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療養

  西湖位於浙江杭州。杭州昔屬吳越國，為南宋立都之地。西湖的名山勝水得天獨厚，古剎隱士不可勝數，文人墨客往來不絕。王陽明曾經暢遊杭州，遍訪當地的古剎名寺。

  北宋初年著名的隱逸詩人、被後人尊稱為「和靖先生」的愛梅之士林逋曾經在西湖居住。林逋是杭州錢塘人，結廬於西湖的孤山，二十年不曾踏入城市半步，並且在草廬旁為自己修建了墳墓。林逋終生未娶，唯喜植梅養鶴，常駕小舟遍游西湖周邊的寺廟。林逋有一首詠誦西湖的詩歌，讚美了西湖的景致。

  混元神巧本無形，匠出西湖作畫屏。

  春水淨於僧眼碧，晚山濃似佛頭青。

  欒櫨粉堵搖魚影，蘭杜煙叢閣鷺翎。

  往往鳴榔與橫笛，細風斜雨不堪聽。

  王陽明也作過兩首與西湖有關的詩，題為《西湖醉中漫書二首》。

  十年塵海勞魂夢，此日重來眼倍清。

  好景恨無蘇老筆，乞歸徒有賀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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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鳧飛處青林晚，翠壁明邊返照晴。

  爛醉湖雲宿湖寺，不知山月墮江城。

  *

  掩映紅妝莫漫猜，隔林知是藕花開。

  共君醉臥不須到，自有香風拂面來。

  在第二首詩歌的最後兩句中，王陽明說沒有必要到蓮池旁去賞花，醉臥岸邊，自有微風將蓮花的芬芳吹到面前。

  日本有近江八景，中國有瀟湘八景，西湖同樣也有十大名勝，被稱為「西湖十景」，分別是：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柳浪聞鶯、花港觀魚、雷峰夕照、雙峰插雲、南屏晚鐘、三潭印月。

  王陽明選擇了西湖這片風光明媚的勝地來療養身心，並且一有閒暇，就去拜訪當地的古剎。據《陽明先生年譜》記載，王陽明曾經遊覽過南屏山的淨慈寺和大慈山的虎跑寺。

  淨慈寺是禪宗名寺，百丈懷海法師曾在此寺教化弟子大慈寰中。此外，法眼宗的道潛和延壽、雲門宗的岡照宗本、大通善本都曾在淨慈寺修行過。據久須本文雄的調查，當時在西湖地區除了淨慈寺和虎跑寺之外，還散落著法鏡寺、法淨寺、靈隱寺、護國寺、葛仙祠（抱朴道院）和理安寺等古剎。王陽明很有可能也遊歷過這些古剎。

  一日，王陽明去虎跑寺遊玩，聽聞有一禪僧已經坐關三年，終日閉目靜坐，不發一語，不視一物。

  王陽明徑直來到禪僧面前，粗聲粗氣地說：「這和尚終日口巴巴說什麼？終日眼睜睜看什麼？」

  和尚受驚不已，立刻起身。擺弄禪機如股掌之物的禪僧反而被王陽明的禪機嚇了一跳，覺得王陽明定非凡人，於是畢恭畢敬地行禮問：「小僧不言不視已三年於茲。檀越卻道口巴巴說什麼，眼睜睜看什麼，此何說也？」

  王陽明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他：「汝何處人，離家幾年了？」

  和尚回答說：「某河南人，離家十餘年矣。」

  王陽明問：「汝家中親族還有何人？」

  和尚答曰：「止有一老母，未知存亡。」

  王陽明問：「還起念否？」

  和尚答曰：「不能不起念也。」

  於是，王陽明說道：「汝既不能不起念，雖終日不言，心中已自說著；終日不視，心中自看著了。」

  禪僧聽聞這番話，幡然醒悟，合掌向王陽明請教說：「檀越妙論，更望開示。」

  王陽明答曰：「父母天性，豈能斷滅？你不能不起念，便是真性發現。雖終日呆坐，徒亂心曲。俗語云：爹娘便是靈山佛，不敬爹娘敬甚人。」

  王陽明的話還沒有說完，禪僧便不禁大哭起來，對王陽明更是感激不已。他對王陽明說：「檀越說得極是，小僧明早便歸家省吾老母。」

  王陽明放心不下，翌日再次拜訪該寺，發現坐禪的禪僧不見了。寺內的僧人告訴王陽明，禪僧一早就收拾行李啟程返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