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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自我批評的企圖 一

2024-10-11 13:19:53 作者: (德)尼采

  本書的基本問題,是一個最重要也是最有趣的問題,而且是一個深刻的個人問題,因此,我們要留意它產生的時間,即從1870年到1871年法德戰爭的動盪時期。當沃斯戰役的霹靂戰火掃過整個歐洲的時候,那位計劃撰寫本書的沉思者以及喜歡探討難題的人,坐在阿爾卑斯山的一隅,沉潛於難題和默想之中,因此,他非常憂慮,同時,也無所憂慮,他寫下了他對希臘人所做的沉思默想,即這本精細而難懂的書的要點,這篇誤期的序言就為這個要點而寫。

  幾個禮拜以後,他置身於邁茨城中,他的內心還沒有丟開關於希臘人和希臘藝術所謂「令人愉快」的那些問題:直到最後,當和平問題正在凡爾賽宮懸而未決的那個月中,他也平和了,慢慢地,把戰場帶來的病體恢復健康,決心探索「從音樂精神而來的悲劇起源」。

  

  音樂嗎?音樂和悲劇嗎?希臘人和悲劇音樂嗎?希臘人和悲觀主義的藝術品嗎?一個趕上時代的、美好的、被羨慕的、鼓舞生命的,與向來所有民族不同的希臘民族嗎?希臘人缺乏悲劇嗎?同時,希臘人缺乏藝術嗎?為什麼,希臘藝術?……

  我們能夠這樣地推測生存的價值問題。

  悲觀主義必然是沒落的象徵嗎?是衰微、失敗、疲憊衰弱本能的象徵嗎?是像印度人那樣的情形嗎?是像我們現代人和歐洲人這樣的情形嗎?是否有一種具有力量的悲觀主義?對生存中那些艱苦的、可恨的、邪惡的、值得懷疑的東西,是否有一種理智上的偏愛,也就是說,是否有一種為幸福、富於健康、生命洋溢所帶來的趨勢呢?是否有一種包含在這種過分生命洋溢中的苦痛呢?是否有一種誘惑性和眼光銳利的勇氣,而這種勇氣渴求那些可怕的東西就像渴求敵人,值得我們重視的敵人一樣呢?

  當我們對抗敵人時,從這種對抗中可以測出我們的勇氣究竟有多大力量,而從敵人那裡,我們的勇氣則可以學到所謂「恐懼」到底是什麼東西。對於最好、最堅強和最勇敢時代的那些希臘人而言,所謂悲劇的神話到底是什麼意義呢?狄俄尼索斯驚人的現象是什麼意義呢?從狄俄尼索斯精神中產生的悲劇又是什麼意義呢?

  再者,導致悲劇消失的蘇格拉底哲學,即傾向理論型的人對辯證的自滿和愉快又是什麼意義呢?這種蘇格拉底哲學,不是沒落、疲憊和疾病的象徵嗎?不是失調而不完整的本能的象徵嗎?而那後期希臘文化中的「樂天精神」,不只是一種落日餘暉嗎?與悲觀主義相反,伊壁鳩魯的意志只是痛苦者的一種預防嗎?而科學本身,我們人類的科學,是的,被認為是一種生命的徵象,整個科學到底有什麼意義?整個科學,往什麼地方去,說得更壞一點,從何處來的呢?

  也許科學萬能主義只是對悲觀主義的一種恐懼和逃避?也許是對真理的一種對抗?從道德意義上說,也許是像虛假和懦弱一樣的東西?而從非道德的立場來說,也許是一種詭計?啊,蘇格拉底,蘇格拉底,這是不是你的秘密?噢,神秘的諷刺家,這是不是你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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