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1 13:16:45 作者: (德)尼采

  可以容我指出我體質上最後一個特點嗎?在我與他人交往時,這個特點為我帶來不少困擾。我有一種完全不可思議的潔淨本能;因此,我能在生理上探索到,能嗅到附近的地方,能嗅到最內在的地方,能嗅到每個人心靈的最深處……這個敏感性具有心理觸角,我可以藉此而覺察並把握任何秘密,我可以第一眼就看出那些隱秘在許多人性深處的污穢,這種看不見的污穢可能是卑劣血統的結果,但在表面上可能蓋上一層後天教育的保護膜。如果我的觀察正確的話,為我的清潔感所不能忍受的人,他們也會覺察到由於我的厭惡而產生的小心謹慎;但這並不會使他們更為芬芳一點。我對自己的一種嚴格清潔態度是我生存的第一個條件;在不清潔的環境中,我會死的。

  因此,我養成了一種習慣,常常喜歡在水中,在任何完全透明清澈的物質中游泳、洗澡和拔刺。這就是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耐於社交活動的緣由;我的人情不是表現在同情別人的感受上,而是表現在能忍受那種同情,我的人情是一種不斷的自我控制。

  但是,我需要孤獨,我需要恢復我的本來面目回到我自己,呼吸自由、清新而令人興奮的空氣。我整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就是一首對孤獨的讚美歌,就是一首對清潔的讚美歌。幸而它不是一個「pure foolery」(4),對色彩敏感的人會說它們是金剛鑽。對人類、對賤民的厭惡,總是我最大的危險……你們願意聽查拉圖斯特拉說擺脫厭惡感的那些話嗎?

  我遭遇了什麼事?我怎麼樣擺脫了厭惡感?

  誰使我的眼睛返老還童?我怎樣飛到了高處?

  在那裡再也沒有坐在井邊的賤民。

  我的厭惡感替我創造了雙翅和預見源泉的力量嗎?

  我確實要飛到最高的峰上,重新去發現快樂之泉!

  啊!我的兄弟們,我曾經發現了它。

  

  在這最高的峰上,為我沸涌著快樂之泉。

  這裡有一種生命,在這生命的海洋上,沒有賤民與我同飲!

  你,快樂之泉,何其猛烈地為我奔馳,

  而你總是酒杯空空以待再次盛滿!

  我要更柔順地接近你,我的心何其猛烈地奔向你。

  我的心,我的夏天在心上燃燒著,

  我短促的、炎熱的、陰鬱的、快樂的夏天,

  我夏天的心多麼渴望著你的平靜。

  我春天遲遲不去的苦惱過去了!

  我六月雪花的邪惡過去了!

  我已完全變成了夏天和夏天的炎熱正午!

  在最高峰的夏天,有冰冷的泉水和快樂的沉靜。

  啊!朋友們,來吧,身處沉靜也許變得更快樂!

  因為這是我們的高處,我們的家,

  對一切不潔之人和他們的熱望,我們的居處太高太險了。

  我的朋友們,只把你們清淨的眼光投向我的快樂之泉吧!

  它怎能變得污濁呢?它要以它的「清淨」背對著你微笑。

  在未來的樹上建築我們的巢,

  老鷹要用它的嘴為我們這些孤寂的人,帶來食物!

  實在沒有可供不潔淨的人分享的食物,

  「貪婪的慾火會灼傷他們的胃口,吞噬他們的靈魂。」

  這裡實在沒有為不潔淨者準備的居所,

  把他們的肉體和靈魂安置在冰洞裡,那將是我們的幸福!

  們要像強風一樣,居住在他們的上方,

  與老鷹為鄰、與白雪為鄰、與太陽為鄰,強風不息。

  有一天,我要像風一樣在他們當中吹過,

  我要以我的精神從他們精神中吸取氣息;我如此期待我的未來。

  對所有低下的地方,查拉圖斯特拉是一陣強風,

  他勸告他的敵人們和任何唾吐一類的生物。

  小心!不要輕視那陣強風!

  注釋

  (1) 恩加丁,瑞士一座山名。

  (2) 都靈,當時德國的哲學家和政治經濟學家。

  (3) 大衛·施特勞斯,德國理性主義神學家。

  (4) pure foolery,此詞指華格納歌劇《帕西法爾》,英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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