，我就做了主，索性攆出去是正經，你看大太太意思，若同意，就直接去找管家，派人過來帶人，若不同意，還請大太太的示下，清兮如何去做？」

  醉兒心下微訝，暗自瞟了眼顧清兮，還帶著幾分稚氣的小臉上，竟是說不出的狠辣與果斷，還有一絲讓人懼怕的陰冷，心頭一顫，忙回，「是。」

  「小姐。」紅枝早傻了，待看到醉兒往院外走時，她忙拽住了醉兒，然後，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哭了起來，「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不敢了，小姐要打要罵，怎麼都可以，就是求小姐，別趕紅枝走呀，紅枝的命是夫人撿的，紅枝從小就跟著小姐，紅枝在這世上就小姐和少爺兩個親人了，紅枝不走，嗚嗚……」

  顧清兮卻不為所動，冷眼掃了下呆愣的醉兒，「還站著做什麼？要本小姐親自去問嗎？」

  「啊，不——」醉兒忙推開紅枝。

  紅枝哭的更凶了，顧卿樺怔愣當場，一會看看姐姐，一會看看紅枝。

  連書也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反應不過來，待看到醉兒快要跑出院子時，忙腳步飛快的跑了去，然後，攆上醉兒，死死將她拖了回來，她深知，此事一旦鬧到大太太那裡，不管如何，被攆出去那是一定的了。

  「小姐，連書也知錯了，求小姐給我們一次機會，連書再也不敢了。」連書眼睛紅紅，滿臉的懇切悔改之色，見顧清兮依舊不肯鬆動，最後一咬牙，竟然朝她磕起頭來，「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奴婢不敢了。真的，求求小姐，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奴婢這一次吧，奴婢以後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好好服侍小姐的。」

  連奴婢都叫了，顧清兮知道連書這次是真怕了，雖然她的這些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但是……

  她的目光望向了滿面淚痕的紅枝，對上她淚花閃爍的眸光，那裡猶自有些疑惑迷茫，還有受傷。

  顧清兮心中一嘆，她何嘗不知，如此行為會投鼠忌器，懲治連書的同時，勢必會連累紅枝。

  可是，思及前世，紅枝的慘死……

  她不認為，紅枝留在這府里，能有什麼好的歸宿。

  今天這番舉動，或可說是一時起意，但也是對前世紅枝那樣慘死的一種愧疚所做出的本能舉動。

  她想讓紅枝離開，一旦她離開了陳家，外面，有李管家，紅枝不會沒人照顧的。

  可是……

  看紅枝那般模樣，她似乎有了不忍！

  如果，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麼該有的劫數能逃的掉嗎？

  如果不是，那麼，她勢必會想盡一切辦法避開，不是嗎？

  紅枝，哪怕是個丫鬟，這一世，她也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起來吧。」顧清兮幽幽道，走到紅枝身邊，親自扶她起來。

  紅枝有些心驚，忙道，「奴婢謝小姐。」

  「奴婢謝小姐。」那邊，連書起來，也跟著紅枝，咬牙切齒的道了聲謝。

  顧清兮根本沒理連書，她只靜靜的望著紅枝哭紅的眼和哭花的小臉，心裡百般滋味頓涌。

  她掏出了乾淨的帕子，溫柔的替紅枝擦乾臉上的淚痕，「紅枝還是笑起來好看。」

  豈料，這句話一說，紅枝哭的更厲害了，簡直是嚎啕大哭起來，並且，她還一把抱住了顧清兮，抱的緊緊的，含糊的哭喊著，「哇嗚嗚，小姐，我還以為你不要紅枝了，嗚嗚，原來你還是心疼紅枝的。」

  顧清兮滿頭黑線，垂首間，瞥到弟弟狡黠的目光，也是笑了。

  罷，前世已然對她不住，這一世，她又怎麼能將她丟棄？

  紅枝，小姐這一世，定當與你一個好的歸宿！

  醉兒站在一旁，知道顧清兮心意已轉，一顆心總算落回到了肚子裡，話說，大太太為人看著溫和，可是，實際上嚴厲的很，她們這些小丫頭最怕去見她了，嗚嗚，還好還好，一場虛驚！

  「小姐，我扶你回屋吧。」連書這時也殷勤的過來，擠出的笑臉卻讓人看著難受。

  顧清兮瞅了她一眼，手卻搭在了紅枝胳膊上，「不用，你忙去吧，這裡有紅枝就行了。」

  紅枝聞言，之前還哭的淚人兒似的小臉頃刻間笑的像朵迎春花似的，她不自覺的挺直了脊背，笑臉望向連書，還得瑟的揚了揚眉。

  連書吃癟，心中甚惱，然而，卻不敢離開，最後，只跟在後面進了屋。

  等顧清兮進屋落座之後，連書忙先紅枝一步，親自沏了茶，親自奉上，「小姐，喝茶。」

  瞧著杯中慢慢漾開的六安瓜片，顧清兮微微一笑後，面無表情的接下，卻並沒喝，又放了下來，再抬眼，冷幽幽問，「有事？」

  連書訕訕一笑，往日裡，她才沒當顧清兮是主子，所以，即便是這屋的奴婢，她也從不願意干丫鬟的活兒，輪到她了，她也都派底下的小丫頭們去做，平時狐假虎威的儼然當自個兒是這屋的半個主子。

  所以，像給顧清兮端茶遞水這種事，她還真沒做過呢。

  此刻，見顧清兮問，連書半紅了臉，卻還隱忍著賠笑道，「奴婢伺候小姐，原是應該的。」

  「是嗎？我看你平日裡也沒這麼殷勤過，怕是又有什麼要求著小姐的吧？」紅枝一旁幫顧卿樺換著衣服，一邊不忿道，但突然想到剛才在院子裡的事，她臉色一白，忙又閉了口。

  連書本想反駁，但也怯於剛才之事，不敢言聲。

  屋子裡，一時間倒安靜的有些沉悶。

  「好，那我就嘗嘗，連書泡的茶味道如何。」顧清兮拿起杯子，微微低首，淺淺的抿了一小口，許是茶葉放的多了，又是剛泡好的，這茶並沒有入味，喝進口裡，並沒有往日的甘醇香氳。

  「小姐，如何？」連書巴巴的望著，眼裡竟然閃過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