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後就要挨打
2024-10-11 19:52:52
作者： 玖予安
暫且放下聖詹姆斯宮王室的一家，把鏡頭拉到哈尼克。
納爾遜在臥室和艾瑪相擁，睡得正香，旁邊克里斯別墅的客廳已經熱鬧起來。
「詹妮，請幫我把那件衣服拿過來吧，我想試試那件新買的藍金色宮裝。」艾米莉亞的聲音從試衣間傳來，地面上已經滿滿當當地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裙子，粗略掃一眼，大概有數十件之多。
雖然去年克里斯在授勳儀式獲封世襲制男爵，但是由於身份問題，他是獨身一人參加的儀式，艾米莉亞很遺憾沒能親眼見證克里晉爵一幕。
但今年不一樣，和國會合作成立的照明公司已經照亮了三分之一倫敦，自家男人作為大股東，又得到了來自羅金漢侯爵的幫助，從終身制爵位晉升為世襲制也是理所當然的呢。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的克里斯哪怕身為最低等級的貴族，也可以享受到貴族的相應特權，比如可以攜帶自己的女伴出席這種正式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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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去年是不被允許的行為，庶民與貴族之間的隔閡猶如天塹，在由純粹的貴族作為主導的場合更為明顯。
克里斯和小皮特在樓下閒聊，順便等著自己女友換好衣服——無論什麼時代的女人，出門總是一件麻煩事。
「內閣大臣今日會和國王正式商討關於下任內閣組閣的事宜，諾斯勳爵這次的請辭已獲得喬治三世的口頭允許。北美戰爭的失敗導致現任內閣失去了既往保守派的支持，斯諾勳爵成了孤家寡人，王室的威望也受到了沉重打擊。」
屋外冬季的寒風呼呼作響，卻絲毫不影響兩人圍著壁爐取暖，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小皮特也少見得手中空空如也——平日的他以治療痛風為藉口，總是杯不離手。
「昨天晚上，在羅金漢侯爵的晚會上，查爾斯透露，喬治三世已經在與他們商議尋求組閣的可能性，在野16年的輝格派領袖羅金漢侯爵因為一直主張反戰，位高權重，而且在天主教徒和愛爾蘭民間頗得人心，遂將成為出任首相的唯一合適人選。」
小皮特和克里斯交換著信息，兩人的渠道獲取方式不一致，克里斯在上議會以老好人的形象出現，即使煤氣燈的功勞被輝格派領了大頭，但托利派眾人也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雖然名義上他是大股東，但在公司內占據主導地位的並不是他。
而小皮特身在曹營心在漢，屢次提出平人權、消滅口袋議會的他很快被輝格眾人納入組織，而且有自己父親背景的加持，它在下議院反對黨內混得風生水起，在輝格內部更是獲得埃德蒙·伯克的讚譽：「這不是一如其父的兒子，而是父親的再現」。
包括這次參加授勳儀式，本來克里斯還想通過喬治四世得到一張授勳儀式晚宴的邀請函，但查爾斯直接通過羅金漢侯爵的關係，以查爾姆伯爵次子的身份為小皮特申請到一份邀請。
說是晚宴，實際上，下午四點，授勳儀式就會在聖詹姆斯宮的女王禮拜堂開始。
根據授勳人數的多寡，儀式大多會在晚上五點到六點之間結束，最後會在聖詹姆斯宮的正殿舉行聲勢浩大的王室晚宴。
喬治三世不是一個喜歡舉辦宴會的人，由他親自組織的晚會一年只有兩場，一場是在每年9月份，夏洛特王后生日之際舉辦的夏洛特女王舞會，這個舞會邀請了多位年滿18歲的貴族名門女孩進行成年禮儀式，籌得善款資助夏洛特王后婦產醫院。
這項舞會延續到克里斯重生前，他印象中澳門賭王何鴻燊的女兒何超盈就參加過這個舞會。
另外一場則是聖誕當日的授勳儀式，也算作來年的新年晚宴。
按照慣例，授勳晚會在聖誕節舉辦，新年晚會則會在12月最後一天舉行。
喬治三世上台後，深感宴會花銷不菲。
於是，他把前後相差不到一禮拜的兩場晚會合併為一場，這種簡樸節約的行為雖然被保守的托利派稱作有損王室的威儀，但在民間卻得到大眾的普遍認可。
普通人對國家的感情總是質樸的，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誰就能獲得他們的認可，在這一點上，喬治三世做得要比他的父親和爺爺好得多。
一開始，克里斯對這位國王最深刻的印象無疑是放置在大英博物館裡，乾隆皇帝在十年後寫給喬治三世的信。
他記得十年後，英格蘭政府會派馬戛爾尼勳爵領近700人的龐大使團遠涉重洋去向東方那神秘的大清國。
這是西方各國政府首次向中國派出正式使節，名義上是為了前往中國給乾隆皇帝賀壽送禮，真正的目的則是為了與清政府簽訂通商條約，為英國開闢新的海外市場。
主導者正是時任國王的喬治三世陛下，這位關注國際貿易的國王一心想和那個東方大國進行貿易往來。
但由於文化差異，使團在覲見乾隆皇帝前就與清朝官員發生不少衝突，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叩拜之禮。
清廷的官員們要求英國使團學習「三跪九叩」之禮，以示對皇帝的尊敬。
然而，在馬戛爾尼看來，英國與清王朝是兩個獨立的主權國家，兩者之間並不存在朝貢的關係，向中國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禮，無疑會有損大英帝國的尊嚴。
在馬戛爾尼的日記里，寫下如是話語：「在中國禮儀形式是雙膝下跪，三跪九叩。我告訴他們，我們的禮儀有所不同。儘管我願意以最大的熱忱去取悅中國皇帝，但我的首要職責是取悅我的君主。」
由於雙方都不肯讓步，談判陷入了僵局。
消息傳到了乾隆的耳中後，令他勃然大怒：「此等無知外夷，不值加以優禮。」
最後，使節團不得不做出妥協，在歡迎宴會上英國使團向乾隆行英式的單膝下跪禮，在正式的壽宴上則向他行三跪九叩禮。
然後，他們向這位皇帝提出了一些請求，如允許英格蘭商人到浙江、天津等地經商；允許英格蘭在北京開設使館；在廣州附近劃出一塊小島，供英商使用；允許澳門英商自由出入廣州；確定船隻關稅條例，不得隨意徵收雜費等等。
當然，傲慢的帝王拒絕了他們所有的建議，並回復道：「皆系更張定製，不便准行，意思就是你們這麼提要求，和我們定的制度相違背，不能同意。」
在英國使團離開之前，乾隆派人送來一封《敕英咭利國王諭》，讓他們帶回去給英格蘭國王。
這封信共976個字，字裡行間無不體現出了乾隆皇帝的愚昧與自大。
這句話開頭第一句就是：「咨爾國王遠在重洋，傾心向化……具見爾國王恭順之誠，深為嘉許。」
大概意思就是，你的國王在海那頭，但是有一顆嚮往我文化的心，而且你送過來的東西可以看到你家國王的恭敬溫順的誠意，我覺得很滿意，這種行為應該得到嘉獎。
開頭的第一句就不難看出，乾隆並沒有意識到英國使團前來的真正目的，反而認為他們遠渡重洋是為了學習清朝的文化，並向清朝俯首稱臣、獻上朝貢。
乾隆的傲慢，並非沒有來由。
自古以來，中國的經濟、科技水平曾一度處於世界領先地位。
但歷史的車輪在這一刻發生了偏差，乾隆皇帝派侍郎松筠護送英國使團沿著京杭大運河南下，一路穿過中國腹地，最終抵達廣州。
然而，這個舉動最終卻招致了無窮的後患。
沿運河南下期間，馬戛爾尼等人幾乎遊歷了大半個中國。他們仔細觀察著兩岸居民的生活狀況，深入地了解了當時清朝的發展水平。
同時，他們也敏銳地意識到，清政府統治下的中國不過是徒有其表，其實質上早已經落後於西方資本主義國家。
馬戛爾尼回國後，根據在中國的所見所聞寫了一份詳盡的報告書。在報告書里，他將大清帝國比喻為「一艘破爛不堪的頭等戰艦」，並預言「大清帝國遲早要走向崩潰」。
自此之後，英格蘭及整個歐洲對中國的觀點和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轉折——原來我們曾經仰慕的國家現在已經成為這個樣子了。
原來馬可波羅口中那個富麗堂皇，遍地黃金的國度已經衰敗如此，那麼，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可以染指這些黃金財富呢？
隨著時間的推移，歷史的走向證明馬戛爾尼的判斷無比正確。
這段熟稔的歷史放到現在，卻讓克里斯感慨不已。
一個皇帝窮奢極侈，六下江南，勞民傷財，大興土木，擴建圓明園；一位國王勵精圖治、節儉愛民，鼓勵發展農業和科學發明。
在那封信寄出時，皇帝和國王的差距已有所體現，這種體現延續十年、幾十年、上百年之後，後果自然就呈現了出來。
在馬戛爾尼訪華後的第五十個年頭，也就是1840年，英國人用堅船利炮打開了清王朝的門戶，史稱「鴉片戰爭」。
而促成這場戰爭的，正是曾兩度訪華的「中國通」托馬斯·斯當東。
當時11歲的托馬斯•斯當東是馬戛爾尼副手喬治•斯當東的兒子，因為父親的緣故，他有幸成為na個龐大使團中年齡最小的成員。
在馬戛爾尼訪華後的第八十年個年頭，當年寫信和收信的人早已離開人世，寫信人在當年《英王陛下遣使覲見中國皇帝紀實》一文中對「萬園之園」圓明園如此形容：「無數的亭台樓閣，無數的金玉珠光，這座皇家園林就是一百個凡爾賽宮都比不上。」
1860年10月6日，大清國斥巨資修建的圓明園慘遭搶劫和破壞，為首者正是英法聯軍。
3500名英法聯軍沖入圓明園，縱火焚燒圓明園，大火三日不滅，圓明園及附近的清漪園、靜明園、靜宜園、暢春園及海淀鎮均被燒成一片廢墟，大火連燒3天3夜，成為世界文明史上罕見的暴行。
以至於200餘年後，大英博物館是收藏中國流失文物最多的博物館，收藏的中國文物多達兩萬三千多件，沒有一個中國人，能笑著走出大英博物館。
「有一天，兩個強盜闖入了圓明園，一個動手搶劫，一個把它付諸一炬。原來勝利就是進行一場掠奪，勝利者盜竊了圓明園的全部財富，然後彼此分贓。」
「有一個勝利者把一個個的口袋都塞得滿滿的，至於那另外的一個，也如法炮製，裝滿了好幾口箱子。之後，他們才雙雙手拉著手「榮歸」歐洲。這就是這兩個強盜的一段經歷。」
「我們，歐洲人，總認為自己是文明人；在我們眼裡，中國人，是野蠻人。然而，文明卻竟是這樣對待「野蠻」的。」
「在將來交付歷史審判的時候，有一個強盜就會被人們叫做法蘭西，另一個，叫做英吉利。」
這是未來一名叫做維克多·雨果寫給朋友的信，字裡行間無不充滿令人尊敬的正義感和坦蕩襟懷，但也僅僅只是信，這封信改變不了任何的結果。
往事不堪回首，落後就要挨打，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國與國之間，也適用於人與人、黨派與黨派之間。
克里斯知道如今時間的緊迫性，留給喬治三世和他的時間都不多了，離歷史上小皮特上位的時間只有1年多，離那場震驚歐洲的革命也只剩下七年的時間了。
克里斯不知道歷史上小皮特為什麼能在年僅24歲時坐上首相這個位置，更不知道他是通過了什麼手段得到了喬治三世不遺餘力的幫助。
但現在，他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