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約翰·沃爾特和泰晤士報

  面前男人慌慌張張地把筆記本往懷裡收，克里斯眼疾手快，搶先一把奪了過來。

  瞬間，男人的臉色變得慘白。

  這時皮特也繞過柱子跟了過來，看著克里斯鐵青著臉低頭翻看著筆記本問道：「怎麼了？」

  克里斯把本遞給他，皮特看完後也是火冒三丈。

  只見筆記本上赫然記錄著剛才兩人討論三明治伯爵的談話內容：「接受賄賂，私自出賣官職、辦公室公然賭博、疑似1780年海軍資材被挪用和盜竊一案也與其相關。」

  「你是誰？記這些要做什麼？」皮特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衣領憤怒地問道。

  克里斯深吸幾口氣，努力把情緒調整好，待自己冷靜下來後對皮特交代道：「抓住他，去我馬車上再說，這裡保不准還會有其他人經過，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皮特瞪了他一眼，抓起男人的手腕向外走。

  三人來到議會大廈後院放置馬車的停車場，克里斯吩咐馬托斯在不遠處待著，如果有其他人靠近讓他及時通知自己，隨後爬進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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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無論是克里斯還是皮特從男人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手可以覺察到他的懼怕，但是從議會畫廊到停車場的路途中他卻不吵不鬧，即使是看到了其他人從身邊走過也沒有丁點兒呼救的預兆。

  等克里斯坐下，看著被皮特推搡著上了馬車後男人反而慢慢鎮定了下來。

  皮特火急火燎的上了車，不等屁股挨著座位就惡聲惡氣地問道：「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我，我是一名報社的編輯！」男人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編輯？」克里斯和皮特兩人同時開口道。

  「是的，我是《紀錄報》的總編，約翰·沃爾特。」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克里斯在腦海里閃過一行文字——約翰·沃爾特，《泰晤士報》的第一位總編，創始人，這是他前世的記憶。

  於是，他帶著意味深長的目光來回打量著約翰·沃爾特。

  要知道，《泰晤士報》就是在眼前這位的帶領下把新聞視角延伸至英格蘭之外的其他歐洲國家，而且在創刊不久就成為整個倫敦最受歡迎、銷量最高的報紙。

  未來更是在電報的幫助下，成為維多利亞時代全球最暢銷的報紙。

  而這位主編，約翰·沃爾特在把《記錄報》Record Newspaper改名為《泰晤士報》The Times不久就因為誹謗罪而入獄16個月，而他被定罪的原因就是因為傳播了某些當權人物的負面信息。

  想到這，他強行捺下上揚的嘴角，努力控制著視線不往皮特身上飄。

  沒錯，那個當權人物就是他面前的小威廉·皮特。

  沒想到，這一對兒互相看不上的老冤家機緣巧合之下把他們的會面提前了整整8年。

  不過，那是克里斯沒有介入的歷史，反正已經把納爾遜的歷史軌跡改變，他不介意再多改變些歷史的走向。

  因為報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宣傳工具，因為新聞業已經逐步成型、完善，人們會通過讀報了解時事、時尚、世界。

  所以這一次的誤打誤撞，他認為是一個契機。

  等他回過神，皮特正凶神惡煞地威脅著約翰·沃爾特，不允許他把今天記錄下來的內容公之於眾，並且要沒收他的筆記本。

  克里斯開口阻止：「皮特，沒必要禁止，我們說的也是事實。約翰把這些消息傳播也是為了讓人們知道海務大臣的真面目罷了。

  皮特詫異地看著克里斯，想不通為什麼他會做出如此決定。

  克里斯給了他個安心的眼神，對著約翰叮囑道：「只是你寫到你的報紙上的時候必須要把我和他的名字隱去，你既然從事報業，那麼你應該知道我和他的身份並不適合出現在報導中，除非你想挑起我們和海務大臣的對立。」

  老約翰聽到克里斯把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原本已經平復的臉色又刷地一下變得慘白。

  他趕緊對克里斯保證道：「我知道你們，一個是查塔姆伯爵、前任首相之子，小威廉皮特；一個是今年新晉男爵克里斯蒂安·德羅斯。只要你們同意我發布這個新聞，我一定會在報紙上對二位的身份進行保密。」

  皮特臉上掛著陰惻惻的笑：「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不同意，你報導的時候就不會對我們身份保密咯？」

  「不，不，不是這樣的，你們不讓我報導，我就不寫了，不寫這件事兒了。」約翰神色慌張地解釋道。

  克里斯點了點頭：「皮特，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公眾有對國家事務、政府行為、國家政策、法律法規知情的權利，去暴露一些公眾人物的負面信息也有助於提升政府人員工作的態度。」

  「比如我訂閱的《大不列顛報》和《郵政晨報》篇篇都是對於北美洲戰爭的正面宣傳，但實際上你是知道戰爭真正的發展趨勢的。」

  「因為現在這些報紙都是由王室直接或者間接掌控，所以傳遞給大眾的信息就都是他們想讓大眾知道的，大眾看到的事情真相往往不是事實。」

  「知情權也是大眾應該擁有的一項基本人權。」

  皮特聞言陷入沉思，隨後反駁道：「但是如果什麼信息都讓大眾知道的話，這豈不是會把社會中各種聲音放大，也會導致更多的紛爭？」

  「這就要看如何去引導大眾去理解這些信息，引導是非常關鍵的事情，你說對麼？約翰先生，嗯？」克里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把它拋給了約翰。

  約翰聽了克里斯的話眼前一亮，右腿輕抖，右手虎口握著左手大拇指上下摩擦，正在思考公眾知情權和政府公信力之間的關係。

  這時，聽到克里斯問到如何引導，他稍作思考開口道：「引導，是的，非常關鍵。獲得信息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但是怎麼把信息報導出來，用什麼方式把信息不偏不倚地表達出來是更關鍵的因素，我認為真正的新聞應該是以客觀公正的態度去報導一件事，儘量少地添加自我情緒。」

  「我致力於打造一款不被政治或經濟力量操控，可以自由地了解事實，自由地思考並表達意見的報刊，而我作為總編會在儘可能全面了解事實的情況下，不事先傾向於任何群體，本著對社會和公眾負責的原則，做出最公正準確的判斷。」

  「至於引導大眾，我認為這是政客們該做的事情，而不是我們報導人該做的。」

  「但是如果你發的消息會對國家造成負面影響呢？比如一些野心家藉助你發的新聞去煽動、策劃非法集會、遊行呢？」皮特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約翰先是露出一絲詫異，然後彬彬有禮地在狹小的車廂內站起來，深深地向皮特鞠了一躬，絲毫毫不客氣地說道：「這個鞠躬是我對你父親的敬意！因為我覺得如果你的父親如果還在的話一定不會說出這種話！」

  「他是一名偉大的領袖，也是平民的首相，他可以做到既壓制你說的這些野心家，也可以做到讓他的人民享有知情權。」

  「不瞞你說，我最早還在《北不列顛人》的時候寫過如下文字：『英格蘭就《巴黎和約》的條款同法國進行了既不體面又不正當的談判，而國王是當事人之一。』」

  「當時我們在報紙上宣稱國王不過是頭號治安官，執行君主權力時要向人民負責；在任命大臣的「特別職責」中，國王與最低下的臣民都是平等的……」

  「警告國王不得步斯圖亞特王朝專制君主的後塵，高呼『自由是英國人民的特權。』」

  「這些全都是老威廉皮特讓我寫的，你知道這件事麼？」

  形勢反轉，皮特面如土色，但約翰沒有口下留情，他繼續說道：「在我的前輩，現在米德爾塞克斯郡下議院議員約翰·威爾克斯先生因為發表了這些不利於喬治三世的新聞，而後喬治三世操控議會取消他議員的資格，而且還誣陷他最後導致他鋃鐺入獄。」

  「有人評價此事是『砍向自由之樹根部的利斧』。」

  「這也是你父親特意交代讓我寫進報導內的原話，小皮特閣下，你知道這些後會做如何感想呢？」

  說完，約翰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嘲諷。

  而皮特臉色煞白，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