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活命才是唯一

  果不其然，聽到克里斯這麼誇讚小皮特，已經成功勾起了喬治三世的興趣，當克里斯說出他的名字後，他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肯特郡，伯爵之子，小威廉·皮特，你是老威廉·皮特的兒子？」

  喬治三世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這位故人之後。

  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他對於老威廉·皮特的感情用這六個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六年戰爭，愛過；為了人民，而不只是為了黨派之爭對國王提出要求，還能忍受；但固執專橫、性格乖張，一點兒都聽不進去別人的建議，恨，非常痛恨。

  甜蜜的時候，授予他查爾姆伯爵的稱號是自己親自提出來的；但一言不合就離職，這讓他身為國王的面子往哪裡放？

  不過沒想到，你的孩子看起來和你好像有很大的差別。

  在他的記憶里，老威廉·皮特個子不高，身材瘦小，表情冷酷，有著一雙鷹眼，一個小腦袋和一個貪婪的大鼻子。

  

  做事張揚，看起來像個瘋子，是大多數人給他的評價，但喬治三世知道，在這個瘋子的內心最深處，隱藏著對這個國家執拗且死板的忠誠。

  面前小威廉·皮特看外表就是個英俊的小伙子，往椅子上一坐，當得起風度翩翩這四個字。

  經克里斯介紹，先入為主的喬治三世對小威廉·皮特感官極佳。

  「是的，查爾姆伯爵正是家父。」

  小皮特並不清楚喬治三世對他的評價有點高，

  但他自進門那一刻起就格外注意自己的禮儀表現，因為查爾姆曾經告訴過他，喬治三世是一個非常注重家教的人。

  「我記得你大哥現在應該剛從西印度群島回來不久，現在應該是在倫敦近衛團第……第……」喬治三世揉了揉額頭，他有些記不太清第二任查爾姆伯爵是在是第幾兵團。

  「倫敦近衛第三步兵團，少尉。」小皮特補充道。

  「對，對，第三步兵團，他們現在應該是駐紮在倫敦東南方向的斯旺利。」喬治三世在小皮特的提醒下想起了更多。

  就這樣，兩人閒聊幾句，小皮特沒有忘記本來的目的，很快就把話題拉到了農業上。

  「正如同克里斯爵士所講，我在實踐中發現了幾種特殊的作物，它們分別可以在不同的季節種植，而且可以互補。」

  「土地會因為過度種植失去肥力而導致荒蕪，這個問題現在已經得到普遍的共識。而且早在五十年前，笛福先生就已經在他的筆記中寫到種植胡蘿蔔可以補充土壤的肥力。」

  「三圃式輪栽制就是依靠小麥、蘿蔔、大麥來進行的輪作，但是這三種作物都不適用為家畜的飼料，所以這也導致了很多地方採取三圃式輪栽制就不得不放棄本地的畜牧業。」

  喬治三世點了點頭，他作為這個國家研究農作物的最高等級貴族，可以輕鬆接觸到各式各樣有關農業知識的記錄，自然能分辨出來，小皮特所言非虛。

  而且，難道他說的四圃式耕作時可以在其中一圃加入牧草？

  小皮特的話讓他精神為之一振，連上午和斯諾勳爵聊天時的陰鬱仿佛都消散了幾分。

  小皮特咽了口口水，偷偷掃了眼克里斯，內心說了聲抱歉，因為他知道，下面他要說出的內容足以讓任何人加官進爵。

  「是也不是。」

  「嗯？」喬治三世有些疑問。

  「有兩種作物，一種作物可以代替蘿蔔，直接作為主糧，一畝地年產量可達到小麥的四倍左右」

  喬治三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小麥的產量為500斤左右，四倍以上？那豈不是一畝地可以收穫2000斤的糧食？

  他看向小皮特的眼神有些不善，懷疑這個年輕人在譁眾取寵，投機取巧。

  「……還有一種可以作為優質牧草，而且種植起來非常簡單，只需要把種子撒上去，給足水分，1個月的時間就可以生長出來，一年可以收割4-5次。僅以牧草而言，每畝年產量可以達到3噸以上。」

  「而且只要前一年種植牧草在下一年種植小麥，可以比連續種植小麥的土地產量增加三分之一，也就是說相比之下，前一年種植牧草的土地肥力比連續種植小麥土地的肥力增加三分之一。」

  等到小皮特說完，喬治四世現在已經徹底不相信他了，無他，太過匪夷所思，他不相信會有這麼離譜的作物。

  小皮特也察覺喬治三世的表情不對勁兒，於是他內心瘋狂地向克里斯求助，希望他能儘快接上話題。

  「國王陛下，小皮特說的那種主糧作物在格拉夫頓公爵的院子裡就有種植的，不信的話您可以把格拉夫頓公爵喊來，我給他說一下這種作物的樣子，我相信他對於這種作物一定會有印象。」

  這是兩人商量好的計劃，因為克里斯筆記上的內容確實有些超乎行家的想像，所以為了防止喬治三世認為他們兩個是騙子，他們決定尋找人證。

  比如格拉夫頓公爵，小皮特說自己貌似在他位於國王大街的府邸花園中見到過這種作物，後來克里斯趁著上議院召開會議的時間向格拉夫頓公爵確定了這件事。

  見兩人如此篤定，喬治三世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讓賽迪下樓把格拉夫頓公爵邀請至辦公室。

  不怪他如此著急，作為君主，他清楚知道，每年的倫敦冬季都會有數千人餓死，而且這還是地方治安官報給他的數據，他相信這個數據翻個倍或許是更準確的數據。

  由於早年紡織業的發展，英格蘭人熱衷養殖綿羊，但過度的放牧行為導致大片土地退化形成荒地，本來國家的耕地面積就少，再這麼一折騰，直接結果就是英格蘭每年需要進口40%的糧食。

  和平時期還好，五年前法蘭西和西班牙表面上打著人權的名義插手北美戰爭，實則是為了削弱英格蘭在殖民地的力量。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法蘭西和西班牙屬實把這個道理搞得明明白白。

  而且，假如美利堅真能獨立，完全擺脫宗主國的影響，這對其他國家也是一個好事情，畢竟英格蘭為了保護本土貿易，在北美十三州制定了高額的關稅和嚴格的貨物進出管理制度，以保護本土商品在殖民地的壟斷地位。

  作為英格蘭的後花園，北美十三州還一直供應了英格蘭人民大多數的生活必需品，比如棉花、甘蔗、咖啡等物品，一旦擺脫了英屬殖民地的身份，這些必需品價格一定會有起伏，且起的概率遠高於伏。

  大家可以不喝咖啡，但生活中卻少不了蔗糖和棉花，特別在本土並不適宜種植這些作物，需要依靠大量進口才能保證人們所需的情況下。

  這種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一旦上揚，影響到的就是千千萬萬普通家庭。

  喬治三世對這些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一清二楚，在他眼裡，無論是托利黨還是輝格黨，全都是他的子民，但他的子民卻不只是以上兩個黨派。

  他要為整個不列顛的人民負起作為君主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面前這個年輕人，不，是這兩個年輕人，他們的出現和發現都太過巧合，恰好是在這個時候，恰好每個發現能解決他的一個問題，再加上離譜的產量。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他不得不懷疑，這兩個年輕人有著其他目的。

  很快，格拉夫頓公爵來到辦公室並熱情地向三人打起招呼，待他入座，喬治三世便問出了他的問題。

  「哦，那個啊，克里斯男爵說的這種植物在我家庭院裡有種植，是我夫人前些年從愛爾蘭旅遊帶回來的。」

  「還真別說，這種植物特別容易養活，雖然地下種子的外形不規則、土黃色也不好看，不過開出的花倒是五顏六色，有白色、粉紅、紫色的，我家夫人特別喜歡。」

  格拉夫頓的話打消了喬治三世的一部分顧慮，他接著問道：「那產量呢？」

  「種下一顆大概能收穫十幾顆，好像每一顆都能當種子用。」

  小皮特接著格拉夫頓的話補充道：「實際上如果培養價值得當，一顆土豆可以作為數十顆種子來使用。」

  這些內容都是克里斯給他的筆記中提到的，把發芽的部分切成小塊，作為種子帶皮一起種進地里，然後澆水，除草，摟土，一個月左右就可以出土。

  喬治三世看向格拉夫頓，公爵大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花園平日是我夫人在打理，我不清楚，不過想來種子比較容易獲得，因為本來我家只有幾株花，現在已經連成一片，這都是靠最早那幾顆從愛爾蘭帶來的種子。」

  「對了，還有，這個東西一年可以種兩次。」

  截至目前，喬治三世對小皮特的話已信了大半，因為格拉夫頓的宅邸就在離聖詹姆斯宮不遠的國王大街，如果要驗證真假非常容易。

  只不過他還是好奇這種作物到底是什麼。

  小皮特看出了他的疑問及時解釋道：「陛下，這種作物在法蘭西叫做地蘋果；在義大利被稱為地豆；而在愛爾蘭，它的名字叫做馬鈴薯，在英格蘭本土，也有不少貧窮的農民種植這種作物，人們把它叫做土豆。」

  是的，克里斯在筆記中推薦的這種作物就是土豆。

  哪怕在他之前的那個時代，土豆後來也被納入到大吃貨國四大主糧，與小麥、水稻、玉米三種作物並駕齊驅，而且產量遠高於其他三種作物。

  在那個時代，小麥畝產六百斤到八百斤，水稻畝產近千斤，玉米畝產千斤左右，唯有土豆，一般畝產即可達到3000-4000斤。

  如果比極限值就更不要說了，大吃貨國有記錄以來，小麥最高畝產1700斤，水稻畝產最高2600斤，玉米最高3200斤，而土豆呢？

  不好意思，把前三個加在一起，土豆依舊要說一句，在座的都是垃圾，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畢竟土豆紀錄達到了驚人的兩萬斤，前三者相加甚至抵不上它產量的一半！

  當然，這些克里斯沒有寫進筆記，否則他怕喬治三世直接把他倆攆出聖詹姆斯宮，畢竟土豆畝產兩萬斤這個紀錄在剛出道之時，即便放在後世科技如此發達的年代也堪稱恐怖。

  克里斯在倫敦郊外見到過窮人種土豆，雖然現在畝產只有800多公斤，遠不及後世那些優質種子的產量，但在這個小麥畝產只有150公斤左右的年代。

  毫無疑問，土豆更容易滿足大多數底層人民的生存所需，實際上，在愛爾蘭，只要是窮人，幾乎家家戶戶都靠土豆為生。

  英格蘭東部和中部也有些地區在種植土豆，只不過這種易種、易養的作物還沒有引起倫敦高牆內貴族們的注意。

  克里斯只不過稍稍把土豆大面積種植的時間稍微提前了這麼一丟丟，也就是十年左右。

  況且，土豆對比其他三大主糧，雖然有著不易脫水、儲存時間稍短且稍顯麻煩，保存失誤容易發芽等諸多毛病。

  但營養和三者相比卻毫不遜色，且種植難度遠低於三大主糧。

  如果說缺點，也許只有口感偏差，做法單一這條吧。

  但在這個年年餓死人的時代，口感是什麼東西？？？

  活命才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