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或不念，有時僅需一條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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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闌時候獨坐寬大布藝沙發上。在一個靜的位置上放空包袱，犯傻、發呆。如此很好。簡訊聲驟然響起：「安心，會好轉。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一下摸不著頭緒，以為發錯了。自從更換了手機，就已習慣了不存號碼。儲存卡里少有的幾個號碼，皆是身邊的人，寥寥無幾。上下翻找，在發件箱裡看到三天前發出的簡訊。對上號碼，是問候一位同學。當時問候他保重身體。

  在偶然的場合遇見崇。一場酒會上，他說，幀病了，不輕，流感引發了肺炎。

  皆是大學同學，一間宿舍。聊天、打牌、喝酒、看報、睡懶覺。也在同一間畫室。寫生，擺設靜物，抽菸，吃泡麵，討論人體骨骼，一同舉辦畫展。後來畢業，各奔天涯。

  七年，彼此音信杳無，各安天涯。青春年華里的故事，只偶爾在犯傻時浮現、反芻。習慣和一些不會見面的人，保持某種內心默契的關係。這使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情感依然維繫著，不會彼此輕易靠近，但某個時刻，又很親很近，仿佛互相擁抱一般。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字，很柔美，如同一朵入夜的荷花。是的，只要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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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班至夜深做一個策劃案。新的環境，陌生、壓力、適應，然後慢慢消解，寬慰自己。

  歸來的時候，常是最後一班公交車。乘客稀少，窗外霓虹燈明明滅滅。酒吧如同著火一片火紅。靜靜坐在車窗旁，玻璃上偶爾會映出后座的年輕情侶，彼此相擁，姿態溫柔至極，你儂我儂言辭甜蜜。落單與孤獨，在異鄉的城市上空漂浮游離。

  包內簡訊提示音驟然響起：「簡，好久沒這樣叫了。記得你來的第一天，我問你的夢想是什麼，你說夢想藏匿於內心。即便相處時光短暫，但彼此留下一段美好回憶。人生有甜有苦，只要心地坦然朝前走。珍重。」

  半年前，在南方沿海的一座城市，一所高校。白天備課、授課、開會，寫匯報總結。晚上組織社團，排練劇團節目，彩排、上演。繁碌匆忙，生活也困頓無助，但沒有怨言。

  後來不辭而別。只因一份牽掛，抑或是一種情結，再度重新選擇原來的路。

  落款是一個學生，劇團的負責人。多才且善解人意，亦生亦友。

  看完內心是滿滿當當的溫暖。眼前浮現出曾經的一切，如同影像自動拉過，在迷離的街景中閃爍光和影。

  沒有回覆她。因為彼此已成美好，已收存於記憶。如同在一座房子裡，可以靜默、回想、喝酒，甚至埋頭傷感，放下所有秘密，但走出門，依然要昂首挺胸。

  有節制的距離成全彼此的修行。人與人之間若過分表露，通常是繁冗且多餘的。人生有甜有苦，只要心地坦然朝前走。這是最合適的回覆方式。

  -3-

  整理完案頭資料，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剛準備尋找一份屬於自己的寧靜，譬如沏一杯茶，或靜看一會兒書，桌上的手機簡訊提示音響起來：「夜色闌珊，你可安好？」是一個發小的問候。兩年前創辦一個書局，因合伙人背叛，致使生意失敗，離開了這座城市，再沒見面。

  離開前春節臨近，收過他一條簡訊：「感謝過去的歲月里，你我友情的心靈相交。因困頓疲乏時的安慰提攜，迷茫失落時的幫扶撫慰。祝新年好。」最後一句是：「以心做筆，以此做箋。」

  此後偶爾只是簡訊往來，咫尺天涯。

  知道他的心意。打開音樂器，戴上耳機。音樂緩慢、溫婉，漸漸響起耳熟的台詞：

  夜，靜了。喧囂的城市隨時間安靜下來。忙碌了一天，你是否想找一片屬於自己的寧靜？或許，你需要我為你點起一盞明燈，給你一份持久的溫暖。夜色闌珊，學會放下……

  收聽它，緣於他的提示及提醒。它的主題曲，一直很喜歡。「我的青春，我的世界……幸福時光，永遠難忘。快快地飛跑，我的車兒……」

  檢驗自己與其他人事的緣分，何須從頭到尾，從始至終。以心做筆，以此做箋，也就透視了彼此的心思。知道其間隱含美妙的情意，仿如一檔電台欄目，夜色闌珊，讓你放下。天涯咫尺也在心裡。

  念或不念，有時僅需一條簡訊。人與人之間應保持一種清潔的純粹關係。真實的感情是渾然天成的，簡單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