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選舉？那就是個笑話

  深夜，屋外，沒有風的夜，無論是星輝還是月光都透不過的大霧瀰漫仿佛凝固在空中一動不動。

  按照之前倫敦的樣子，此時整個大地應沉寂在一片黑暗當中。

  但從地面射出的光芒打破了常規，一盞盞罩在玻璃罩中的煤氣燈猶如太陽之神阿波羅的日炎之劍，刺穿了黑暗。

  

  小皮特從克里斯家走出來時，煤氣燈驅散了黑夜，照亮了他腳下的路，也照亮了他的臉龐。

  只見他神情恍惚，臉上一種混合交雜著驚訝、詫異、不敢置信的表情。往日清澈，有神的雙瞳仿佛失去了焦點，透漏著迷茫。

  他腦子裡依舊迴蕩著克里斯剛才說的話：「我要在兩年之內把你推到首相的職位。」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是他的第一帆影。

  他知道，克里斯的工黨已經在工廠里有了自己的黨員，黨組織，也知道這些人逐漸把工黨的思想滲透到了下倫敦和哈尼克區。

  可是，就這麼點兒人，能與羅金漢侯爵、查爾斯、斯諾勳爵這些人相抗衡？輝格派和托利派你爭我奪，牢牢掌握政權將近百年時間，中間沒有任何人、任何其他組織可以插入其中。

  所有的資源、財富、權力都聚集在這些人手中，哦不對，還有國王。

  他們兩個加起來還不過半百的年輕人憑什麼與這些百年大鱷相抗衡？

  聽完他的疑問，克里斯給出了他的答覆。

  「他們得到了這個國家所有物質上可以獲取的一切，但是唯有一樣是他們現在沒有得到，未來也很難得到的。」

  「那就是民心，古老而神秘的東方會用一種叫做儒家的思想去治國，而儒家中有部經典著作叫做《孟子》，裡面有兩句話我非常贊同。」

  「第一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第二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想一想，現在的國會，現在的議會，真的是為了英倫三島的所有人民麼？」

  當克里斯問出這個問題時，小皮特沉思了很久，最後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屁股決定腦袋，這些人享受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他們只會考慮怎麼去維持現狀，而不是真正地想去為普通民眾做些什麼。哦，不，他們會為了大選去討好一些人，在大選前，他們會傾聽那些手握選票的『普通人』的建議。」

  克里斯說到普通人時，特意加重了語氣。

  「但你知道麼？整個英格蘭將近一千萬人口，但只有不到十一萬人有選舉投票的資格，這些人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一，百分之二選出來的人能代表百分之百麼？」

  他忘不了當時克里斯面色凝重看著他，一本正經道：「我認為不能，他們代表的只是他們的百分之一。」

  「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自14世紀到現在，我們的選舉制度從未發生過任何變化，農村選舉權資格是年收入40先令的土地擁有者，40先令現在很容易滿足，但是經歷過圈地運動以後，我們還有多少擁有土地的人？據上議院公布的資料，1780年，整個大不列顛只有18萬人還擁有自己的土地！而在他們土地上勤苦耕作的佃農可沒有土地、沒有選舉權。」

  「至於城鎮選區，也就是你一心想要廢除的口袋議會，當初國王確定選區時，這些地方也許很繁榮；但幾百年過去後，許多地方已衰敗不堪了。我聽說有的選區已沉入海底，選民們要坐船到海上去進行『選舉』，這簡直如同笑話一般。」

  小皮特當然知道，而且他有一份秘密資料，是他父親查爾姆伯爵留在他的書房內，資料上統計了選區的現狀：人口在50—100之間的選區有14個，人口在20—50之間的選區有20個，人口在10—19之間的選區有4個，有1個選區只有5名居民。

  但是根據現在的選舉制度，不論選區內有多少人，都只能選出兩名議員。

  而且人口並不等於選民，人口少，選民當然更少，比如加頓鎮人口有5名，選民也許只有兩個；西盧鎮有55個居民，選民只有12個；像倫敦、米德爾塞克斯這些巨大的選區會有成千上萬的選民，它們也只能選出兩名議員。

  曼切斯特、謝菲爾德、利物浦等人口已經數十萬的新興城市更是沒有屬於自己城市的單獨議席。

  至於其他選區都是封閉的。

  這種議會制度自然方便貴族寡頭們操縱選舉，操縱的方法樸實無華且卓有成效，那就是賄選。

  比如說，在一個只有5個選民的小選邑，只要收買3張選票就能買到一個議席；然而在一個有5000選民的大選區，則要收買2501張票才能買到一個議席！

  倫敦城內分為倫敦城和威斯敏斯特，90萬人口的城市也只有四個席位，擁有選票的選民也有三四萬之多。

  新興城市可以與選民特別多的市鎮共同構成開放選區，比如曼切斯特就和旁邊的選區組成了開放選區共同分享原選區的兩個議席。

  也只有在這種開放且人數眾多的選區中才有可能出現真正的競選，各黨派都可以參與競爭。

  想要獲得這裡的席位，走賄選這條路，毫無疑問，這會讓中型貴族破產，會讓大型貴族割肉。

  因為擁有選票的選民隨之增多，賄選的成本會大幅上升，整個英格蘭也只有寥寥無幾的數人才能在這些地方選舉中起到作用，而且還不一定能起到關鍵作用。

  人越多，各種各樣的聲音就越多，哪個派系能支持大多數人的利益，選民們就會支持哪個派系。

  但是，這種大型選區只有數十個，對比202個選區，400多個議會席位來講，哪怕這些選區偶爾真就靠選民一票票投出來個議員，但孤家寡人、勢單力薄的他們在議會中往往也只會成為邊緣人物。

  賄選風氣盛行，幾乎每一個議員都是靠花錢買進來的。議員花錢進入議會，又必然指望政府再花錢收買他們。於是，腐敗之風盛行於政界，政府靠封官晉爵、行賄放帳收買議員，進而控制議會多數。

  小皮特知道的內容克里斯也知道，改變總是困難的，但正因為困難，才會有振聾發聵的聲音響起：「民主應該是人民所享有的參與國家事務和社會事務管理或對國事自由發表意見的權利。但現在，絕大多數無產者、女性和異邦者都被排除在外，但恰恰正是這些人構成了我們國家和社會的中堅力量。」

  「就像現在哈尼克紡織廠的工人里，將近三百個工人，只有2人有投票資格。但是，讓工廠正常運轉起來的不只是這兩人，更多的是那些被議會老爺們遺忘的，沒有選票的這些所謂的下層人。」

  「這些人終日辛苦工作十小時甚至是十幾個小時，只是為了活著，活著去養活自己的家庭、妻女、後代，沒有什麼其他念頭，只要能按時發工資，有口飯吃，有口酒喝，他們就能樂呵呵地過上一整天，沒有其他雜念，也沒有造反的念頭，正是有了這些普通人才有了現在我們身上穿的，嘴裡吃的；正是因為這些普通人，才有了所謂的上層貴族。」

  「90%勤奮努力的人養活了那10%不勞而獲的人，貴族們就是每日踩著這些普通人的後背和脊樑去度過奢侈無度的一天。」

  小皮特聽到這兒，不忿地反駁道：「不，克里斯，你說得太絕對了！不是每一個貴族和議員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