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狐狸和小狐狸

  克里斯對著查爾斯侃侃而談：「從實際角度來看，這種為了保護所謂『國家的尊嚴』而鎮壓美洲的做法並不現實。」

  「第一：美洲並不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領土；第二：離本土過遠，這對我們的補給線是一種考驗，再加上西班牙和法國現在趁火打劫，對我們本土進行封鎖。」

  「兩重因素下我認為贏得戰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與其考慮利用戰爭使殖民地屈服，不如考慮我們利用我們的軍隊和對方和談，承認新生的美利堅合眾國，有限度地承認。」

  夕陽最後的餘暉透過落葉，泛紅的夕色和葉影的暗色互相纏繞，照射在克里斯臉龐上，紅與黑交替出現，仿佛也代表著他的心情。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克里斯認為自己的一番話，既沒有貶低內閣和國王，又贏得了查爾斯的好感。

  靈活機智、懂得迎合的小子，查爾斯給克里斯貼上了標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頓時明白為什麼喬治四世說他像個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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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也不失為壞事，查爾斯更喜歡和聰明人接觸。

  有句俗話說得好，寧願被一個聰明人騙，也不要去欺騙一百個蠢貨，前者會為了增加經驗，後者只會讓你沾沾自喜。

  不過這小子著實狡猾，商人的圓滑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本來是想看他偏向國王一派還是自己這方，但沒想到他走了中間那條路——不支持繼續增兵，也不支持美利堅的完全獨立。

  不過不能讓他打馬虎眼，按照查爾斯的判斷，離美國獨立戰爭結束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兩年後的大選，他和羅金漢侯爵非常有希望替代諾斯勳爵為首的保皇派。

  雖然輝格黨現在是在野狀態，但是隨著戰爭的不順，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決心要反對戰爭——主要是反對戰爭帶來的高額稅收和歐洲大陸對國家的貿易封鎖。

  想到這兒，他決定不給克里斯繞圈子的機會，直接開口問道：「未來進行大選，你會支持哪一方？」

  克里斯含著菸嘴陷入沉思，不過心中的大石倒是落了地，聽查爾斯的意思，他是想尋求政治支持，而不是因為工黨的暴露。

  他心裡自然是哪方都不想支持，未來他想把自己組建的工黨一手推上大選的舞台，最起碼也要成為繼輝格黨和托利黨之後的第三政治團體。

  但是被查爾斯問到臉上，他如果再打馬虎眼，恐怕會引起這位下議院領袖的不快。

  雖然不至於導致什麼惡劣的後果，但是想到兩人現在身份的差距，為了避免麻煩，他連忙說道：「當然是站在追求自由、議會統治的一方。」

  聽到克里斯這麼說，查爾斯滿意地點了點頭。

  但他不知道的是，克里斯口中追求自由、議會統治的一方實際上是指他倡導的全民自由，而不是只代表商人和中產富人的自由。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選擇正確的立場。」

  查爾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再過兩年就該進行換屆大選，按照現在的政治力量對比，上層我們有羅金漢侯爵和諾斯勳爵相抗衡，下議院有我在，現在是全面占上風。」

  「我希望你想辦法讓皮特和威爾伯福斯家族的政治傾向向輝格派靠攏，這樣一來，羅金漢侯爵入閣拜相就是十拿九穩的事兒。」

  「事成之後我保證你們都可以獲得在內閣工作的機會」

  「不過我看你應該不會考慮在內閣工作，畢竟你在商業上的天賦是如此卓越。」

  確定克利斯的政治立場後，他充分發揮自己的口才，不著邊際地向克里斯許諾著未來。

  畢竟在他眼裡未來是不值錢，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只要不留下證據，所有的口頭承諾都可以推翻，至於未來是否要推翻，取決於付出的代價和收益是否成正比。

  如果克里斯真的是一名22歲的小青年，或許會被他的許諾所打動，但是作為曾經的一廠之主，再加上後世海量信息的洗禮，他心裡清楚，拿不到手的都不是自己的。

  就像男女談戀愛，男人說我不願意帶Durex，你真懷上了我會娶你一樣。

  克里斯相信，在那種情況下男人許諾的未來大多都是隨口說，當下能爽到才是真。

  於是他擺出傾耳拭目的動作，面帶笑容，連連道是。

  查爾斯哪裡能猜到面前這傢伙臉上看似春光燦爛，實際上滿肚子提防。

  他只看到這個年輕人一副謙虛的樣子，是以心情大好，說話也輕鬆隨意起來，他指著那邊位於草地的帳篷道：「這個想法對於男人的吸引力可真夠大的，可惜今天我沒有帶女伴，否則還能體驗一下，這種看不見聽得到的玩法著實新鮮。」

  說完還砸了砸嘴，發出嘖嘖聲。

  克里斯對查爾斯也不是一無所知，雖然這是兩人第一次私下見面，但是他早已了解到這位下議院領袖的私生活有多麼的不檢點。

  而且，今日招待的客人中，類似查爾斯這種的比比皆是。

  不過，他花大功夫去找瑪格麗特，還幫她們設計服裝、調校舞步不就是為了應對這種狀況的發生麼。

  「查爾斯先生，如果你是因為這件事兒感到遺憾，大可不必！」想到這兒，克里斯開口道。

  「哦？」查爾斯把目光收回，困惑地看著克里斯。

  「你忘了我準備的神秘節目麼？」說到這兒，克里斯臉上掛著一絲男人們都懂的微笑。

  克里斯這個笑容激起了他的好奇，查爾斯自詡歡場高手，不論是有名的交際花還是街頭的妓女他都如數家珍。

  查爾斯打了個哈哈道：「哈哈哈，看起來你年紀輕輕，竟然也是同道中人！你是找了誰？瑪格麗特還是格溫？這種場合只有她們手底下的姑娘才能鎮得住場子。」

  「有些事情，保持點神秘，等到真正揭曉的時候豈不是更有味道麼？」克里斯老神叨叨地吊著查爾斯的胃口：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說完，大腹便便的下議院領袖又邁著外八字步，一手撐著手杖，一手拿著菸斗，邊走邊抽地向舞台方向走去。

  看到查爾斯離開，克里斯長舒一口氣。

  對付這種老狐狸真是要時刻打著120分的心眼和他鬥智鬥勇，從他嘴裡說的每句話都要好好琢磨再回家，慎言慎行總是沒有錯的。

  畢竟查爾斯是下議院領袖，默認的下一任輝格黨黨魁，兩人的身份並不對等。

  雙方實力的不對等帶來的一定是一方的退讓。

  不幸的是現在實力差的是克里斯，萬幸的是克里斯知曉下一步該怎麼做才能拉近雙方的距離。

  他不禁回想起剛才和諾斯勳爵的見面。

  如果說查爾斯是咄咄逼人、主動進攻的一方；則諾斯勳爵更像是毫無上進心，不僅不想防守，甚至還想主動舉起白旗。

  諾斯勳爵年齡大了查爾斯17歲，但是兩人的成長軌跡卻如此相同。

  伊頓公學、牛津大學、遍游歐洲大陸的旅行，此後成為代表家族控制選區的議員。

  唯一不同的是諾斯勳爵自小便是喬治三世的玩伴，且在24歲時同一名叫安妮·斯皮克的年輕女人結了婚，自此之後，沒有任何緋聞的斯諾勳爵成為大多數男人調笑的對象，但安妮·斯皮克則活成了大多數女人羨慕的樣子。

  查爾斯放蕩不羈，他和喬治四世有著共同的愛好，那就是廝混他們各個的情婦之間。

  在倫敦的各大會所、妓院、夜晚某幾個特殊的暗巷，無論是貴的還是便宜的，無論是多人的還是單人的，只要有漂亮女人出來靠身體賺錢的地方就有著查爾斯·詹姆士·福克斯的傳說。

  或許，對女人不同的態度已經決定了兩人處理問題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