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緣而起，因緣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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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讀羅曼·羅蘭的《名人傳》，裡面談到一個關於貝多芬的細節。一天清晨，他帶著久違的心情走進森林，走過林中小徑時，一幕情景讓他激動滿懷：森林裡正值鮮花旺盛，四處鋪滿。葉尖露珠閃爍光輝。泉水汩汩。翠綠的枝頭皆是歡呼雀躍的小鳥，或互啄，或翻飛，或跳躍，如同上演一場打擊樂，曼妙之音猶如來自天外。貝多芬興奮地說，我聽到了天籟之音，它們都來自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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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語是很美妙的。自然的天音，來自初始。

  所寫的貝多芬，彼時耳朵已經失聰，情緒陷入低迷和抑鬱之中。實質上，對於他的失聰，痛苦不亞於童年遭受父親的暴力。這是一場更加悲慘、殘暴的戰爭。一個失去聽力的處於痛苦境地的音樂家，是何種力量使之有如此非凡的感受呢？除了意志、天分，也包括曾經的印象、感覺，以及人與自然界的交匯時互放的光芒。那是一種自然的天音。因緣生起的光芒，始於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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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北京東城北總布胡同三號居所客廳，是著名的「太太的客廳」。幾乎每個星期六下午，賓客滿廳，笑語歡聲。經常聚集於此的人有蕭乾、金岳霖、費慰梅、張奚若、錢端升、陳岱孫……客廳的主人是徐志摩《偶然》中那個深情款款的「你」——林徽因，中國第一位女性建築學家，梁思成之妻。如同眾星捧月，所有人聽她談旅途見聞、讀書心得、人生感悟。她光彩照人、思維敏銳，擅長提出、捕捉話題，具有控制場面和調動情緒的本領，享受它的愉快、靈質與歡愉。

  許多人說，任何單調的生活也將在此中斷，有新的活力、激情與精神注入。

  美國漢學家費正清晚年回憶說，在那個客廳里，所有在場的人，總是全都圍繞著她轉。而她說，我只要生活……愉快的、透明的、美麗的近於神話理想的快活。那種靈質的快活，是因緣聚合的歡樂，在一個客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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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導演甘露的「影片記錄」日誌，裡面記錄了一個場景：清晨橫店影視城，演員陸續到場。張曼玉，騎著一輛女式自行車悠悠而來。梁朝偉，自己扛著一輛賽車走上台階。章子怡，從她的汽車裡鑽出來，在保姆和助手的簇擁下款款地走上台階……

  這是電影人工作過程的鏡頭，真實的紀錄。影片整個過程皆是同期聲，沒有刻意灌輸任何觀點。觀眾需要的，只是靜靜地觀看，如同所有的工作者。

  音樂創作者譚盾說，大地、和平、天上、人情和男女之情，匯聚成影片的音樂基調。

  甘露說，張藝謀相信人的力量，他覺得，一部電影的誕生，是來自來來往往眾生聚合的緣分。

  影片名字很純美，叫《緣起》。那是一種力量的源泉。眾生聚合的緣分，始於緣起。

  如同一種大自然的天音，一間客廳，一部影片……世間之事，沒有獨存性的東西，也沒有常駐不變的東西。一切皆因緣而起，並因緣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