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馬車定情

  日上三竿，倫敦早上九點鐘的天空依舊灰撲撲時，克里斯和艾米莉亞以及小皮特分乘兩輛馬車從哈尼克向倫敦駛去。

  艾米莉亞看著坐在對面的克里斯心情忐忑，之前她在家鄉伯納姆村里參加的舞會大多只需要穿舞會裙即可，這是她第一次身著正式宮裝參加宴會，而且還是皇家宴會。

  宮裝的做工極其精緻、造價自然也極其昂貴，這是在皇帝的加冕禮、皇家婚禮、宮廷舞會等隆重場合才會用到的禮服，也是最高級別的禮服，甚至未來女明星走紅地毯時的高頂系列都要稍遜一籌。

  艾米莉亞身上的宮裝有著大面積的刺繡，裙擺上還嵌滿了珍珠，金黃色錦緞和猩紅色相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西方審美的東方味道。

  這身禮服是克里斯通過蓋爾斥巨資從法蘭西走私而來，據說是瑪麗·安托瓦內特前段時間出席宴會時的同款。

  克里斯並不想讓艾米莉亞穿宮裝，雖然這種衣服有著奢華的服飾風格與優雅的宮廷風範、繁縟的裝飾和誇張的造型，看起來就像是後世的婚紗，的確非常好看。

  但是，這種服飾也像婚紗一樣，不僅穿起來繁瑣非常，而且，受時代的影響，這時期的宮裝簡直是無視人體，走向極端追求造型美的道路。

  狹窄的腰部收縮到極致，導致女性不穿緊身胸衣就壓根套不進裙子。

  再搭配用鯨魚須、藤條、鐵絲等做成的前後扁平、左右橫寬的裙撐穿在裙裝之下，與緊身胸衣相互搭配，共同塑造了所謂前凸後翹、細腰豐臀的女子形象。

  這是一種反人類的設計，比如在馬車裡，巨大的裙撐讓艾米莉亞一個人就占據了整個後排，要知道，這個馬車後排平日可是能坐下三個人，這也使得兩人只能相對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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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車內安靜的環境裡，任何情緒都會被放大，艾米莉亞的這種不安在她的眉宇間表現得極為明顯，也很快就被克里斯察覺到。

  於是他看著艾米莉亞緊蹙的眉頭問道：「怎麼了？親愛的，衣服不舒服麼？」

  艾米莉亞先搖了搖頭，隨後低下頭擔憂道：「不是，宮裝雖然穿起來麻煩，但是真正穿在身上後倒不是很難受。我擔心的是我會不會讓你丟人，畢竟人家的女伴要麼是什麼公爵、侯爵之女，要麼是富商之女，但是我只是一個平凡牧師家的女兒。」

  這是一種自卑，克里斯腦子裡很快飄過這個念頭。

  還沒來得及安慰艾米莉亞，女友的話繼續傳入耳中：「……白手起家，有了萬貫家財不說，還獲得了爵位，和你相比，我是如此的普通。你說，如果今天有哪位爵爺看上你，要給你介紹他的女兒給你認識，我該怎麼辦？」

  這一刻，克里斯啼笑皆非，他本以為艾米莉亞是因為沒有參加過高規格的宴會而膽怯，但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在擔心這個問題。

  克里斯承認，自己對其他女人有過衝動，但是，梅毒和淋病會讓他按捺住自己躁動不安的身體。

  而對面的可人兒不一樣，和她在一起時總克里斯可以放下心中的煩惱，無需思考，只是單純地在一起，克里斯就能讓自己的心靈感受到輕鬆和愉悅。

  艾米莉亞等了一會兒，見克里斯沒有出聲，稍稍抬頭，眼神上撇，想透過長長的睫毛看看男友在做什麼。

  她剛才那番說辭，一半是自己的擔心，另一半則是艾瑪傳授給她的技巧。

  艾瑪說，要想拴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時不時地向男人展示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她說這樣可以激發出男人的保護欲，男人總是可以對比自己弱的對象表現出極大的憐憫心。

  而女人就是要把這些表演給男人看，才可以讓男人對自己更好。

  艾瑪還說，現在的克里斯可是倫敦城炙手可熱的鑽石王老五，很多貴族和富商都想把自己女兒嫁給他。

  而且他還在倫敦的女性演員圈中聲名鵲起，好多女演員都想去結識他，只為了能讓他給自己設計一套合適的、不同於市面上的服裝。

  哪怕是陪他睡上一覺，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對於那些女演員來講完全不是問題。

  雖然艾米莉亞對自己男友很有信心，但艾瑪一番話讓她心煩意亂。

  今天早上照鏡子，她發現自己本來白皙的皮膚因為每天沒日沒夜地泡在工廠工作，已經微微泛黃。

  而小腹那裡也由於長期缺乏鍛鍊有了小肚腩，今天穿著宮裝時也是花了好大功夫用束腰收緊了腰腹才穿了進去。

  本來艾米莉亞還想用鉛粉給自己美白，但想到因為克里斯的反對，家裡壓根就不允許這種護膚品出現，她不禁深嘆一口氣。

  直到上了馬車看到克里斯，艾米莉亞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小情緒，當克里斯開口問她時，竹筒倒豆子版向他傾訴而出。

  克里斯看著艾米莉亞，腦海里思緒萬千。

  當自己的事業剛有了起色，每日晚歸回家時，艾米莉亞總是會點上蠟燭坐在客廳里，在漆黑的夜裡給自己留下光亮，等候著自己的回家。

  本來對工廠一竅不通的她在成為廠長後，事必躬親，而且不恥下問，她甚至可以放下身段向紡織女工去討教紡線毛邊的問題。

  而且艾米莉亞遇到困難時總是迎難而上，能自己解決的從來不過多麻煩克里斯。

  現在的哈尼克紡織廠在她的管理下節節開花。

  她放棄了和其他女孩兒閒逛的時間，放棄了自己畫畫的愛好，把所有時間和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工廠，為的是誰？不就是他克里斯麼！

  他得承認，自己忽視了艾米莉亞，忽視了這個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背後的女人。

  自人類文明以來，無論在哪個時期，愛情總是存在的。這是一種恆久不變的東西，他曾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但這次好像有所不同。

  「你還稱呼我納爾遜？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以後可以叫我艾米莉亞……」

  「哦～沒想到你這麼懂愛情啊……「

  「我是在畫狗，沒有畫你……」

  克里斯腦耳邊響起第一次聽到這聲音，隨即，畫面在腦海中一涌而上，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壓過來。

  他猛地站起來，蹲下身。

  迅速的動作讓艾米莉亞慌慌張張、來不及收回的視線全被他收入眼底。

  克里斯雙手握著艾米莉亞右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親愛的，誰說牧師的女兒就不如那些公爵、伯爵的女兒呢？在我眼裡，不論你的身份如何，你是我的女友，但你更是你自己。」

  「大多數人在第一次見面時，會根據長相互相選擇。當然，我也不例外。艾米莉亞，最開始的時候，我被你吸引，是因為當我還是一個窮小子受人欺負的時候，唯有你對我保持善意。毫不誇張地說，當時的你就像束光一樣給我帶來了溫暖。再加上你美麗的長相，天吶，我懷疑上帝是不是派了一位天使來到我身邊。」

  「往後，和你接觸越多，我就越發地承認，我喜歡上你了。」

  馬車內的溫度仿佛升高了幾分，在寒冷的冬日，艾米莉亞臉上染上了紅暈。

  「喜歡上一個人，往往是始於顏值，敬於才華，合於性格。」

  「咱們兩個從劍橋到倫敦，從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就陪伴在我身邊；在我名利雙收後，你又能耐著性子，犧牲掉自己娛樂的時間，每天在工廠忙前忙後。這些，我全都看在眼裡。」

  克里斯的手緊了一下，牽著艾米莉亞的手貼在自己左胸，讓她感受著自己的心跳。

  「一個人有多好，一點都不重要，一個人對你有多好才重要。在這個放蕩不羈又充滿誘惑的世界裡，如果有一個人能給你安全感和忠誠，為你承擔那份責任，她一定比這個世界更迷人。」

  「艾米莉亞，你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對你好，就是這麼簡單。如果有一天你問我『我們能不能在一起不離不棄，直到白頭偕老』。我回答你的是你能，我就能。」

  「納爾遜和艾瑪要在明年春天回諾福克郡結婚，我答應他一起回去，不知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去麼？」

  「我願意。」艾米莉亞用左手輕掩嘴唇，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