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節 謝玄北伐

  前秦在淝水吃了敗仗，北方又陷入一片混亂，太元九年（384）八月，晉太保謝安向皇帝司馬曜建議道：「前秦正在土崩瓦解，我們應該抓住有利時機，出師北伐，收復中原失地，繼而一統天下。」

  司馬曜一聽很興奮，當即同意，並任命謝安為都督揚、江、荊、司、豫、徐、兗、青、冀、幽、並、寧、益、雍、梁十五州諸軍事，加黃鉞，其他官職照舊。東晉當時一共控制著十七個州，謝安一個人就管著十五個州的軍事，可以說司馬曜是把全國的軍隊都交給謝安調度了，他對謝安是無比信任的。謝安上書請求辭掉自己的爵位和太保之職，司馬曜不許。

  之前二月份的時候桓衝去世，當時朝廷內就有聲音說應該讓謝玄任荊州和江州的刺史，但謝安不同意。他主要有兩點顧慮，一是他和侄兒權力都太大的話，會引起朝中人的嫉妒，繼而就會引禍入家門；二是經營荊州多年的桓家一旦失去荊州，可能會生亂。於是在謝安的建議下，朝廷任命桓石民（桓豁之子）為荊州刺史，桓石虔（桓豁之子）為豫州刺史，原豫州刺史桓伊為江州刺史。

  現在謝安掌管全國軍事大權，任命謝玄為前鋒都督，率豫州刺史桓石虜北伐。前秦的徐州刺史趙遷聽說謝玄率軍來伐，不戰而逃，謝玄順利進入彭城。

  九月，謝玄命手下大將彭城內史劉牢之率軍攻打前秦兗州刺史張崇守衛的鄄城。九月十一日，張崇棄城而逃，前去投奔後燕慕容垂，劉牢之進入鄄城。聽聞消息，黃河以南的各城池、塢堡紛紛投降東晉。

  謝玄又派陰陵太守高素率軍攻打前秦青州刺史苻朗據守的廣固城。高素的軍隊剛抵達琅琊郡，距離廣固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懾於晉軍的聲威，苻朗就已經趕過來投降了。

  後燕軍剛走，晉軍又到，苻丕派人到晉陽徵召驃騎將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來增援自己，但張蚝、王騰因為自身部隊人數不多，沒有派兵。

  苻丕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趕緊召集幕僚商議對策。他麾下的司馬楊膺說道：「為今之計，投降晉是為上策。」苻丕不同意，連連說：「再想別的對策，再想別的對策。」

  正在這時候，苻丕得到了謝玄派劉牢之占據碻磝（qiāo áo），派郭滿占據滑台，派將軍顏肱、劉襲進駐河北的消息，便派桑據進駐黎陽，抵抗晉軍。劉襲夜襲桑據，桑據敗逃，劉襲進駐黎陽。

  

  苻丕軍已經筋疲力盡，無力再戰了。面對步步緊逼的晉軍，苻丕感到十分害怕，就寫了一封信，派堂弟苻就和參軍焦逵給謝玄送過去，信中說：「我欲向你借道求糧，西赴國難，等你們的軍隊到達，我就把鄴城讓給你們。如果西路不通，長安陷沒，請您率軍保衛鄴城。」

  焦逵和另一個參軍姜讓秘密對楊膺說道：「如今我們身處困境，長安音訊皆無，存亡與否無人得知，現在就算我們卑躬屈膝，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糧食，但王爺不肯低頭，仍然以平等的口氣給晉寫信，此行肯定不會成功。我們應該把信改為奏章，以臣屬的口氣許諾，說等晉軍到達，我們將一同隨他們回到南方，到時候如果王爺不答應，我們就發動兵變，把他捆綁起來交給晉軍。」楊膺是苻丕的大舅子，自認為以自己的實力能制服苻丕，於是就依此計，把書信修改後送了出去。

  謝玄派晉陵郡太守滕恬之北上守衛黎陽。這時候，兗、青、司、豫四州已經平定，晉廷任命謝玄為都督徐、兗、青、司、冀、幽、並七州諸軍事。

  之前慕容垂撤軍，是想讓苻丕主動撤走回長安去，但他看苻丕仍然不走，就又率軍包圍了鄴城，不過還是留出了西邊的道路，想要放苻丕一條生路。

  焦逵前來拜見謝玄，送出了修改後的苻丕的信件。謝玄見信後將信將疑，不放心，要求苻丕把兒子送來做人質，然後才會發兵。焦逵一再向謝玄表明苻丕的誠心，後來又和盤托出了自己和楊膺等人的打算，謝玄這才相信，派劉牢之、騰恬之等率兩萬人馬前去支援鄴城，會戰慕容垂。同時，謝玄還命人通過水路和陸路給鄴城送去了兩千斛糧食。

  劉牢之率軍到達枋頭，這也是桓溫北伐前燕時到的地方，距離鄴城只有兩百多里路程，兩地之間一馬平川。但這時候，楊膺、姜讓的計劃泄露，苻丕大怒，把他們逮捕後處決了。劉牢之得到消息猶豫不決，停駐不前。

  劉牢之攻打後燕將軍劉撫據守的孫就柵（位於黎陽西北），慕容垂得知後，留下慕容農繼續包圍鄴城，親自率軍去解救劉撫。劉牢之和慕容垂都是勇將，他們倆相遇，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軍互有傷亡，誰都沒有占到便宜。最終，劉牢之退回黎陽，慕容垂退回了鄴城。

  太元十年（385）四月，劉牢之率軍往鄴城前進，到達鄴城城外後，和慕容垂再次交鋒，慕容垂戰敗，撤退到了新興城。四月八日，慕容垂放棄新興城北逃，劉牢之追擊，苻丕也派軍尾隨。

  四月十三日，劉牢之在董唐淵這個地方追上了慕容垂。慕容垂看到避無可避，就激勵眾將士道：「秦和晉現在暫時苟合在了一起，但他們聯合的基礎非常脆弱，並非真正團結。他們一方獲勝，雙方都揚揚得意；若一方失敗，則雙方必爭相逃竄。現在兩軍一前一後，還沒有形成合力，我們應該孤注一擲，全力進攻晉軍。」

  慕容垂命令部隊放棄輜重，以此吸引晉軍，然後趁機攻擊。劉牢之帶領部隊強行軍二百里，到達了五橋澤，這時候士兵們又飢又渴，急需修整，他看到慕容垂的輜重丟棄得到處都是，便下令說：「慕容垂空有虛名，看到我軍就狼狽而逃，我們收拾完這些輜重，再就地休息。」

  可就在劉牢之的部隊在收撿輜重的時候，慕容垂率軍突然殺來，晉軍猝不及防，被殺死數千人，劉牢之單人獨騎逃走，幸好遇到了從後面趕來的前秦軍，才倖免於難。

  鄴城城中發生嚴重饑荒，苻丕率隊到枋頭接收晉援助的糧食，劉牢之則進入鄴城稍做休息。這時候不斷有逃出戰場的散兵前來報到，晉軍的士氣稍微振作了一點，但因為之前劉牢之大敗，晉廷將他招回去了。

  後燕、前秦在鄴城已經打了一年多的仗，幽州、冀州民不聊生，食物嚴重缺乏，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後燕的士兵也有很多被餓死，慕容垂甚至用桑葚充作軍糧。

  一年後，晉廷認為北伐大軍征戰時間過久，人民負擔過重，命令謝玄率軍回淮陰，謝玄的北伐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