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石二鳥

  洛陽皇宮內，夜色朦朧，星光點綴著寬廣的庭院。

  武則天身披鳳袍，端坐在玉椅上，眉頭緊鎖，神情中不加掩飾的透出憂慮。

  李治躺在龍榻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多日，有大臣懷疑武則天挾制天子，再三猶豫後，她讓御醫來看了。

  御醫選的都是反對她的臣子推薦的，對外好交代，不怕人議論，對內私下，詢問了倪秋，再三保證了御醫查不出李治的毒，於是有了眼前一幕。

  太醫們探脈後，在一旁低聲商議，氣氛緊張而肅穆。

  武則天整理情緒後轉頭看向太醫旁同聽的大臣們，「如何？可是本宮的問題？」

  一群太醫大臣噤若寒蟬，忙下跪。

  

  武則天的聲音強行鎮定，冷笑：「如今，本宮一人掌管天下，也是分身乏術，你們該知道，近來長安的糧草被劫，水運漕幫出現問題，這關乎到大唐的國運。這才不得不將陛下帶在此養病，你們不把心思用在國事關心皇上其心可恕，但是，你們可探討出什麼別的？」

  一位大臣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等，需要仔細探討！不敢妄言……」

  武則天早就想到他們會這麼說，揮揮手，「那就下去討論，不過，在討論出結果前，就不要與外界聯絡了。來啊，把他們帶去金屋……」

  金屋，是搬到洛陽後特製的，據說一應器物皆是金制，也只有陛下入住過，如此殊榮，太醫大臣們連忙跪下。

  武則天只是起身離開，前廳，還有一群人在等候著她……

  「陛下，漕幫之事複雜，又涉及江湖恩怨，非一日之功可解。當務之急，是穩定長安的糧草供應，以免民心動盪。」

  武則天微點頭，沉聲道：「所言極是。但想要穩定何其困難，倒是徐有功此人正直無私，本宮欲調他前來洛陽，協助解決此事。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一位大臣沉吟片刻，道：「徐有功辦案公正無私，威望極高，若能得他相助，必能事半功倍。然而，河陽距此遙遠，恐怕時間上來不及。」

  武則天目光如炬，決然說道：「傳旨下去，命徐有功速速前來洛陽，朕在此等候他的消息。同時，令長安加強戒備，嚴防糧草再次被劫否則，全部斬殺。」

  大臣們齊聲應諾，各自領命而去。武則天獨自留在殿內，凝視著昏迷中的李治，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與堅定。

  這個時刻，她不僅要為大唐的江山社稷著想，更要為身邊的這個男子撐起一片天。

  夜色漸深，洛陽皇宮的燈火依舊通明。

  武則天依舊端坐在殿內，她的身影在燭光中顯得堅定而孤獨。

  而這場關於糧草、關於江山的較量，才剛剛開始…眼下，狄仁傑遠在西域，她的手邊是再也沒有人用了，徐有功…你可要爭氣。

  此刻，在昏黃的落日餘暉中，徐有功踉蹌地走在古老的石板路上，身後是坐在轎子裡的李素節和氣勢洶洶的潘武以及王伏勝，以及一群漕幫的惡徒。

  他的臉色蒼白，傷口被霄歸驊包好，但疼痛依舊如刀割般清晰。

  王伏勝眼神陰冷，仿佛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徐有功，你若是再不帶四爺找到寶藏的下落，他們幾個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從霄歸驊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以後，李素節和王伏勝搜尋無果後，就派人把他從密室拉了出來。

  徐有功停下腳步，回頭望了望李素節轎子後面被推搡的三個，眼中閃過一絲堅定：「難道你以為我沒找嗎？你們找了那麼久一無所獲…咳咳，我憑什麼一次找到？」

  王伏勝只道：「你最好是這樣，提醒你而已！至於你找不找得到，你的才智在這裡，而且，這就是你大哥做的局，為了你做的局，你能想不到？」

  徐有功還真的想到了，他做夢的時候就想到了，可他沒打算說，一扭頭看向霄冬至，「霄冬至做得局，你找霄冬至去，你找我幹什麼？」

  很顯然，霄冬至是假的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

  王伏勝一頓，皺眉，舉起手裡的鞭子就要打，但手臂被霄歸驊摁住，「他是我的病人。」

  李素節撩開帘子看了一眼，沒說話放下。

  王伏勝也放下手，但他很快就知道該打誰了，一道鞭子直接把旁邊一直瞪著他的元理抽的趴在地上。

  元理的背脊瞬間被抽出一道血痕，痛得他眼淚都出來。

  王伏勝拔出了元理嘴裡的布，「喊，讓他說！否則，打死你！」

  元理走了這一路，早就不爽了，更主要的是他聽出來了王伏勝的聲音，破口大罵，「你個閹人！老不死的，你有本事弄死我，我元理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漢！」他沒有直接說王伏勝，但閹人二字讓王伏勝臉色陰沉，他最厭惡被人罵做閹人，手底下的鞭子一下下加重，不想元理竟真的硬骨頭，真是一言不發！

  但王伏勝並不打算就此放棄，他轉向徐有功，冷冷地說：「徐有功，你看你的好友多麼有骨氣。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想看到他變成閹人吧。只要你幫爺找到胡商的寶藏，我就放過他。不然……我就把他…」

  王伏勝做了個割的動作，卻是對著元理的腿。

  元理原本不變的臉色一下慘白，他有些懵還有些怕，這一絲害怕沒逃過王伏勝的眼，更沒逃過徐有功的眼…

  「怕了吧？哈哈，你不是不怕嗎？」

  王伏勝拍著元理的臉，卻頓了頓，因為他貼著麵皮，自然也摸到了元理的皮。

  然而，他接著要撕開卻看到元理脖子上掛著的幾枚銅錢，隨即，他和元理對視了一下竟沒告發，放下手站了起來。

  元理的臉色已經徹底白了。

  如果他被發現了是太子的身份…恐怕他會死在這裡，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好在，王伏勝沒說什麼，只繼續摸著他的褲子，「真懷念啊，我曾經也有過呢……」

  徐有功臉色一變，他知道王伏勝現在是惡向膽邊生，如果不答應，元理恐怕真的會…他可是未來儲君之一…

  「聽說割了能接上，也不知道是真假…我倒是想試試…」王伏勝接著說的，讓徐有功深深吸了口氣，盡力保持冷靜，「你這麼篤定，我會知道胡商的寶藏在哪裡？」

  王伏勝的手收回，得意地笑了，「我當然知道，所以你別再兜圈子了，不然元理就……。」

  徐有功緩緩點頭，「好，我幫你找寶藏。但你必須保證，找到寶藏後，放過元理。」

  王伏勝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當然可以，只要你找到寶藏，元理可以活命。不僅元理，還有周興…你的假大哥，都可以。」

  徐有功妥協，「跟著我吧。」

  元理聽到徐有功的答應，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憤怒。

  他繼續大罵王伏勝，然而，王伏勝卻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卻沒有再鞭打他，「勸你省省心，不然又要皮肉之苦，何必呢？」

  徐有功則有些奇怪，王伏勝的態度不對。王伏勝也不加掩飾，深深地看了元理一眼，然後轉身離去，留下了元理和徐有功對視，接著徐有功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漸消失，元理頓了下，繼續大罵不止。

  他知道，徐有功是為了救他才答應王伏勝的要求，這讓他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不想，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名宦官手持黃綢聖旨，高聲宣讀：「陛下有旨，命徐有功即刻前往洛陽，不得有誤！」

  李素節臉色一變，他沒想到武則天會在這個時候下旨召見徐有功。王伏勝和漕幫的潘武也面面相覷。

  徐有功也沒想到，但他知道，這是他的機會。

  接聖旨後，徐有功就轉身對李素節說：「看來，天不亡我徐有功。」

  「徐有功！你就是走了，你也有掣肘在這裡，你如果敢亂說…你知道結果！」王伏勝第一時間靠過去威脅。

  但是徐有功沒有理會，他只是手持聖旨，走向李素節。

  徐有功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李素節心上，踏得亂七八糟的，他一慣裝模作樣，徐有功微微側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李素節，我也有你的把柄，如果你不想我回去亂說話，就別動他們，還有，真正的力量，不在於你手中的刀，而在於人心。」

  李素節臉色一變，但徐有功已轉身，踏上了駿馬。馬兒長嘶一聲，四蹄翻飛，揚起一片塵土。徐有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只留下李素節憤怒的面龐。

  徐有功策馬狂奔，他知道自己暫時逃脫了李素節的掌控，但朋友們的安危仍是他最大的牽掛。

  他必須儘快找到武則天，與她商議對策。

  回到宮中，徐有功直接面交武則天。

  他跪在武則天面前，直接將李素節的所作所為一一稟報。

  武則天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冷聲說：「徐有功，你可知陛下為何能一統天下，建立千秋偉業？」

  徐有功抬頭：「陛下英明，善於謀略，能屈能伸。」

  武則天點了點頭，繼續說：「那麼，你可知我為何能容忍李素節至今？」

  徐有功沉默片刻才道：「天后陛下深謀遠慮，必也有後招。但眼下，來不及後招了…」他朋友都在李素節手上，就連太子都……可他不敢說，眼看武則天站起身，走到窗前才背對他道——

  「是啊，來不及了，所以，徐有功，我緊急召你前來，就是知你智勇雙全，此次我欲與你一同謀劃，其一，是拿下漕運，其二，才是讓李素節將你兄弟……把太子，送回來。」

  徐有功心中一動，不是因為漕運，而是因為武則天的排位，太子放在了最後。

  他立即跪在地上，聲音堅定道——

  「天后陛下吩咐，臣願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武則天轉身，扶他起來道：「起吧，那我們就來好好謀劃一番，用李素節讓朝臣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掌局者……隨我來……」

  武則天邀請徐有功一同策劃的過程仍是……下棋。

  這一盤棋叫做——

  「徐有功，若你是李素節……」

  那一盤棋叫做——

  「徐有功，若你是漕幫潘家……」

  再一盤棋……

  一張張棋盤，似一張張無形的網，隨著徐有功和武則天的你來我往而逐步將李素節逼入絕境。

  最後一步棋落下，武則天眼神銳利如鷹，透露出一種不可動搖的決心，「很好，就這樣走……徐有功，你雖有大才謀略……可也要切記，保護自身，就算計謀萬無一失，也不要大意。」

  徐有功只俯首，行禮，面無表情得仿佛一切與他無關，但武則天知道，他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那麼……本宮也不多留，李素節和漕幫的勢力就交給你來，本宮也儘快行動配合你。但你知道……具體還是在你，」武則天沉聲說到這裡，眼神透著出不遮掩的焦慮——

  「你知道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聽聞，你也是帶著傷來……可要一起看看？」

  「不必，臣這就回去。」徐有功退後一步，他深知武則天的擔憂，同時，他也因為方才棋局之中，武則天提到陛下身上的毒會忘記許多事，莫名想到自己也忘記許多事，但是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徐有功了，即便是聽到了這樣的話，也只是記在心上，並沒有找武則天確認。

  具體，還是回去詢問霄歸驊。

  「臣與天后陛下，分頭行動，只要一步步引導，李素節必將自投羅網，屆時漕幫也會解決，一石二鳥結束，臣也告退！」徐有功著急要走，武則天頷首，她是信任徐有功的智慧和謀略的，但因涉及的重點太多，武則天又道：「留步，第一步你打算如何行動？」

  徐有功走到地圖前，指著上面的幾個關鍵位置說道：「這裡和這裡都是李素節的幾個重要據點，陛下可以利用這些地點先設下陷阱。同時，散布假消息，讓李素節誤判形勢，從而落入圈套。」

  武則天仔細聽著，頷首，「明白，但不確定的就是不知道哪裡開始。」

  徐有功指了一處後，沒有多言，但是武則天眼中滿是讚賞。

  這個地方是各路的匯總，如果在這裡得勢對於後續其他的發展都是最有利……是時候考慮將更多的重任交給他。

  「那麼一切就交給愛卿了。」

  武則天俯身，徐有功抱拳，轉身，直接離開，離開的他，打算第一時間回河陽，他有太多的疑問想要詢問霄歸驊，卻還沒有見到霄歸驊，他被一直守在城門口的徐家福伯攔住了去路。

  「少爺！少爺留步！！」福伯的聲音讓徐有功瞬間勒馬，回頭眼看福伯從夜色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