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1 13:19:19 作者: (德)尼采

  最後,為什麼我不表示我的懷疑呢?對我個人,也是如此,德國人企圖使一個偉大的命運,只產生一個羞怯的小人物。一直到現在,他們與我妥協:我不知道,將來是不是會變得好一點。啊!我多麼地想在這裡證明一個錯誤的預言:我的讀者和聽眾早就是俄國人、斯堪地那維亞人和法國人,他們將永遠一樣嗎?在人類知識史上,代表德國人的,只是一些有問題的人物,他們只產生了一些「不自覺」的騙子。這個字可以適用於費希特、謝林、叔本華、黑格爾和施萊爾馬赫,以及康德和萊尼布茲,他們都只是製造面具的人。

  德國人絕對沒有產生過人類智力史上最誠實的智力,也就是說他們沒有產生過超越四千年來欺詐真理的智力,對我而言,「德國的智力」,是一種令人厭惡的空氣,在接近那種現已成為本能的心理上的不潔淨,在所言所行中,這種不潔淨把德國人的性格顯示出來了,我就會感到呼吸困難。他們不能像法國一樣,一個拉·羅希弗考德,一個笛卡兒,就比德國人當中第一流思想家,千百倍地誠實,他們決不能忍受十七世紀那種強烈的自我省察,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產生一個心理學家。但是,心理學是一個種族潔淨與否的測量標準。

  如果一個人不潔淨,他怎麼能夠有深度呢?德國人像女人一樣,我們決不能探尋他們的內心深處,他們沒有深度,甚至連膚淺都談不上,在德國,所謂「有深度的」就是這種對自我的本能的不潔淨,我們剛才已經說到過這一點,他們不會明白他們自己的本性。我們不可以把「德國的」這三個字當作一個普通形容詞,以表示這種心理上的腐敗嗎?例如,德皇現在宣稱解放非洲黑人,是他作為基督徒的一種義務。

  

  在我們這些優秀的歐洲人當中,這句話就可以被稱為「德國的」。德國人曾經產生過一本具有深度的書嗎?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東西構成深度。我知道好多學者們把康德當作有深度的。恐怕在普魯士宮廷里,特雷茨基是有深度的。當我偶然讚美司湯達是一個有深度的心理學家時,在德國大學教授當中,我常常不得不為他們吃力地講出他的名字。

  為什麼我不繼續進行到最後呢?我喜歡承認一切東西。甚至被人們視為一個卓越的輕視德國者,也是我的一部分野心。在我26歲的時候,我早就表示過我對德國人性格的懷疑(請看《不合時宜的思想》第三部分),德國人使我無法忍受,每當我要想到一個不合我本性的人時,我總會想到德國人。

  我對人的第一個考驗是看他內心有沒有一種距離感,看他是否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階級、等級和秩序,看他能否區別人和人的高低,因為這是構成一位君子所必需的東西。否則,他必然是屬於那種赤裸的和非常溫順的一種人,即賤民,但德國人都是賤民,因為,他們都太溫順了,如果一個人與德國人交往,就會把他自己貶低了。德國人把所有的人都放在一個相等的基礎上。如果把我與少數藝術家,尤其是華格納的相處除開,我可以說我沒有與德國人消磨過一個愉快的時刻。如果數世紀以來最深刻的精神要在德國人當中出現的話,那麼,某些救世主義者會確切地宣稱,他自己丑惡的靈魂,至少也一樣偉大。

  我不能忍受這個民族,你跟這個種族的人總處得不好,這個民族不喜歡與眾不同的人。但是,天哪,我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他們的雙腳沒有精神,因而甚至不能走路。因為德國人根本就沒有腳,他們只有腿。德國人也不知道他們自己多麼醜惡,這一點本身就是他們醜惡的極致,他們不曾因為只是德國人而感到羞恥過。

  他們對任何事都想置喙,他們認為自己適於解決一切事物,恐怕他們甚至會評判關於我的事情,我的一生就是這一點的證明。在他們當中,我沒有發現過對我有任何一種圓通優雅的表示。在猶太人當中,我曾發現過這點,但在德國人當中,卻從來沒有發現過。我的本性是要對所有的人溫和而仁慈,我有理由不劃出區別界線,但是這點並沒有蒙蔽我的眼睛。

  我沒有把任何人除外,更沒有把我所有的朋友除外,我只能希望,這一點沒有破壞我對他們具有仁慈態度的那種名聲。有五六件我一向視為光榮的事情,然而事實上很多年以來,我差不多把每一封我所接到的信,都看作一種嘲弄。因為,在一種善意待我的態度中比任何怨恨的態度中,有更多的嘲弄意味。我坦白地告訴我每一個朋友說,他們從不認為我的任何一本著作有費心研究的價值。

  從某些細微的跡象來看,我可以猜到,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我著作的內容。至於我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一書,我的朋友們,除了在其中發現一種難以說明的傲慢以外,是不是還能發現別的東西?過了十年,可是,現在還沒有人覺得他應該維護我的名字以對抗那不合理的沉默,我的名字被埋沒在這種不合理的沉默之中。

  有個外國人,一個丹麥人,第一次表現出充分本能上的敏銳和勇氣來做這件事,他漸漸地埋怨我所謂的朋友們了。今天,有哪一個德國大學能像布蘭德斯博士,去年在哥本哈根所做的演講一樣,來講授我的哲學以證明他是心理學家呢?

  我自己對這點決不感到苦惱。因為,凡是必然的東西,都不會使我不快。對命運之愛是我天生的本性。但是,這並不能使我不喜歡嘲諷。因此,大約在我那顛倒乾坤的《對一切價值重新估價》一書發出毀滅性的霹靂之前兩年,我把我的《華格納事件》一書公之於世。德國人想要完全誤解我以使他們自己永垂不朽。

  注釋

  (1) 卡里奧斯特羅,西西里大騙子,生於1743年,死於1795年。尼采藉此暗指華格納,自從尼采和華格納交惡以來,尼采對華格納改變風格,深惡痛絕。

  (2) 「無上命令」是康德《實踐理性批判》一書中的術語,表示道德上最高命令者。

  (3) 維謝(1455—1529),德國雕刻家和鑄造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