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意

  古典的外觀，淡粉色的牆面，屋檐下有長方形團排列，屋檐上有齒飾，5列窗戶上下成對，從中央對稱，大門有長方形雕花組成的圖案，看起來頗具古希臘風格的長方形花紋順著門梁一直到頂部。

  再加上進入之後挑高的天花板和裝飾的金碧輝煌的鑲板門，不難看出這是一座典型的喬治亞風格的別墅。

  克里斯和納爾遜在引導下穿過連廊進入客廳，面前的一幕讓他們兩人大吃一驚。

  原本應該有著精緻的茶几、鋪著華麗地毯的客廳里擺放了幾張鐵鑄成的桌子，上面堆滿了墨水瓶、羽毛筆、文件和文件夾，克里斯甚至在桌面上還看到一把鐵鑄的刻度尺。

  幾個看起來頭髮稀疏的男人坐在木頭製成、縫著軟墊靠背的椅子，低著頭，手上拿著羽毛筆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著什麼，嘴裡還念念叨叨的。

  

  「特里維西克先生，打擾一下，這兩位先生是從倫敦過來想要和阿伯拉罕·達貝先生聊點生意，達貝先生在這裡麼？」帶他們來的那個保安問道。

  其中一個頭髮最少的男人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羽毛筆站起身說道：「達貝先生出去了有一會兒了，可能是去倉庫或者礦場了。」

  名叫查理的保安做了個向外走的手勢：「麻煩你接待一下兩位先生，頭兒還在門口等我回去呢。」說完，離開了這裡。

  特里維西克走到壁爐前，收拾了一下堆滿文件的沙發，邀請他們過來：「實在不好意思，這裡是我們辦公的地方，所以沙發上經常被我們放置一些文件。兩位需要來點什麼？我們這有威爾斯咖啡和西班牙紅茶。」

  「咖啡，不放糖，謝謝。」克里斯選擇了不放糖的咖啡，而納爾遜選擇了放糖的紅茶。

  當克里斯端著熱騰騰，深灰色帶手柄的鐵杯子時，他想到了上輩子父親從工廠里拿回家的搪瓷杯，只不過好歹那上面還有一層無機玻璃瓷釉，這可是正兒八經鐵鑄成的杯子。

  嗯，他抿了一口咖啡，趕緊把杯子放到了桌上，不得不說，鐵的導熱效果就是比瓷來得快，他怕再晚一會兒握著手柄的指頭會被燙著。

  特里維西克見狀連忙解釋道解釋道：「呵呵，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只有鐵杯子，因為鐵杯不會像玻璃杯或者瓷杯一樣容易摔碎。」

  「我認為這挺好的。」克里斯順著特里維西克的話往下講：」畢竟瓷器如果掉到地上就會摔碎，但是鐵杯子掉到地上最多翻幾個滾，拿起來照樣可以繼續使用。」

  特里維西克笑了幾聲：「哈哈哈，先生你說的和達貝先生說的簡直一模一樣，我相信他一定會喜歡和你聊天。」

  他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製作精美的懷表，看了下時間說道：「現在是下午三點左右，還麻煩兩位稍等一下，達貝先生無論有多忙四點鐘的時候都會來給我們對帳單，所以一會兒他肯定會回來的。」

  「每到新年伊始和每年結束的時候都是我們最忙的時候，去年的年度總結，今年的年度計劃，還有每天日常的工作要完成，恕我直言，在那幾天拉貨的馬每天都要比我們睡的時間長，」特里維西克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紳士玩笑。

  「我先去把今天需要完成的工作儘快完成，這裡有些本地的報紙，兩位可以作為消遣。」說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房間的壁爐里火苗搖曳，溫暖的感覺從那裡傳來，桌上的墨水瓶里散發著的香氣，配合著羽毛筆划過紙張的沙沙聲像是催眠曲一樣，不一會兒克里斯上眼皮就又搭在下眼皮上。

  於是他用手托著下巴，聳拉著頭，整個人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之間，他聽到門口嘈雜聲，趕緊把下巴上的左手放下，拿起杯子佯裝要喝茶，實際上趁機打了個哈欠，然後用右手揉了揉了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

  他斜眼看著納爾遜，自家大舅哥還在翻動著報紙，而且看起來神采奕奕的，他不得不甘拜下風，要知道他們可是連續坐了三天船，而每一天克里斯都沒睡好。

  特別是昨天晚上，因為風太大，船搖了一整夜，雖然克里斯還不至於上吐下瀉，但是整整一晚他都沒怎麼休息好。

  問納爾遜為什麼能睡得如此安穩，他說他13歲開始跟著艦隊出海到現在，隨便哪天海上的風浪都要比昨天晚上的大，在海上都能睡得著，更何況區區一條內河。

  克里斯只能說術業有專攻。

  腳步聲越來越近，克里斯趕緊站起身，一眼看到走進客廳的男人發色和瞳孔都是少見的黑色，有著濃密的鬍鬚和粗糙的五官輪廓，身上是寬鬆的工作服，搭配厚實的工作靴。

  看起來不像是老闆，反倒更像工人更多一些，克里斯心中暗道。

  特里維西克拿著毛巾遞了過去，他接過毛巾，擦著臉上的黑灰，特里維西克剛想開口介紹。

  達貝直接把視線投向克里斯和納爾遜解釋道：「抱歉，剛才高爐有點問題，我去處理了一下。」

  「我是阿伯拉罕·達貝三世，我剛回工廠就聽到門口安保告訴我說有兩位從倫敦來的先生找我，請兩位先生來我的辦公室詳談吧。」

  說完，達貝走到前方帶領二人走上蜿蜒的鐵樓梯。

  光線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了辦公室，在角落裡，有一排書櫃，上面擺放著各種書籍，書櫃旁邊的牆上還掛著一張地圖。

  「這是現在特爾福德新城的地圖，四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荒地，當我決定把工廠遷到這裡的時候所有人都說我瘋了，但是現在看來我的決定是如此正確。」

  「這裡的煤礦可比科爾布魯克代爾要好開採，而且我採用了最新的技術和最新的規劃。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工人，我現在的工廠比老工廠最少提升了20%的生產效率。」達貝看到克里斯注視著地圖，驕傲的說道。

  克里斯一副認真的樣子：「我是克里斯，這位是納爾遜，我們從碼頭過來的時候經過鐵橋來到這兒，我還以為回到了倫敦。」

  「不不不，特爾福德的街道甚至比倫敦都要乾淨整潔。」克里斯發自內心地稱讚道，因為最起碼這一路上的馬車在行駛過程中沒有倫敦街道上那種能讓屁股離開坐墊的大坑，而且也沒有那種臭氣熏天的味道。

  達貝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我去過倫敦，那兒的街道上確實一言難盡。但是在這兒，最起碼在廠區里，我給工人們建的有公共廁所，我不允許他們在工廠隨意大小便，連馬糞也會有專人來清理。」

  「我見你工廠里使用的是還是那種有軌馬車？」克里斯故意順著達貝的話往下說。

  達貝拉了下響鈴，讓人把辦公室的壁爐點燃，再把燒好的茶水端過來，然後回答道：「嗯，七年戰爭以後有段時間生鐵賣不出去，但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腐爛生鏽。

  於是礦區有人發明了一種軌道，利用特製的車輪，可以讓馬匹拉著車廂在軌道上運送貨物，這種辦法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採掘出的煤炭運送到相距數公里外的工廠車間內。

  我採取這種新型的交通方式把特爾福德新城的採礦區、鑄造廠和倉庫連到了一塊兒，這樣可以節省時間，節省下來的時間就可以提升生產效率，更高的生產效率就可以給我帶來更多的金錢！」

  克里斯交口贊道：「絕妙的想法！」

  幾人又互相商務互吹了一會兒，見氣氛逐漸熟絡，克里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是這樣達貝先生，我想定製一批機械的鐵鑄件。」

  說完，從包裹里取出一疊標著尺寸的設計圖，為了保密，他把在每一張圖紙上只畫了一種零件，而且只把需要鐵鑄的零件畫成圖紙。

  達貝接過來圖紙，大概瀏覽了一遍說道：「沒問題，不知道總共需要製造多少套零件？」

  老練的他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成套的機械零件。

  「前期的話需要200套左右，後面根據工廠是否要擴大規模再確定。」克里斯回答道。

  這可是少見的大單，達貝嘴角掛上一絲微笑，連稱呼都換成了尊稱：「1長噸（1.01噸）的鐵價是120英鎊，需要用到多少量的話需要先讓鑄模工做出模件，再把所有零件全都製作出來才能知道具體使用多少，不過根據我的判斷，總量應該是在2到3噸左右。」

  「而且你總共需要12個不同的零件，需要製作12個不同的模件，一個模件1英鎊，這是12英鎊。另外圖紙里4個軸承我這兒做不了，你需要去科爾布魯克代爾，就在鐵橋對面3英里，那裡有軸承廠。」

  「不過製作模件的錢要先交，以免客戶違約或者消失不見。」說到最後，達貝把費用做了詳細的介紹，一副無奈的表情。

  「我曾經遇到過很多次這種情況，希望您不要介意。」

  克里斯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然後順嘴說道：「非常合理，我之前開廠的時候就怕遇到空單這種情況出現。」

  坐到他旁邊的納爾遜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達貝聽了笑出了聲：「哈哈哈，空單，這個詞用的非常好。你說的沒錯，曾經我們忙活半天把模具做了出來，零件也做出來了，但是卻聯繫不到我的客戶了，這種情況在我父親那一代時有發生。」

  「所以我成為廠長後，把規則變了一下，按件計費，而且必須先付錢。」

  「ok，那不知道第一套零件做出來出來大概要多長時間？」克里斯問道。

  達貝拿起桌子上的圖紙，又一張一張仔細的看了一遍，最後給出他的答案：「鑄模工需要2天時間製作模具，再過2天可以把所有零件做出來。」

  「驗完貨沒有問題需要開始大批量製作的時候先付一筆定金，定金金額按照總訂單的一半來算。」

  沒有超出克里斯的預期，於是他給納爾遜使了個眼色，納爾遜伸手從懷裡拿出1張10英鎊的紙幣和2英鎊的硬幣放到桌上推了過去。

  「這裡是12英鎊，希望我們可以儘快見到這批零件。」克里斯說道。

  「相信我，鑄鐵，我們是專業的。」達貝神色嚴肅，態度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