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重新捋捋
2024-04-27 06:41:28
作者: 霂子已
張良的身體微微顫抖,目光變得游移。
徐有功則放緩語氣繼續道:「張良,我知道你並非十惡不赦之徒。告訴我,真相究竟如何?也許,我能幫你找到一條救贖之路……免你死罪,這樣你的家中也……」
「不!我無罪!」眼看張良還是搖頭否認,徐有功嘆氣,累了,「那就這樣吧,可惜了……我本以為你不會是第二個梁惠識。」
他不想要在看到梁惠識的案子發生,明明背後主使還逍遙自在,但這些不便大堂說了。
徐有功揮揮手,「先帶下去。」
他疲了,需要休息。
這起案件背後隱藏著更深的陰謀,他還沒想到是哪邊勢力,但是他看著被拖下去的張良,明顯眼底已沒有了反抗之色。
這就說明,他說的和猜測的,是對的。
元理和縣丞也看出來徐有功藏著什麼沒說,但徐有功太弱,他們一起攙扶著他再次起身,聽徐有功疲憊地吩咐:「將張良收押入獄後你們這樣……」
隨著所有人都離開,公堂再度陷入了沉寂。
徐有功吩咐完縣丞就自己獨坐案前,吃了東西後,恢復些力氣,也似乎想到了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又想要做鐵血水?畢竟一路走來所經歷的案子中,只有嬰兒案是融合鐵水,血水,雖然眼前是人肉,可是道理是差不多的。
若真是如此,徐有功猛然心驚,那犯人就在群眾之中,他剛才吩咐縣丞做的可就有危險了!
徐有功再仔細琢磨,突然想到什麼,猛得拍案,「快來人!」
說完,似忘了自己還弱著,又摔地上。
元理這邊剛端著藥進來,趕緊放下跑過來扶起他,徐有功本來是吩咐讓他們假扮惡人去裝作殺死張良,逼迫他主動招供。
可眼下想到更深一層,他有些怕對方先動手,反而……讓他們背了鍋!
來不及解釋,徐有功雙手緊緊地抓住元理的肩膀,急切道:「別去殺他,一旦發現任何行為可疑的人,尤其是那些看到官兵就逃跑的人,立刻將他們抓捕歸案!寧可錯抓,不要放過,咳咳咳!」
元理被徐有功的話語弄得有些糊塗,他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的原計劃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為什麼突然改變了?」
徐有功痛苦而簡短地答道:「是計劃有變快去啊!」
元理雖有困惑,但他知道徐有功的決定總是明智而果斷的。
他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好,我明白了。我會立刻去安排!」轉身就要離去又想到什麼,回頭叮囑道:「但是你的身體也很重要。別忘了喝藥!」
徐有功急切眼中閃過一絲溫暖,可聲音還是冷:「快走。」
目送元理轉身迅速離去,徐有功自己艱難地爬起,喝完藥就坐在昏暗房中,眉頭緊鎖。
案件越發撲朔迷離,或者說,從他踏入大哥的計謀開始就一直看不清楚。
原本清晰的案件,逐漸變成一團亂麻,無法理清任何。
但是徐有功腦里有個猜想,那個猜想讓他不得不痛苦努力的回想從最初接觸這個案子的情景,到前案,再前案,再前……一直到汝陽東婆。
事實上,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農夫報復,田地與鐵匠製造兵器的謀反串聯案,他自然而然的歸類給了李素節,可隨著目前案件調查深入,他漸漸發現,也許,當時的事情遠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就和眼前一樣——
「單純融合牙套,這事不可能鬧得這麼大。」
徐有功喃喃自語,手指在書桌上輕輕敲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他的思緒繼續飄遠,儘管因為毒很痛,可他不得不提起筆來,努力回想起自己曾經處理過的所有案子,並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腦海中卻始終沒有出現什麼有用的信息。
直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抬起頭,看到是元理站在門外。
「徐大人,休息麼?」元理問完,主動匯報:「哦對,吩咐的事兒辦好了。」
徐有功抬頭,猶豫著,眼中閃過疑惑,「我可能需要幫助,」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的思路是不是對的,接著問,「元理,你覺得這起案子有沒有可能涉及到邪術?」
徐有功說到這個可能的方向,自己都有些不自信,畢竟從開始辦案到如今,哪怕是當初在汝川遇到貓妖傳說他都沒有這麼不自信過,可眼下,他隱約覺得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玩邪術,不然無法解釋……
元理嘴角一抿,顯然沒料到徐有功會提出這樣的可能性,「邪術?」重複了一遍,眉頭緊皺,「為什麼會這麼想?」
徐有功沒立即回答,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我也說不清,只是一種直覺。這起案子和之前的案子中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而且,我一直覺得有些細節被忽略了。所以才想,這背後隱藏著某種邪術力量……」
「雖然你這個想法很大膽,不過如果能夠找到一些證據來證明這個假設,也許就能夠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你那麼聰明,肯定是能想到的……」元理說完,走進來,有些崇拜的看著徐有功,「你是怎麼想到融合牙套的啊,這麼一說我的數都全部通了……」
徐有功沒說話只沉思,稍遲,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你說得對,是需要找到證據,所以,從現在開始,要重新梳理這起案子,從頭到尾,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近來嫌疑人抓起來不用通報,我仔細捋捋……」
「好!」
元理轉身出去,走到門口眼底划過一絲暗光,嘴角也勾起從未有過的弧度。
隨即,漫漫長夜和日子中,徐有功開捋案情,可怎麼捋都陷入僵局,他想不到;同景內,遠在汝陽的皇宮深處,武則天和李治也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僵局……
中毒失憶讓他們二人如同中間多了一道無形的牆,將兩人隔得越來越遠,彼此的心思難以相通。
而對武則天來說,糟糕的卻有兩件事,一方面,武則天懷著身孕已數載,她的腹部隆起,為此,她的心中充滿了期待與憂慮,既期待新生命的到來,又憂慮這個孩子出現可能帶來的後果。
另一方面,就是李治了,李治對她如今是一無所知。
他們的過去,他們的一切,他們攜手共進……他全忘了。
回歸朝堂的他只是忙於政務,這是好事,大唐終於有了他的君主,可是這也是壞事,他對武則天視而不見,甚至,都未曾察覺她懷有身孕。
事實上,武則天自己都從未想過自己會懷有身孕。她早已習慣了勞累的生活,長期的勞作讓她身心疲憊。她曾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過月紅,但她只當自己是太過勞累,沒有想過這可能是懷孕的跡象。因為她曾經接觸醫術理論,知道月紅是只有氣血充足的女子才配有的,當人的氣血不足以月紅時,身體會啟動保護,不會見紅。
所以,這段時間,她從被李治安排接手朝綱到不得不接朝綱統治天下,她累的全然沒有自己的一絲時間,就是腹部微微隆起,因為吃的甚少,也不曾想過是懷孕,只當是壓力大,吃得多,也是前段時間,太醫過年請脈,她才得知自己懷孕且即將產子……
可知道以後,她更加不敢去看大夫,更不敢想像自己懷孕生下來會是什麼……
畢竟李治早就中毒,而至於孩子到底會不會有毒……這個事情也如同一個巨大的石頭,壓在她的心頭,讓她無法呼吸,而她只能獨自承受。
可無論她如何擔憂,生下來都是必須的,哪怕……是個死胎,她也要見到。
不想,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李治跟她徹底決裂了。
不是那種劇烈爭吵,是用行動表明。
宮中直接大肆的選了一些女子入宮,更別說,李治甦醒後就從未來過她的皇后寢宮。
武則天心痛,卻也想起霄歸驊給她講的那句——
「陛下也是時候為自己打算了。」
看來那小妮子是早就猜到今日局面,他們胡人的睿智還真是令人髮指,可即便如此,武則天也沒有決定真去做什麼,眼下安心養胎是她的首選,什麼也抵不過她和李治的孩兒……只不知道這是男子還是女子,又會是像誰。
可霄歸驊沒武則天說的那麼神,能全算到,至少,她不知武則天會懷孕,離開徐有功的痛苦糾結和煎熬讓她每每只能遠遠看著徐有功,不願離開。
一整夜,徐有功皺緊眉頭,她在遠處幾乎立身成一尊雕塑……
徐有功瘦弱下來的身影和當年她見到的徐有功,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了,她還清楚記得那年,她初次遇見徐有功,正值寒冷的冬至時節,她的大哥霄冬至緊握著她的手,引領她站在人群的角落從人群的縫隙中窺視那位傳說中的徐有功。
那是位站在粥棚前,揮灑自如地賑災施粥,又細心掩埋每一具無名屍體的少年,模樣丰神俊秀,氣質郎朗,如同冬日裡的一抹暖陽,照亮災民的臉龐。
霄冬至聲音低沉而堅定地說:「看到那位徐公子了嗎?你我都要用一生去保護他。」
霄歸驊皺眉,疑惑地問:「為什麼?」
霄冬至聲音堅定:「為天下。」
霄歸驊更加困惑了:「為什麼為天下,他就能得到我們的保護?他憑什麼?他是皇子嗎?」在她眼中,只有皇子才能擔起這樣的重任,才能值得他們付出一切。
霄冬至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光依然鎖定在徐有功的身上,仿佛看到了更遠的未來:「他不是皇子,但是,他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棋。」事實上,霄歸驊也看到了徐有功身上那無比耀眼的光芒,看到了他年紀輕輕就願意為天下蒼生付出努力和犧牲。
更別說同時期的公子哥都在吃喝玩樂,她見得多了,所以那一刻,雖然疑惑可是也對徐有功深深敬佩和信任。
雖然徐有功不是皇子,但他卻有著比皇子更重要的使命和責任。
於是,她說,「好。」
月色朦朧,房間之中,徐有功的身影在微弱的燭光下逐漸隱沒,看他趴在桌上周圍散落著一堆尚未推演完畢的草稿紙,霄歸驊小心走近,輕輕為他披上外衣,眼中滿是柔情與關切,接著她就轉身離開。
汝川距離汝陽並不遙遠,她得去一趟,最近天子的舉動詭異,她得親自前往皇宮,探視武則天的狀況,清涼山上的推算,如同神秘的天啟,如果李淳風和袁天罡所推演的未來真的成真,那麼她必須為徐有功和武則天鋪設一條堅實的道路。
武則天在後宮得知霄歸驊的到訪,感到頗為意外。
畢竟,如今願意主動尋求她的人已經寥寥無幾。當然,這並不包括她在後宮中精心培植的勢力。
事實上,儘管她身居此地,但消息來源卻遍布長安,甚至遠至邊疆。皇宮內的風吹草動,乃至李治與宮女間的私語,都逃不過她的耳目。心情愉悅時,她會親自過目這些信息;心情不佳時,便會讓貼身宮女或崔玄先行篩選,只將最重要的消息呈報給她。
當霄歸驊來到後宮時,武則天並未迴避,反而毫不猶豫地利用起她的才能,吩咐道:「你把這些整理好。」
霄歸驊愣住,後者似並未察覺到她的目光,謹慎小心地坐下。
霄歸驊眯起眼,發現了武則天的摸著肚子扶著腰的動作和微隆起的腹部,顯然已懷有六甲。
然而,她並沒有直接戳穿這個秘密,而是低下頭,接著看著面前筆跡各不相同紙條,臉色瞬間複雜起來,腦子裡更仿佛經歷了一場風暴。
「這,這是……朝堂上的……還有……」
還有皇上的私生活。
她低聲喃喃,看著面前的種種情報,驚訝與疑惑交織在一起,難以言表。
「昨日,皇帝留宿新選入宮張家女房中,時辰半刻鐘,只是慰問,慰問關心有近日飲食……」
「晌午,皇帝食用三道菜,兩道湯和半口軟糕。」
「夜書房,皇上二拒吐蕃赤水畜牧之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