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讓人永藏心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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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朋友在一家中餐廳吃午餐。在前台點完菜後，剛打開話匣子，服務生就送菜進來了。城市的節奏如同烹調一道菜的速度。眨眼工夫，兩素一葷，湯羹，大米飯，用塑料膜真空塑封的碗碟，一應上來，整齊擺放在面前。幾乎每一道工序皆有專門的服務生。一個女服務生禮貌地說，菜已上齊，請慢用。朋友拿起筷子，往轉盤一伸，迅速又縮回來，面露難色，怎麼沒有青菜？然後發現所點的一盤青菜，其中大部分是海鮮，青菜只是點綴。他趕忙叫住服務生，說，加一盤青菜。服務生熱情推薦，廣東菜心、水撈萵苣之類的招牌菜。他打斷說，小白菜。服務生點頭微笑退去。直至那盤青菜上桌，朋友才再拿起筷子。他說，在家裡每餐都要有一盤青菜的，這種感覺會讓他在桌前顯得很愉悅。

  那會兒想起在江南老家的時光，最愛吃母親栽種的青菜。母親在後院用柵欄圍起剩餘空地，做成菜園子。栽種許多青菜，諸如西紅柿、芥藍、生菜、小白菜之類的。頂頭蓋起一個棚子，供絲瓜藤蔓攀爬瘋長。山內空氣陰涼，雨水充沛，它們年年長得旺盛。他說每天應酬都要與那些山珍海味周旋，其實那些怎有一道青菜好。他的話語與我的心相照應。一個人無論走得多遠，都應記得一些最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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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水時，看到一家小店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樸素的當地婦人，手上戴著厚實的銀鐲，款式老舊。那時想像如此詭異好看的鐲子，會來自何處。後來才知道，她是首飾店的主人，專門給過路旅人打制首飾。覺得她手上戴的飾物特別，她看出我的心思，脫下給我看。仔細地看，背面刻有她的名字。上面雕琢著傳統的如意紋，樣式古樸。了解後得知，那不是白銀材質，只是一塊特別的山石。我不由得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一家普通山野小店，竟也有如此的創意和風雅，做工也精細獨到。她說，那隻石鐲已用了多年，慢慢浸潤汗漬，就成了這個顏色。它的顏色已經變得暗沉。店內所有現成樣品皆是石頭材質雕琢而成，只是顏色與款式有所不同，但皆令人感覺安穩和厚實。

  她熱情地推薦一款花樣簡單的鐲子，上邊有一朵幽幽的蓮花。然後說，石是天然物品，沒有嬌貴氣，越是簡單原始的越讓人有自立沉著的內心。她的話語句句在理，似乎明白了人的心思。於是買下珍藏，抑或來日贈予他人。

  人的佩飾若帶有原始趣味，他的內心就會貼近天性。石頭沒有暴烈之心，它從容優雅，沒有金銀首飾的光澤，擁有它是一件幸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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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景區，泉水清涼。拐入一條林中小路，在一座古大院內，見到一古舊木桌上，擺放著碗、碟等器皿。當地導遊介紹，那些物什都有傳說的故事。據說乾隆皇帝來此地巡遊，與當地一女子有過一段露水情緣。後來那女子病故。乾隆因為曾經的美好，常坐於桌前睹物思人，黯然傷神。當地人為紀念這個傳說，就將這些仿古物品擺放在桌上。

  無論這是歷史還是傳說，倘若當年的女子重新醒來時，見到滿桌佳肴，烹龍煮鳳，許多菜式皆與當年不同，她定會眼花繚亂。然後她款款入座，就餐時發現，比之幾百年前，在繁榮時代里唯一不變的東西就是，人們依然使用筷子。那一刻她的內心一定會篤定自然，就是那種曾經很親切的感覺。

  所謂能夠讓人永藏心底的事物，是一種隨著年歲日益敦厚的鄭重與沉著。它使人的面目簡潔清鮮，呈現世間萬物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