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神韻，鳳山香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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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泉城的一個展館裡，偶然見到一幅書法，覺得煞是眼熟，既大氣又細緻，好似劉墉的作品：「揀茶為款同心友」。書法蒼勁內斂，清雅有仙氣。筆墨厚實、誠懇，很有古味。

  取出相機拍下來。回來後在書房裡查它的出處，原來是清代張延濟的詩。釋義里幽幽詮釋：精挑甄選的茶葉，只為款待心心相印的人。將它抄在摘記里。因為那裡面有一種同心的期許，讓人想去記憶、儲存和積攢。那種用心用意極濃的善念，令人感覺異常親切，氣定神閒。它的意象如同一種光陰綿長、人間靜好的氣氛。沉靜之餘，腦海里突然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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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鳳山，一個海拔500米左右的小鄉村。山村的房屋大都是石塊壘起的。山中視野開闊，山風習習。山村以種茶聞名，幽深山巒之間，皆是層層疊疊的鐵觀音茶園。小雨過後的山頂，風微微地涼。清冽空氣陣陣而來，茶園遠處白雲低低。那一刻天地格外寂靜開闊。

  走在樹木夾道的山間小徑里，眼見茶樹旺盛，滿園蒼翠，如同影像里的圖畫。綠色茶樹之間有來回飛旋的報春鳥，更增添了茶園的生氣。只覺得這個村莊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使周圍的一切顯得井然有序。伸手拈一片細嫩茶芽，淺綠色的嫩芽如同精靈，只生長在難以抵達的幽深山間，如同世外。只有心懷悠然的人，才能遇見它們。

  從山頂下來見到了世博茶壽星，她正在自家古厝門前散步。她的名字叫陳省。老人十六歲時從山下一個村莊嫁到這裡，是傳統樸實敦厚的一代人。隨著她清晰的介紹，知道她已有七十餘年茶齡。一家人皆愛飲用鐵觀音。她的大兒子挑著擔子從茶園下來，放下活計，走近一起攀談。她兒子如今也已八十二歲高齡，挑的擔子也有八十餘斤。這是個典型的大家族，茶壽星育有十個兒女。舊社會缺醫少藥出水痘病死兩個，賣掉兩個。如今八個子女平均年齡六十八歲多。話語之間，不禁心生驚羨。這還是一個長壽家族。

  不禁再次環顧這個安靜的山村。極目遠望，見到許多茶農在園內忙碌。他們皆是上了年紀的人，有的背著籮筐，有的俯身忙活，有的站立田頭吸菸，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露出憨實的笑臉。清涼的山風裡，四處竄動著熱鬧卻不嘈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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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舊的廳堂里，與老人坐下聊天、喝茶。四方桌上擺滿她喜愛的物品，有茶具、繪畫工具等等。老人連小學都沒上過，卻會畫畫，至今畫作有萬餘張。皆是花鳥草蟲的素材，枝枝葉葉，信手拈來。她畫得細膩、真摯。筆墨之間有繡花的功底，是心靈手巧的人呀。

  她說早年會織布、繡花，還會做衣服、鞋子。丈夫早逝，所有孩子皆由她拉扯大。年輕時含辛茹苦，如今子孫滿堂，老來享福。翻閱她的畫作，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本土文化氣息。沒有外來的因素混雜，屬於純正的民間藝術。這是安詳心境的寫真。

  老人剛剛過完百歲壽誕。她說一家大小在揭不開鍋的年代，得到過鄉里鄰里的幫助。一袋地瓜干，甚至是一斤米。即便微不足道，但在那個年代卻是件了不得的事。在她小兒子的支持下，壽宴上她拿出平生積蓄，共350萬元，饋贈給鄉里，用以幫助更多的人。她樂呵呵地笑，除了感念過去，還有這座村莊。

  聊到她的小兒子林文僑，老人眼神里皆是幸福、欣慰。他是一位儒商。她桌前的茶罐上，印有兩個字「鳳山」。這是她的小兒子做的鐵觀音品牌，迄今有六十餘年的歷史，與這個村莊同名。百歲生日時，小兒子還給全縣幾十位百歲老人送去茶葉，仿佛是鳳山的願望。如同小兒子給她結集出版的畫冊扉頁上所寫：

  值此母親百歲華誕之際，借鳳山的綿長，觀音的神韻，祝願天下父母幸福安康。

  返身時回望這個村莊，內心情意綿遠充沛。那裡的老人、孩子無拘無束地生活在天地之中，好似綠色的鐵觀音茶樹，生命力格外旺盛。高山、木林、茶農，天地之間的這份坦然自若，與人世詭譎沒有絲毫關聯。

  一個人若對土地和大自然懷有深情，內心便自有一種樸實與仁善、安之若素的氣質。它是一種精神的支柱，屬於同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