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搜查粱家

2024-04-27 06:36:45 作者: 霂子已

  「喂,你不吃了啊?」元理吃完自己的,看徐有功忽然踱步往外走,元理攔住他,「我聽他們說你不睡覺,飯也不吃,你真神仙啊……」

  徐有功是來不及吃,雖腹中飢餓,但事不宜遲,必須這就動身就去查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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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這案……恐還要死許多人!

  「哎?你……」元理沒攔住徐有功,眼看對方走遠,眉頭微皺,「該不會,他現在就知道了吧?」

  徐有功腦海中思緒萬千,這案子若是他想的一樣,若不早早解決……恐要出天大的事!

  衙門,一堆「四方家僕」還在跪,徐有功眸色深沉,知曉這些人,也是對手計劃的一環,包括……王大。

  沒坐下,他走到几案,直接驚堂木一拍道,「所有人暫留府衙,等候傳訊,其餘衙差,隨我去梁府,梁醫館,進行徹底搜查!」

  這次下令,無有阻撓。

  許純讓縣丞送調兵遣將的手諭來時,徐有功拿了,也是故意在眾人面前說道——

  「徐參軍,這可是你自己立的軍令狀,就七日啊!」

  徐有功知他是想推責,但他同樣也需要傳達一些東西給眾差,那便是——

  「是七日不錯,諸位大人也挺好,既見軍令狀,那徐某也將話放在這,七日已過兩日半,只要為查案,諸位不用怕擔責,所有責任都有我徐有功擔!

  「現下,分批,隨我前後去梁家兩處!

  「務必把前後門全部鎖死,任何人,不許隨意出入!

  違令者,就地緝拿!」

  令,是當場下的。

  可徐有功到梁醫館時,梁惠識人就在醫館門口,正在把人一個個人往外請,邊請邊慚愧說:「是在下有問題,引來官府查案……諸位先出去等候吧……稍後再來,醫藥費全免!」

  許多病人臨時被趕出去怒氣沖沖,哀聲載道:「誰不知道您梁大善人的名聲啊!這官府不是鬧麼!」

  旁邊有人戳戳這位:「別提了,咱們本地當然知道,可這來的是外地的官,據說是什麼徐無杖!」

  「嘖嘖,我聽過,本地人對他可都避如蛇蠍!」

  「是嗎?那怎麼到咱們這裡。」

  「誰知道呢,外來的撒野到咱們本地頭上了……總之是個刻薄不好相處的……大概是想甩案子屎盆子到咱們這兒。誰不知道咱們這裡是最大的平安縣啊……」

  「我更聽說,是個傻子畫的畫,剛有人從衙門口過來說,他莫名其妙沒人提醫館,證據都沒有就來搜,抓人……」

  「耽誤病情他遭罪的起嗎!造孽!」

  「就是,我看啊,什麼徐無杖,都是虛名頭!」

  正罵到這,轉頭就看到徐有功站在一群官差前。

  他孑立與眾人前方,神色寡淡,可因過瘦,過濃烈眉眼,哪怕是淡漠著臉,也不怒自威,人群慌忙挪開。

  徐有功第二次從人群遠處,遙看梁惠識。

  梁惠識比上回,明顯有所準備。

  他一抬手,後面小廝打開全部的大門。

  「徐大人,請!」

  梁惠識側過身,語氣和善如春風,愈春風,愈給眾人點火,又要嘰嘰咕咕,徐有功手摸銙帶長劍,頓時,一群人退讓。

  徐有功便薄唇緊抿,渾然不覺周圍又怕又惱的視線,步步走向梁醫館。

  醫館內,門窗打開,八面來風。

  帆布呼啦啦發出聲響時,徐有功走過梁惠識面前,並無停頓。

  「快,把所有門,簾,前后里外,全給大人撩開!」

  梁惠識高呼,配合,挑不出絲毫毛病。

  所有門窗徹底打開。

  不止徐有功,汝川縣民在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徐有功走過的地方,又有嘀咕他的為人處事,說他面相刻薄,隨意找茬,所謂無杖,不過如此。

  還有些,認出他是當日在河畔邊打聽梁惠識的那位少年,頓時捶胸頓足,後悔按手印。

  徐有功濃眉微皺,嚴肅認真的視線逐一划過整所醫館,最後又恢復一排清冷疏離,「把所有刀具呈來。」

  能如此打開門戶,徐有功相信他早有萬全準備,但畢竟百密一疏,徐有功想要尋找醫刀,為此,來前還專門拿了衙門司里的飛蠅,準備做血驗。

  所謂血驗,乃是用蠅類飛蟲嗜血的特性來進行檢驗,是否有蟲落在染血刀具。

  「大人您說笑麼?這裡的刀有哪一把沒沾染過血?」梁惠識笑得帶著輕蔑,他早就覺得徐有功沒什麼用,如此看確實草包。

  不想他只一揮手,「搜。」

  一群府衙往內,梁惠識連忙阻攔:「大人莫要搜,梁醫館上下多少學徒就有多少刀,還是我們自己來。」一招手,讓他的學徒進去拿刀。

  拿刀的學徒明顯帶著怒意,把所有的刀都拿來後,嘭地一聲摔在徐有功面前,府衙有人要上前被旁側人阻攔,一個眼神一個搖頭,那人便是嘆口氣,退下。

  「大人勿怪……」梁惠識還想做好人說辭時,徐有功抬手,靜佇在人群中,並未因這一摔有何情緒,只淡淡問那摔手術刀的學徒:「梁惠識的刀,可在其中。」

  「那把!」那學徒說完,梁惠識臉色微頓。

  徐有功卻滿意,放開飛蟲,伴隨蠅蟲嗡嗡亂飛中,他看著的不是別的刀,只看梁惠識的那一把。

  幾乎每把刀上都有蠅蟲環繞,唯獨,梁惠識的那把。

  陽光折射了那把刀的刀光在彼此眼中。

  周圍人群竊竊私語似乎也變成了蒼蠅的嗡嗡聲,梁惠識眼底有徐有功熟悉的……慌亂,錯亂,等等種種兇殺者該有的情緒。

  「若你現在伏法……」

  徐有功低聲說時,看向一堆的刀里,蒼蠅不去的那把。

  那把亮的刺眼的刀。

  飛蟲不落,蠅少,灼目刺眼。

  徐有功過去時,梁惠識擋在他身前,鞠起禮躬來:「大人,草民肯請大人,如果都搜過了,什麼都沒有。不說我是個開門做生意的,就看在我是為救民的份上,也請您下次沒有絕對的證據,不要來了。」

  他說的時候故意看向人堆里有幾個裹著紗布的病患,躬禮更深三分——

  「草民經得起,可他們經不起折騰啊!」

  此話一出,民眾目光更加幽怨憎恨。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滾出汝川吧!」群眾立即都喊了起來,「滾出汝川!」

  「滾出汝川!」

  徐有功在眾人叫罵中,手在袖中捏緊。

  「你沒有機會了。」

  他面上仍是一派清冷,但聲音早就被蓋下去,府衙人人對視,還是去攔住群眾,但……攔不住眾人的菜葉,雞蛋……

  只是,那寬闊肩背,便是沾滿了菜葉和蛋液等,也挺得愈發筆直端正,直到一顆石子打破了他的頭。

  他仍巋然若山,如如不動,可他額頭流下血回頭時,那雙染血眉眼橫掃一圈,便是刷然一靜。

  府衙這次也慌了,忙推開眾人,大喝後退……

  梁惠識這時,上前要用手帕給徐有功包頭,徐有功卻接過手帕,徑直走向那把刀時,在梁惠識顫抖的雙瞳注視下,包起,放入懷中,隨後一言不發的翻身上馬才道——

  「去梁府。」

  血也不擦,勒緊韁繩,神色如舊鎮定,可帶著血的臉,更如同鬼畜……

  駕馬往外,群眾攔路者,在他烈濃染血的眉眼下,緩緩地往後退,徐有功策馬慢步其中,血流如注,但好似感覺不到疼,面色始終淡漠,但越如此,越叫人不寒而慄。

  直到人群的盡頭,徐有功沒有走,他停下來,環顧四周,直視所有人的眼睛,薄唇輕啟,擲地有聲——

  「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

  「大唐推行刑律法的目的不是為處罰誰,刁難誰,是用這種辦法來約束不法兇犯。

  梁惠識若不觸法犯法,我自也不會千里迢迢來此找麻煩。

  叨擾不便處,徐某在此,頓首謝罪。」

  弓腰,兩手抱掌前推,徐有功筆挺的長身若竹折彎,向眾人敬禮。

  完後,也不等眾人給予回復,便策馬離開……

  唯餘地上數滴鮮血……

  觸目驚心,驚了……群眾的心!

  他們適才打他,罵他,折辱他,甚至砸他!

  可他非但不怪責,還頓首向他們請罪。

  徐有功離去好久,默然的眾人中,有人回過神,下意識看向梁惠識,他們的大善人也面帶震驚,可隨後,眼底泛起狠戾,恍惚感覺到注視,梁惠識又笑起來,宛若剛才的狠戾只是錯覺。

  「給大家添麻煩了……也在此賠禮,先行一步了。」

  說完跟隨徐有功走了。

  徐有功踏馬抵達梁家時,衙差在路口的花樹下等他。

  見他前來,主動邀功回稟說,「徐……徐大人,梁府已搜完一遍,什麼都沒有!」說完抬起頭,看到徐有功滿臉的血,衙差愣住片刻,「您的傷……」

  徐有功血流到眼中,用力的眨眼擠出後,才是抬眸。

  他雙眼血紅,雖然是低低問,「是誰讓你們去?」一貫淡漠的口吻,可衙差嚇得一屁股坐地上了,「誰,誰准我們,我…先搜……」話都說不出了。

  徐有功也發覺自己頭暈,扯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血後,又摁住額上的破處另一隻手才是去抓衙差,誰知——

  衙差直接嚇跑了。

  哇哇叫著鬼啊的……跑遠。

  徐有功頓了下,盯著自己形同鬼爪的手,抿唇,收手,沒表情,踱步去前方。

  有衙差遠遠看到這邊一切,瑟瑟縮縮說,「我們……想……想給大人省時間……」

  徐有功嗯一聲,頭暈,也不想管了,直接往裡走,直奔之前他來過的院子,那個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院。

  果不其然,這院子不是幻覺,而裡面的房間也是他要找的,藥水池!

  不僅如此,藥池牆角更是——

  擺放一排高大的骨架。

  骨架倒影在釉綠的藥水池中,宛若鬼影。

  「這就是你們說的,什麼都沒發現?」

  足足七具屍骨,怎麼就沒發現。

  屋內昏暗,池水油綠,他面上有淡淡血紅留下的痕跡,濃眉赤目,嚇得衙差們不寒而慄,紛紛下意識後退,而此刻一個人影從旁掠過,快步往前——

  「大人,大人,這些骨架,梁某可解釋的!」

  梁惠識快速走到徐有功面前,一起站在牆角骨架前。

  徐有功輕掃他一眼,「梁大人騎術不錯。」

  他策馬狂奔速度不慢,他能快速趕來,必也是一路狂奔,而這般一想,「那日馬上,你裝的很像。」

  梁惠識假裝聽不懂的樣子道:「大人應該見過骨架吧?」

  徐有功便不再追問,「自然。」

  他也看向面前白骨。

  如果說,此案中——

  人肉至五臟六腑入粥。

  那麼,骨架最難處理。

  人骨,堅硬無比,難以錯分,若找深山老林埋起,成年男子的骨架也足夠大,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

  何況截至今,足足七具!

  徐有功曾苦思冥想過,骨架能藏哪兒?

  不想,骨架竟遮都不遮,直在眼前!

  「大人見過就好,」梁惠識如釋重負的樣子,拿了堆紙張來,白紙黑字紅手印:「大人過目,這些骨架可都不是您要找的什麼嫌疑死者……您看,家師與不少窮苦人家買下來屍體,專做研究藥理所用,這文書上白紙黑字,紅手印樣樣俱全,大人您請閱……」

  梁惠識遞上來一堆簽字畫押的文書,確是分明的寫清了將屍體售用於研究。

  但徐有功只草略看了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直接收起。

  梁惠識愣住,還以為他會給自己,伸手接個空。

  徐有功把這些與刀都放在一起後就看也不看他,對衙差道:「去把池水放空。」

  說是如此,餘光盯梁惠識,果然看他剛平靜的臉上瞬間皸裂——

  「萬萬不可!」

  搜查的整個過程,梁惠識都應對如是,可現在他直接攔在門口,慌了,「大,大人,這藥水如何招惹了您!」

  徐有功冷言,「看池水下有無罪證。」

  梁惠識慌張道:「這,這是特殊配比,萬不可亂動,很難再調配!若…真要查,就用工具撈一撈,可好?大人,求您!這是治病救命的藥水!」

  「治病救命……嗎。」

  重複聲冷冷清清,徐有功眼神洞穿一切。

  梁惠識被看的一個哆嗦,雙拳緊握,還沒想好怎麼回,看徐有功轉身,「那就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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