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節 慕容超登基

  南燕皇帝慕容德大宴群臣，君臣推杯換盞，你敬我讓，氣氛十分熱烈。酒至半酣，慕容德問群臣道：「列位愛卿，你們看我可以和古代哪位皇帝相比？」還沒等別人答話，青州刺史鞠仲搶先回答說：「陛下是中興之聖主，可以和夏朝的姒少康、漢朝的劉秀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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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德哈哈大笑，一抬手，吩咐左右賞賜鞠仲一千匹綢緞。一句話得到一千匹綢緞，鞠仲十分興奮，但他又假意推辭了一下。慕容德哈哈一笑道：「你哄我開心，我也是哄你開心啊！你的回答太誇張了，不是實話，所以我說的也不是實話，讓你空歡喜一場。」鞠仲臉一紅，不再言語。

  這時候，韓范發話了，他說道：「天子無戲言，就事論事，你們都有不對的地方。」慕容德一聽很高興，賞賜給他五十匹綢緞。

  慕容德是想用這個辦法鼓勵文武百官多說實話，不要淨說些拍馬屁的廢話。這招很管用，從此，大臣們競相直言相諫，朝中也多了很多正直之士。

  慕容德的母親公孫氏和哥哥慕容納之前都在長安居留，慕容德派杜弘前去探望，看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是生是死，如果是活著，就想辦法把他們接回來。

  杜弘對慕容德表態道：「我到了長安之後，如果找尋不到太后，就西去張掖郡尋找，就算豁出去性命，也要完成使命。只是這次路途遙遠，我這一走生死未卜，我父杜雄已年過花甲，還未沾富貴，懇請陛下賜給他一個縣的俸祿，以表示我烏鴉反哺之情。」

  中書令張華在旁邊聽不下去了，他說道：「杜弘人還沒走，先求俸祿，利慾薰心，不要派他去了。」慕容德一擺手道：「杜弘是為朕探尋親人，又是為老父親求取俸祿，他是忠孝之人。」之後便任命杜雄為平原縣令。

  杜弘曆盡艱辛，終於到達了張掖郡，卻不幸被強盜殺死了。慕容德大為悲痛，對杜弘的妻兒倍加厚待。

  元興二年（403）四月，慕容德昔日的部下趙融從長安過來投靠，告訴了慕容德他的母親公孫氏和哥哥慕容納已經去世的消息。慕容德痛哭流涕，難過得一口鮮血噴出，病倒在床。

  這時候，泰山郡人王始也想過一把皇帝癮，他自稱太平皇帝，設置官僚機構，任命百官，老百姓來投靠的達數萬人。慕容德命桂林王慕容鎮率兵討伐王始，兩軍交戰，王始不敵，被活捉後送往了廣固城，慕容德下令將他處斬。臨刑的時候，有人問王始他的父親和兄弟在哪裡，王始回答道：「太上皇流落在外，征東將軍、征西將軍被亂軍殺害，目前只剩朕一人，孤苦伶仃。」他老婆一聽，罵他道：「就是因為你這張嘴，才到了今天這一步，還胡說什麼！」王始說道：「皇后此言差矣！古往今來，沒有不敗的家，沒有不滅的國！」劊子手用刀把搗他，他雙目注視前方，說道：「駕崩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我永遠不改帝號。」有人把這事匯報給了慕容德，慕容德聽後哈哈大笑，感覺王始這個人很有意思。

  當年，慕容德跟隨慕容恪投降了前秦，慕容德被任命為張掖郡太守，他的母親公孫氏和他的哥哥慕容納也跟隨他住在張掖。之後，慕容德跟隨苻堅參加淝水之戰，慕容德知道這一去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來，因此留下了一把金刀作為信物，然後和母親、哥哥灑淚分別。淝水之戰後，慕容垂和慕容德反後秦，建立了後燕，這時候的張掖郡太守苻昌就把慕容納和慕容德的所有兒子都抓起來殺了。公孫氏因為年紀太大，免於處死，改為羈押監牢。慕容納的妻子段氏當時懷有身孕，也被羈押起來，待她生下孩子後再予處斬。

  也是他們命不該絕，看守監獄的呼延平是慕容德的老部下，當年他犯了死罪，是慕容德寬赦了他，這時候他覺得報恩的機會來了，於是買通其他看守，把公孫氏和段氏救出監獄，逃到了西部羌人的地方，段氏在那裡生下了兒子慕容超。慕容超長到十歲的時候，公孫氏年老生病，預感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就把他叫到床前，拉著他的手囑咐道：「我現在把這把金刀交給你，日後你有一天回到東方，這就是你和叔叔相認的信物。」慕容超含淚接下。不久，公孫氏去世，呼延平又帶著慕容超娘倆去投靠後涼。後涼被後秦所滅，慕容超他們跟著後涼百姓一起被強制遷到了長安。之後，呼延平去世，段氏就為兒子慕容超迎娶了呼延平的女兒為妻。

  成人後的慕容超身高八尺，腰帶九圍，神采奕奕，他在後秦唯恐自己的身份泄露，成為人質，於是裝瘋賣傻，天天穿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在長安沿街乞討。後秦的官員見到他都躲得遠遠的，只有東平公姚紹看到他後，覺得這個乞丐不一樣。他對姚興說道：「慕容超這小子看起來體格健壯，腰板結實，怕他是裝瘋吧？請陛下賜給他一個小官職，讓他有事做，本分地待在長安。」於是姚興特意召見了慕容超，和他交談，測試他，慕容超故意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錯誤百出，姚興不耐煩了，把他打發了出去。

  慕容德後來沒有再生下兒子，如今他已經年邁，皇位的繼承問題擺在了他的面前，他又派出多人到長安，打聽是否還有自己的親人在世。功夫不負有心人，有從長安回來的人說，慕容納的兒子慕容超目前還在人世。慕容德大喜，派吳辨前去迎接。吳辨有個老鄉叫宗正謙，在長安以走街串巷，以替人占卜算卦為生，吳辨不方便親自露面，他便通過宗正謙和慕容超取得了聯繫。

  事關重大，慕容超也沒敢回家告辭，就跟宗正謙逃回了南燕。到達兗州的時候，兗州刺史慕容法對慕容超的身份存疑，對慕容超多有怠慢，從此慕容超就把這筆帳記下了。慕容德得到回稟，說慕容超已經進入後燕境內，十分興奮，派三百名騎兵前去迎接。慕容超終於到了廣固，他叩拜叔叔，把金刀呈給了慕容德。慕容德一看這把刀正是自己當年留下的，已經七十歲的他撫今追昔，百感交集，老淚縱橫，一把把慕容超抱到了懷中，失聲痛哭。慕容德任命慕容超為侍中、驃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開府，封北海王，並選擇了當朝的能人輔佐慕容超，把他作為接班人培養。

  元興四年（405）九月的一天，慕容德在東陽大殿召見文武百官，討論立慕容超為太子的事情，正在這時突然發生了地震，大殿出現了搖動，大臣們驚慌失措，四散奔逃，慕容德也被護送出大殿。當天夜裡，慕容德病重，他雙目緊閉，嘴裡喘著氣，段皇后來到了他的身邊，趴在他耳朵邊大聲問道：「我馬上命中書省起草詔書，立慕容超為太子，行嗎？」慕容德的眼皮抬了抬，微微點點頭。段皇后遂招來中書令，命他書寫詔書，立慕容超為太子。不一會兒，慕容德便去世了，年七十歲，在位六年。按照慕容德生前的遺囑，就在這天深夜，多人抬著十多口棺材從廣固的各個城門出城，把棺材埋在了山谷之中，沒人知道究竟哪一口棺材裡躺的是慕容德，抬棺之人後來也被殺死。

  慕容超繼位登基，尊段後為皇太后。他任命北地王慕容鍾為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慕容法為征南大將軍，兼都督徐、兗、揚、兗四州諸軍事；加封慕容鎮為開府儀同三司。另外，任命封孚為太尉，鞠仲為司空，封嵩為尚書左僕射。

  公孫五樓是慕容超從長安帶過來的親信，他放眼朝廷，覺得只有公孫五樓最值得信任，因此依舊把他當作心腹，其他重臣反而受到排斥。北地王慕容鍾、段宏等人為此感到失落和不安，想避避風頭，便請求到外地任職，慕容超也嫌他們礙手礙腳，於是順勢任命慕容鍾為青州牧，段宏為徐州刺史，然後他又任命公孫五樓為武衛將軍，領屯騎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