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笛孩童，映照人對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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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午後，在山中。行至密林深處的岔口，一處通往紫翠湖，另一處通往南台茶莊。一直選擇通往湖的路口。夏日的湖水吞沒所有幻想，使人清明無礙。在湖邊歇息，可以見到低飛的水鳥。水波相互撩撥的湖面，可以看見自己的臉。它會隱蔽在浮光之下，綠樹倒影以及落英繽紛的景象里。心如同回到童年。

  繼續走向湖邊的路口，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窄道皆是山石鋪砌，光滑細密有致。身邊是高大蓊鬱的木林，落葉松依舊蒼翠，不知名的小花兀自盛放。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林中有活動自如的貓、松鼠、蜥蜴。萬物生長，顯出自然煥發的本能。

  在拐角寬闊處的樺樹下，看見一個孩童。坐在粗糙的山石上，手裡拿著一把青草，身邊有許多采來的山花。他在等待拾柴的母親。

  我們一起坐在山石上。山風很大很清涼。他要我教他吹葉笛。技巧簡單，但他不得要領，笛聲也就不清脆。我說，草葉子要鮮嫩，放在唇間時拉緊，吸氣呼氣要均勻。他很快就學會了，一臉燦爛。

  然後，我們一起挨坐著，一起吹響葉笛。他吹得很響，很脆，直吹得山間的綠葉與花朵搖晃。那嘹亮悠遠似乎把一切都打開了，連林中的小鳥、山貓都停留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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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黃昏時，起身下山。走下青石台階，發現密林入口也有一個岔口。選擇陌生的泥土路往下走。夕陽的柔光映照在木葉上，四周皆是低矮的灌木。一些枯枝堆在路邊，撿拾柴火的村民還沒來得及捆綁挑走。行至半路，泥土路面變成山石小路。情景越發感覺眼熟。突然聽到了葉笛聲，從不遠處陣陣傳來。

  又看見了那個湖。

  湖邊的青石上坐著兩個男孩。他們低著頭，一陣竊竊私語。像在湖面上發現我的身影，他們抬起頭，他驚喜地叫我叔叔。剛才的那個孩子，在教他的同伴吹葉笛。彼此很開心，微波中倒映著他們的笑臉。

  我們又一起坐著，在夕陽里。一起吹葉笛，聲音在湖裡搖曳。然後一起嬉戲，玩打水漂遊戲，小石子在水面上跳躍前進。他們的石子在水面上總是走得很遠，留下一個漣漪，一個漣漪，慢慢地散開，美得驚心。

  我說，教我吧。他們說，我們的石子長著腳丫子，走得快。然後，一同哈哈大笑。湖面越來越熱鬧。不知驚悸的水鳥，依舊低低掠過水麵。小石塊踩著湖面，一步步貼向湖心。林中的清涼晚風，如同一種靜默的昭示。

  那個黃昏，我們獲得彼此的快樂。深入的相照，更增添了內心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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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有時是如此虛實不定、斑駁交錯。有時剎那間的一幕，便使你對曾經的許多美好進行無窮的追溯。人的記憶，是不能回去的情境。對童年的記憶，就如同爺爺在柜子前習慣性地替我保留的那些舊物。那些不會再回來的記憶，影像的存在，情感的幻象。

  偶爾的獲得，回去，讓人的內心突然變得清明。這是生活的底色，如同童年時的一架紙飛機，一副紙牌，一個不知歸去的山頭。

  一個清新的葉笛孩童，映照人對青山。在記憶深處如同一面湖，任石塊擊打，也無力擊破。漣漪散開，恢復，周而復始。它已形成內心的合力，仿佛一個已經搬離的家，但依然記得曾經居住的單元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