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荷蘭的獨立

  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是反宗教改革運動中最嚴厲的天主教徒之一。他是查理五世的兒子。1556年，年老體弱的查理五世自感疲憊不堪，放棄了帝國統治權，隱退到西班牙去過平靜的生活。沒過幾年，查理五世就死了，他的弟弟斐迪南接替他成了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而他的兒子腓力則成了西班牙和尼德蘭的國王，也就是腓力二世。

  腓力二世是一個滿頭金髮的年輕人，像查理五世，前額寬闊，眼睛是藍色的，但在其他方面卻不像他的父親。查理五世一直很明智，還相當寬容，對待新教徒比其他任何一個天主教統治者都好得多。

  腓力二世卻完全不同。作為西班牙的統治者，他非常專制。除了他自己，沒人可以在西班牙擁有任何權力，而且他決心以同樣的方式統治尼德蘭。他憎恨新教徒，尼德蘭卻有很多新教徒，所以他們與西班牙之間爆發了一場殘酷的鬥爭。

  尼德蘭也被稱為低地國家，總共有17個省份。每個省都有各自的政府和施政方式，但都歸於一位君主的統治之下，當時的君主就是腓力二世。不同省份的人屬於不同的種族。荷蘭人生活在北方省份，其中很多都是漁民。那裡的地勢很低，人們修築了很多城牆或者堤防，以防止土地被海水淹沒。

  有一個流傳已久的故事，說的是一個小男孩有一次在晚上回家的時候，看到堤壩上有個洞，海水直湧入洞中。他很害怕，但是如果走回去告訴別人，海水可能就會淹沒土地，所以他勇敢地把手臂伸進了洞裡，而手臂剛好堵住了海水。然後他就在寒冷和黑暗中待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有幾個工人去幹活兒路過那裡，才發現這個小男孩。男孩拯救了這片土地。

  南部和東部省份居住的是佛蘭德人和荷蘭人。那裡有很多城市，貿易也很發達。新教改革家很早就到了尼德蘭，一直向人們傳播他們的教義，甚至連一向對新教徒很寬容的查理五世也在尼德蘭處死了很多新教徒，因為他在這裡可以做一些他在德意志不敢做的事情。

  然而，查理五世是在尼德蘭長大的人，會說弗拉芒語，他喜歡尼德蘭的人民，而腓力二世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西班牙人。

  腓力二世剛剛當上國王，就坐船去了西班牙，留下他的妹妹瑪格麗特統治尼德蘭。他也留下了一道命令，要把尼德蘭的新教徒徹底剷除。他這麼說道：「只要還有一個人相信馬丁·路德的教義，我就決不罷休。」

  他還派人去執行命令，這些人被稱為異端審判官，他們奉命去查明哪些人是新教徒並把確認的新教徒燒死。在西班牙，腓力二世設立了天主教宗教裁判所。宗教裁判所掌握在聖多明我會的教士手中，他們對新教徒決不饒恕。宗教裁判所的恐怖故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歐洲，也使得像英格蘭這樣的新教國家對西班牙的憎惡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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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尼德蘭，不僅是新教徒，就連天主教徒也對腓力二世感到十分憤怒。他們不僅準備為宗教而戰，還準備為自由而戰。甚至連瑪格麗特都讓埃格蒙特伯爵去轉告腓力二世，說他在統治尼德蘭的問題上犯了一個錯誤，儘管瑪格麗特是一個天主教徒而不是新教徒。

  腓力二世對忠告置若罔聞。於是200名貴族在布魯塞爾的宮廷上向瑪格麗特提交了聯名請願書，瑪格麗特聽到請願書里的內容時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流下了淚水。據說當時站在她旁邊的一個人說：「殿下當然不會害怕這些乞丐。」「乞丐」這個名字在新教徒心中根深蒂固，也成了他們的口號。

  腓力二世根本沒有理會這些事情。後來有消息說他要派阿爾瓦公爵去幫他統治尼德蘭。所有人都知道阿爾瓦公爵的殘忍，都知道他決不會饒恕那些新教徒。他說：「鐵人都被我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對付這些黃油製造商和奶酪販子難道不是易如反掌嗎？」

  不過，阿爾瓦公爵很快就發現在尼德蘭要對付的也是一些鐵人。他率領一支強大的西班牙軍隊來到了這裡。行軍時，阿爾瓦公爵命令軍隊保持秩序，但到了尼德蘭，他們被允許以最殘忍的方式去對待這裡的人民。

  阿爾瓦公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支持國家自由的兩名天主教徒埃格蒙特伯爵和霍恩伯爵關進監獄。起初阿爾瓦公爵假裝對他們很友好，並邀請他們到自己在布魯塞爾的官邸做客。然而他們一到那裡就被抓了起來，被當作囚犯關進了根特城堡。

  在那裡關押了一年以後，埃格蒙特伯爵和霍恩伯爵被帶到「血腥委員會」面前接受審判。這個可怕的名字是人們對阿爾瓦公爵設立的特別法庭的稱呼，新教徒都會被帶到這個法庭接受審判。

  他們被判處死刑，甚至連西班牙的士兵看到他們被帶到布魯塞爾大廣場上的斷頭台時都哭了起來。他們勇敢地走向死亡。

  阿爾瓦公爵想用這些事情來恐嚇人們，但是這樣做只會讓人們更加憎恨他。瑪格麗特這時已經離開了尼德蘭，她曾說過，阿爾瓦公爵會「讓人們聽到西班牙人的名字就十分痛恨」。他確實做到了。

  除了這兩個伯爵，還有數百人被血腥委員會判處死刑，但「乞丐」們的決心卻變得更加堅定，新教徒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英勇不屈。現在他們的領袖是奧蘭治的威廉。

  奧蘭治是法國東南部一個很小的地區，但是威廉在尼德蘭和德意志都擁有土地，而且他身上的德意志血統比法國血統要多。威廉的父親是路德會教徒，但是查理五世卻在自己的宮廷里把威廉培養成了天主教徒。查理五世很喜歡威廉，當他把西班牙和尼德蘭的王位讓給兒子腓力二世的時候，這位皇帝正靠在威廉的肩膀上，當時威廉只有22歲。

  威廉在與法國的戰爭中為查理五世而戰，他是戰爭結束時與法國簽訂和約的見證人之一。當時他非常小心，也不怎麼說話，因為擔心法國人會從他的口誤中占到便宜，從此以後，人們就叫他「沉默的威廉」，然而實際上他根本不是一個沉默的人。

  威廉對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總是充滿渴望，他還是一個偉大的演說家。他語言優美，很容易說服別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腓力二世成為西班牙和尼德蘭的國王之後，沉默的威廉成了尼德蘭北方幾個省份的統治者。他從來就不喜歡腓力二世，於是加入了埃格蒙特伯爵和霍恩伯爵反對腓力二世的行列。不久後，威廉成了一個新教徒，最開始是路德派，之後加入了加爾文派。從那時起，他就開始領導新教徒與腓力二世作鬥爭。

  在阿爾瓦公爵到尼德蘭之前，威廉已經離開荷蘭，回到德意志，但是他的長子菲利普·威廉被西班牙人帶回了西班牙，當時菲利普·威廉還是一個在盧萬大學讀書的年輕人。菲利普·威廉在西班牙被他父親的敵人腓力二世撫養成人。

  很多「乞丐」開始幾乎完全生活在海上。尼德蘭人一向非常熟悉海上的生活，現在他們開始報復，襲擊西班牙人的船隻並奪取財物。

  1572年4月1日，一些「乞丐」的船隻突然駛入默茲河入海口，襲擊了沿岸的城鎮布里爾。有一個船夫看見他們來了，就趕緊告訴西班牙人和城裡的人們。當時布里爾處於阿爾瓦公爵的統治之下。船夫說那些新教徒可能有5000人，然而他們實際上不超過300人。所有人都逃離了布里爾，新教徒把這裡據為己有。這是一個巨大變化的開始。

  尼德蘭所有北部省份的人民都起來反抗西班牙人，並將威廉視為領袖。阿爾瓦公爵怒不可遏，但是尼德蘭人卻滿心歡喜，還在街上快樂地唱著歌：「就在四月愚人節，阿爾瓦公爵的眼鏡被偷了。」布里爾在荷蘭語中是「眼鏡」的意思。

  新教徒不得不與西班牙人展開多場艱苦的戰鬥。戰爭開始後的第一個冬天，西班牙人驚奇地看到尼德蘭人在結冰的水面上一邊溜冰一邊戰鬥。隨後，西班牙人也準備了溜冰鞋，並且很快就學會了使用它們。美麗的城市哈勒姆被圍困了七個月，城裡的新教徒最後不得不投降。西班牙人為了奪取這座城市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隨後，著名的萊頓圍困開始了，這座城市被圍困了一年。城裡的人都快餓死了，仍然不願意投降。

  尼德蘭人親切地稱呼威廉為「父親威廉」，這時他想到了一個拯救萊頓的辦法。他在堤上鑿了幾個洞，海水很快就流進了堤內的土地上。眾人一起登上船。威廉說：「土地被淹沒，總比被奪走要好。」

  西班牙人見此紛紛大笑，他們以為海水永遠不可能漲到萊頓城那麼高，但是海水確實漲到那麼高了。西班牙人慌張地四處逃竄，「乞丐」們乘船去解救萊頓人，並送去了食物和安慰。

  西班牙和尼德蘭之間的鬥爭持續了很多年。阿爾瓦公爵回到了西班牙，腓力二世派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奧地利人唐·胡安接替了他的位置。

  在尼德蘭人戰勝西班牙人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尼德蘭各省不願意像威廉建議的那樣真正聯合起來。威廉本人並不想成為尼德蘭的統治者，他已準備好建立一個共和國。但是信奉天主教的南方省份卻不喜歡這樣的想法。那裡有很多貴族，他們根本不喜歡共和政體。

  最後，威廉在北方過著平靜的生活。他幾乎為國家花光了所有的財產，甚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腓力二世宣布威廉是一個叛國者和在逃犯，並且懸賞一大筆錢，希望有人能把這個眼中釘除掉。

  一個西班牙人在安特衛普的街道上開槍打中了威廉，儘管子彈從右耳打進後又從左臉頰穿出，但他並沒有死，他的妻子卻因驚嚇過度而死於休克。威廉知道自己始終處於危險之中，但是他不能忍受一直被嚴密地保護著，最後他在代爾夫特的家中被一個法國人開槍打死了。

  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哭了，甚至孩子都為他傷心哭泣，最終威廉還是為他的國家贏得了自由。

  沒過多久，西班牙就不得不讓尼德蘭人獲得自由，因為腓力二世還要參與其他地方的重要戰爭。

  英勇的英格蘭士兵渡海來幫助尼德蘭與西班牙作戰，最終在1609年，尼德蘭的七個北方省份徹底脫離西班牙宣布獨立。南方十個省份仍然處於西班牙國王的女兒和女婿的統治之下，但是他們也贏得了來之不易的自由。北部諸省這時候組成了一個新教小王國——荷蘭，而南部省份則組成了天主教小王國比利時。

  這場宗教改革運動與反宗教改革運動之間發生的最激烈的鬥爭之一，就這樣結束了。

  (1)這裡指至1919年。——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