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納爾遜的決定

  不過納爾遜只有在艾瑪面前才會有這種羞赧的表情，當他回過頭看著克里斯三人和艾米莉亞時，面色又恢復如常。

  這種情緒管理大師的風範直接讓幾人呆愣。

  威爾伯福斯用胳膊肘撞了撞皮特說道：「你學學納爾遜這種表情管理，對你和議員們打交道一定很有幫助。」

  皮特則實在想不通，一向以直腸子、硬漢示人的納爾遜怎麼還有這一面。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納爾遜和艾瑪坐到克里斯對面的沙發上，然後看著克里斯雙眼道：「今天我向海軍部遞交了申請，沒錯，我下定決心要留在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

  

  「正好格林威治缺一個上過戰場的艦長，更重要的我有了她。」說完，緊了緊摟著艾瑪肩膀的胳膊。

  克里斯對他的選擇毫不意外，甚至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納爾遜。

  要知道，他的大舅哥在劍橋時候就說了，當時在牙買加剛打完仗，就準備和一名僅僅認識20天的印第安女人私奔，如果不是他的大副以命相逼再加上好友的阻攔，那麼他的未來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而且克里斯還知道，如果沒有自己的介入，25歲的他會和好友一起去法國留學，但是僅僅50天就被一位法蘭西少女迷昏了頭腦，並開始瘋狂追求少女。

  只不過，少女最終因為嫌棄他沒錢導致這段還未開始的戀情就折戟沉沙。

  27歲的時候在西印度群島執勤的時候邂逅守寡少婦，一方面因為她的美貌，一方面因為她的丈夫給他遺產，腦子一暈就和人家結了婚。

  31歲的時候遇到艾瑪……這又是另一個愛情和偷情的故事了。

  而自家這位大舅哥曾經在獨立戰爭結束後，曾經有意參選下議院，想要在政治上支持小威廉·皮特一把，可是未能覓得合適選區出選。

  自此之後基本上就和政治家這三個字徹底無緣。

  總結一下，可以說這位皇家海軍之魂的一生除了打仗就是和女人糾纏在一起。

  身後燭台發出的光線配合正面壁爐的火光，將克里斯的面容勾勒出大片陰影。

  他看看左邊的小皮特，再看看對面的納爾遜，想到這兩人都要為自己打工，不由地從嘴裡發出陣陣陰險的笑聲。

  艾米莉亞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男友，突然覺得這會兒的克里斯好像有那麼點兒邪惡。

  皮特和納爾遜則渾身一個激靈，皮特朝壁爐伸出手，納爾遜則往艾瑪身邊挪了一下，嘴裡還嘟囔了句：「春天的夜晚還是有點涼的。」

  克里斯面對艾米莉亞的目光，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收斂了一下自己腦子裡的想法，隨後問道：「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之前的建議？」

  納爾遜回答道：「我覺得可以考慮去競選下議院的席位，可是聽說皮特在蘇格蘭花了2000英鎊才競選成功，我可沒那麼多錢啊……」

  說到這他把話頭止住。

  克里斯知道納爾遜不像皮特一樣本身就出自政治家族，了解政治贊助這碼事，並且也不排斥。

  更何況皮特的出錢人是自己妹妹的男友，准妹夫，或許對外人他還能張嘴，對著克里斯他反倒好意思開口。

  都是男人，克里斯能理解納爾遜的想法，於是他建議道：「我有一個方法，只要做得好，就是不花錢未來大選的時候你大概率也可以成功。」

  克里斯這麼說果然激起了納爾遜的興趣，他連忙追問：「怎麼做？」

  「這兩日我要在哈尼克區招聘合適的人手，我與莫翰德職業介紹所進行了合作，讓他幫我尋找合適的人，但是最終還需要進行一輪面試才能確定招聘的人選，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和我一起招聘？」克里斯建議道。

  納爾遜狐疑地看著他問道：「我沒看出來這和大選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又準備讓我打白工？」

  「我是那種人嘛！」克里斯故作無辜的樣子引來了皮特和威爾伯福斯的輕笑聲。

  皮特笑道：「如果莫里哀復活要重寫《吝嗇鬼》，恐怕都要找你來取經。畢竟他寫的阿巴貢是個對僕人和家人十分苛刻的守財奴。而咱們的克里斯男爵是可以把你賣了還替他數錢的奸商。」

  「嘿，可不要瞎說，我是那種人麼？我最多把你賣了還要你記著我的好！」克里斯開玩笑道。

  這番話自然又讓在場所有人笑了起來，不過正事兒還得辦，於是他對著納爾遜繼續說道：「你可是股東之一啊！而且還是要領年金的，所以你難道不應該稍微上點兒心！就知道談情說愛是不是？」

  納爾遜雙手高舉做投降狀：「你話多你有理，說吧，我該怎麼做才能在未來普選的時候不花錢就能獲得下議院席位？」

  「當然是靠人民的力量，稍等一下。」說完，克里斯回到書房，拿著威爾伯福斯整理好的黨章塞給納爾遜。

  「你好好看一下。」

  蠟燭微弱的光芒投射在桌上，納爾遜端著薄薄的小冊子，專注地閱讀著。

  在微光下，納爾遜眉頭微蹙，專注地瀏覽書頁，他的手指輕輕翻動著書頁，不時停頓在某個段落，艾瑪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依偎在他懷中。

  她的眼睛時而緊盯著冊子上的文字，時而一手扶著下巴，看著納爾遜安靜的側臉，目光里充滿了溫柔和甜蜜。

  克里斯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暗道，這好歹也算是改變了歷史。

  他再一抬眼，就看到艾米莉亞用同樣充滿愛意的目光看著自己，於是他伸出手，握住艾米莉亞的手，兩人目光交匯，沒有多餘的語言，卻有著無盡的情感從兩人眼中溢出。

  此時此刻，時間仿佛凝固了，他們彼此間的眼神充滿了溫柔與理解，彼此間的默契讓彼此感受到了無限的溫暖與依靠。

  整個房間裡，只留下皮特和威爾伯福斯兩個單身狗面面相覷。

  「咳咳」「咳咳」某倆單身男子在那裡故作咳嗽。

  艾米莉亞臉上一紅，克里斯狠狠瞪了兩人一眼，被打斷情緒的他沒好氣地說道：「嗓子不好就多喝水，生病了就多休息，沒事了就早點睡覺。」

  這時，納爾遜在一旁說道：「克里斯，這……如果這些內容都能落實的話，我相信你的名望會超越首相，不，即使的超越英王也不在話下！我簡直按捺不住我的心情了，明天我去學校的時候就要去給我的同學們講述這些理念！」

  克里斯一拍額頭，終於明白為什麼納爾遜為什麼會受到下層軍官和士兵的喜愛，卻在生前得不到權力階級的喜愛，就這種衝動的性格和辦事不考慮後果的腦袋瓜。

  如果沒有拿破崙這位一生之敵給英格蘭本土帶來的進攻壓力，恐怕他只能在歲月蹉跎中白白浪費自己的天賦！

  最後或者鬱鬱寡歡，帶著遺憾和對不公的抱怨離開世間；或者在兒孫滿堂的家中安詳晚年。

  但是，對於納爾遜來講，戰死沙場，魂歸大海又何嘗不是對他一生最好的詮釋。

  政治家要的是深（陰）思（險）熟（狡）慮（詐），最基本的要求也要做到謀而後動、思而後定。

  如果不清楚的話，沒見未來小皮特在國王喬治三世的支持下成為首相後，不到兩年時間就把王權完全給壓制了下來，這就叫老謀深算。

  在這一刻，克里斯突然就有一種衝突想讓納爾遜跟著皮特學習一段時間，不過想想自家大舅哥那火爆的脾氣和皮特的小身板，他也就想想罷了。

  這時，皮特開口阻攔道：「如果你不想讓克里斯或者你被關入大牢中，我建議你先不要告訴身邊的任何人——除非他本身是你非常信得過的人或者一直以來的生活都處於困境。」

  「克里斯的這些思想和實際動作要等到工黨有了一定實力後才能夠去光明正大地傳播，如果我估計的沒錯，他會選擇優先在自己的工廠里傳播這些思想。」

  「你想想，克里斯提倡的這些東西，雖然可以讓窮人們過上好日子，但是，反過來講，這又何嘗不是讓那些貴族和富豪大出血。」

  「你能夠想像得出來，貴族後裔和農民之子坐到威斯敏斯特宮裡，一起舉手表決某項事宜的通過與否？或者是國王失去了隨意處置自己土地的權益是否會暴跳如雷？亦或是貴族和普通人一樣，犯法後沒辦法再用金錢來贖買自己的罪惡，最後被判以死刑麼？」

  「如果一股腦地把這些東西拿出來，我覺得誰先開口誰就會死，甚至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克里斯用讚許的眼光看著皮特，不愧是自己認定的大腿，雖然自己開始想成為掛件，不過現在搖身一變成為了大腿的大腿感覺也不錯，

  單說這種政治眼光和危機意識，就超越自家大舅哥太多了，不，不只是超越納爾遜。

  克里斯看到了眼威爾伯福斯眼中的迷茫，心中加了一句，恐怕是要超過大多數同齡人。

  納爾遜聽了以後，一言不發，眼睛直直盯著手上的黨章，隨後用乾澀的聲音說道：「好的，我知道了，這將會是一條無比艱難的道路。」

  「但是」納爾遜抬起頭看著皮特的眼睛說道：「曾經我在船上，就在北極，我們的船長教會了我們一首歌。」

  「只要你抬起頭，遠方並不遙遠；只要你向前走，遠方並不遙遠；只要你堅持一個方向走下去，遠方就是你前方的路，就是你的追求，就是你的夢想，就是你憧憬的美好的人生。」

  他用低沉有力的聲音唱了幾句，隨後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人應該有自己的信念，更應該去做一件我們認為正確的事情，無論要付出什麼！」

  皮特盯著納爾遜，重複了一遍。「無論付出什麼？」

  「是的，即便是生命也在所不惜！」納爾遜眼神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

  皮特站起身，向納爾遜伸出雙手：「恭喜你正式成為工黨的一員。」

  納爾遜見皮特如此正式，也站起身和他握緊雙手，現場的氣氛看起來莊重、嚴肅。

  誰知皮特正經不過三秒：「不過我和威爾伯福斯入黨比你早，所以在黨內我們是你的前輩，你可以喊我們一聲前輩麼？」

  邊說邊鬆開手，等到最後一個字說出來，掛著一副賤兮兮的笑容直接跳著躲到了克里斯沙發後面。

  納爾遜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好好好，等著有機會我要和『前輩』討教討教拳擊這門技藝。」

  克里斯被這倆人幼稚的行為搞得啼笑皆非。

  「好了好了，未來歡迎你隨時找他切磋，明天的話你和威爾伯福斯一起去莫翰德職業介紹所幫忙招夠足夠的工人，工廠還有兩周就可以開工，總共需要300-350名工人，這段時間能招多少招多少。」

  納爾遜和威爾伯福斯點頭答應，克里斯繼續說道：「至於招聘的標準，1：優先招聘負擔家庭生活的已婚男人；2：生活節儉的單身男人；3：撫養親屬和孩子的婦女。"

  「年齡必須大於14周歲，沒有吸食鴉片和酗酒的習慣。」

  「那你要做什麼？」納爾遜通篇聽完發現沒有克里斯的名字，貌似這項工作又交給了他和威爾伯福斯一起做，把自己撇了個一乾二淨。

  克里斯猜到納爾遜的想法，沒好氣道：「我去海軍部委員會，確保你的申請能夠下來！」

  納爾遜為自己陰暗的想法在心中默默地向克里斯道了聲歉。

  隨即調侃道：「噢～克里斯，太感謝你了，我保證未來無論你什麼時候與我妹妹舉辦婚禮，我都會送上艾瑪和我的祝福！」

  他這麼一說倒是讓自己妹妹鬧了個大紅臉，艾米莉亞狠狠白了眼自家這個天天沒正形的哥哥。

  克里斯笑吟吟地回道：「很快了……」

  艾米莉亞微微一愣，然後眼睛一亮，克里斯朝她點了點頭道：「我準備等到工廠走上正軌後，到夏季去一趟諾福克郡，不知道有幸邀請美麗的艾米莉亞女士與我同行嘛？」

  艾米莉亞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然後用不那麼淑女的口吻說道：「我當然…」

  她停頓了下，許是發現自己的表現不那麼矜持，隨即改口道：「嗯，既然克里斯先生邀我同行，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吧。」

  只是當她看到克里斯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再加上皮特和納爾遜兩人在那故意做出搞怪的聲音，丟下一句就落荒而逃：「你們渴了吧，我給你們拿酒去。」

  艾米莉亞急晃晃地離開客廳，當她走進地窖時，清清楚楚的聽到男生們發出的搞怪聲和擊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