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節 後燕滅西燕

  太元十二年（387）十月，剛剛投降後燕五個月的丁零酋長翟遼又叛變了，他派軍在清河郡、平原郡之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結果過了三個月，翟遼又派人嚮慕容垂認錯，請求降職歸降。慕容垂對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也是受夠了，一怒之下斬了來使。

  

  太元十三年（388）二月，翟遼在黎陽自封魏天王，改年號為「建光」，設置百官。史稱丁零人翟遼建立的魏國為翟魏，非五胡十六國之一。

  五月，翟遼遷都滑台（今河南滑縣），然後向東晉發起進攻，生擒晉滎陽郡太守張卓。

  翟遼派部下故堤到後燕的冀州刺史樂浪王慕容溫那裡假裝投降，慕容溫相信並收留了故堤。太元十四年（389）十月四日，故堤找機會刺死了慕容溫和長史司馬驅，率領兩百多戶人家前去投靠西燕。後燕遼西王慕容農得到消息率軍截擊，除故堤逃脫外，其餘人全部被抓獲。

  翟遼去世後，他的兒子翟釗繼位，翟釗率軍攻擊後燕鄴城，被慕容農擊退。

  太元十七年（392）三月，慕容垂親自率軍南下，攻打翟釗，翟釗自知不敵，向西燕求救。

  西燕帝慕容永召集文武官員商議對策，尚書郎鮑遵說：「讓他們先決鬥，然後我們坐收漁利。」中書侍郎張騰說：「慕容垂強盛，翟釗比較弱，勝負立判，不會出現膠著的狀態，所以慕容垂也不會筋疲力盡。翟釗失敗後，慕容垂的下一個打擊對象就會是我們，所以我們應該出兵救援。不如就採取圍魏救趙之計，率軍進攻中山，慕容垂一定會回軍，到時候我們可以和翟釗夾擊他們。」慕容永不聽張騰之言。

  六月，慕容垂率軍抵達黎陽黃河北，翟釗嚴陣以待。六月十六日，慕容垂抵達距黎陽四十里的西津。他命人製造了一百多艘牛皮筏，筏上面假裝裝滿武器和士兵，然後逆流而上。翟釗得到消息後，率軍赴西津阻截。這是慕容垂的疑兵之計，翟釗一出門，埋伏起來的桂林王慕容鎮便趁夜強行渡河，構築營寨。翟遼得到消息，急行回軍攻擊慕容鎮，但慕容鎮拒不出戰。這時候，慕容農已經從西津口渡河，他和慕容鎮左右夾擊，翟釗不敵，手下部隊潰不成軍。他攜帶妻兒率眾逃入白鹿山，占據有利地形，分兵把守，後燕軍無法入內。

  慕容農道：「翟釗缺糧，在山裡一定待不久，我軍在外埋伏，留下斥候偵察。」翟釗看慕容農領兵撤走，果然率軍出山，結果被慕容農包圍個正著。翟釗單人獨騎逃脫，部下全部被俘，翟魏滅亡。

  翟釗逃入長子，慕容永收留了他，任命他為車騎大將軍、兗州牧，封東郡王。一年後，翟釗又圖謀反叛西燕，被慕容永斬殺。

  當初，郝晷、崔逞、崔宏、張卓、夔騰、路纂等人為前秦官員，前秦大亂後，他們投靠了東晉，司馬曜任命他們為冀州下轄郡的郡太守（空有頭銜），讓他們各自帶領自己的部眾在黃河南岸駐紮，結果翟魏興起後，他們又投了翟魏，這次翟釗失敗，他們又投靠了後燕，慕容垂對他們分別予以任用。

  慕容垂任命章武王慕容宙為兗州和豫州刺史，鎮守滑台；崔蔭為慕容宙的司馬；自己的侄兒彭城王慕容脫為徐州刺史，鎮守黎陽。太元十七年（392）七月，慕容垂到達鄴城，任命太原王慕容楷為冀州牧，右光祿大夫餘蔚為左僕射。十二月，慕容垂返回首府中山，任命遼西王慕容農為都督兗、豫、荊、徐、雍五州諸軍事，鎮守鄴城。

  太元十八年（393）十月，慕容垂召集文武大臣，只為討論一個議題——討伐西燕。很多大臣都說：「慕容永跟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連年征戰，已經人困馬乏，不宜再發動戰爭。」慕容德不同意，他說道：「慕容永只是先帝血脈里很遠的一枝，現在他卻登上了帝位，我們就應該把他消滅，以正視聽。儘管士兵需要休養，但我們非這樣做不可。」

  慕容垂讚賞道：「范陽王（慕容德）的意見和我的一致，儘管我已經年邁，但即使用口袋裡剩餘的一片廢紙上的謀略，也足以平定慕容永了。我們不能把這個麻煩留給子孫。」

  十一月，慕容垂調動京師的七萬兵馬，派鎮西將軍丹楊王慕容瓚和龍驤將軍張崇等從井陘出發，攻擊西燕武鄉公慕容友（慕容永的弟弟）所在的晉陽；又派征東將軍平規攻擊西燕鎮東將軍段平所在的沙亭。西燕慕容永得到戰報，派尚書令刁雲和車騎將軍慕容鍾率領五萬大軍進駐潞川以作防守。

  十二月，慕容垂到達鄴城，他命清河公慕容會鎮守鄴城，然後徵調司、冀、青、兗四州兵力，派慕容楷率一路從滏口進攻，派慕容農率一路從壺關進攻，慕容垂親率大軍從沙亭進攻，各軍同時進發。

  慕容永得到慕容垂傾全國之力來攻的消息，分派了幾路兵馬把守要道，然後命軍隊把輜重糧草集中存放在台壁，派自己的侄兒征東將軍慕容逸豆歸（小逸豆歸）、鎮東將軍王次多、右將軍勒馬駒等率一萬精兵過去守衛。

  慕容垂來勢洶洶，但進駐鄴城西南已經一個多月了，卻沒有動靜，不派兵出來挑戰，也不向前推進，這讓慕容永很懷疑慕容垂是另有企圖。他覺得太行陘（即太行道，今河南沁陽市）歷來是著名的「兵要首地」，道路也較為平坦寬闊，就斷定慕容垂的大軍會從太行陘殺過來，於是把主力部隊都派到太行陘和軹關（今河南濟源市西二十二公里處）駐防，封鎖道路，只留下少量部隊鎮守台壁。

  太元十九年（394）四月二十日，慕容垂突然率大軍出滏口陘（今河北邯鄲市），直入天井關（太行山的最南部），攻擊西燕的後勤重地台壁。

  五月一日，後燕的軍隊到達台壁。慕容永得到消息，立即派堂兄太尉慕容逸豆歸（大逸豆歸）率五萬兵馬前來支援，但這支援軍被後燕寧朔將軍平歸擊退。

  西燕征東將軍慕容逸豆歸（小逸豆歸）出兵叫陣，被慕容農打得落荒而逃。慕容農還力斬勒馬駒，生擒王次多，包圍了台壁。

  慕容永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慕容垂要進攻的是台壁！他十萬火急地把駐守在太行陘的部隊調回，還湊齊了五萬精兵，自己親自率領，在河曲憑藉黃河天險列陣。但這時候，防守潞川的西燕尚書令刁雲和車騎將軍慕容鍾已經被後燕的氣勢嚇破了膽，他們感到慕容永時日無多，明智地選擇了投降後燕。慕容永得到他們投降的消息，暴跳如雷，把他們的妻兒全部殺死。

  五月十五日，慕容垂在台壁南列陣，並派驍騎將軍慕容國率一千多精銳騎兵到山澗中埋伏。十六日，慕容永主動叫陣，慕容垂率軍出擊，同為鮮卑慕容的兩軍展開生死決戰。打著打著，後燕軍漸漸不敵，鳴金收兵，慕容垂率軍逃走。見此，慕容永哈哈大笑道：「看來慕容垂名過其實，不過如此！看你往哪裡逃，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慕容永率軍在後追趕，跑了幾里路後，慕容國突然從山澗中率精騎殺出，切斷了慕容永的退路。這時候，慕容楷、慕容農也率軍趕來，慕容垂也迅速回軍，幾支部隊聯合夾擊西燕軍。西燕軍哪裡能架得住這麼圍攻，大敗，被殺死八千多人，慕容永率殘兵逃回長子。西燕的武鄉公慕容友留守晉陽，得到慕容永大敗的消息便棄城逃走了，後燕丹陽王慕容瓚占領了晉陽。

  慕容垂揮師包圍長子，慕容永看到城池難保，準備投降後秦。這時，侍中蘭英給他鼓勁道：「當年石虎以優勢兵力包圍了龍城，太祖（慕容皝）率軍死守，不言放棄，終於戰勝了石虎，奠定基業。如今，慕容垂已垂垂老矣（年六十九），不會長期圍城不走。我們要堅守城池，以拖待變。」慕容永一聽蘭英說得有道理，就不逃了，命人加強巡邏，嚴防死守。

  慕容永派兒子常山公慕容弘等攜帶一顆玉璽作為信物，前往東晉雍州刺史郗恢處，請求他發兵來救。郗恢上奏朝廷，晉帝司馬曜派青、兗二州刺史王恭和豫州刺史庾楷率兵救援慕容永。

  慕容永為表誠意，派兒子慕容亮去東晉做人質。可是慕容亮走到半路，就被後燕平規抓獲。慕容永又向北魏求救，魏王拓跋珪命陳留公拓跋虔和將軍庾岳率領五萬兵馬前去營救。

  東晉和北魏援兵還在路上的時候，慕容逸豆歸（大逸豆歸）卻已經喪失信心了，他打開城門，迎接後燕軍進了長子。後燕軍順利地抓獲了慕容永，把他送到慕容垂面前，慕容垂命令將他推出去斬首，然後又處死了刁雲、慕容逸豆歸（大逸豆歸）等三十多位西燕重臣。

  後燕接收了西燕的八個郡和七萬多戶百姓，收繳的珠寶、美女、樂器等數不勝數。立國十一年的西燕就此亡國。

  慕容垂任命丹楊王慕容瓚為并州刺史，鎮守晉陽；宜都王慕容鳳為雍州刺史，鎮守長子。西燕的尚書僕射屈遵、尚書王德、秘書監李先、太子詹事封則、黃門郎胡母亮、中書郎張騰、尚書郎公孫表等，慕容垂都重新任命了官職。

  九月，慕容垂率軍從長子返回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