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叄 一統北方 第一百五十八節 苻堅奪權

  苻生嗜酒如命，登基後常常躲在後宮喝酒淫樂，有時候傍晚才登朝理事，甚至一連幾個月都不上朝處理朝政。他會在醉酒後處理公務，身邊小人就趁機隨意修改詔書，即便沒有小人，他在醉眼矇矓中也會賞罰無度，因此又錯殺不少人。

  苻生缺少一隻眼睛，因此忌諱聽到「殘」「缺」「偏」「只」「少」「無」「不全」一類的詞，認為這是對他本人的冒犯。誰不留神說了這些字眼，就會被處死，一時間因此事被冤殺者眾。

  苻生陰晴不定，大臣稱頌他，會被殺；勸諫，也會被殺。面對這樣一個主子，滿朝文武戰戰兢兢，度日如年。每次上朝前他們都要先和家人告別一番，因為他們不能保證自己能活著回家。

  東海王苻堅，字永固，又名文玉，自小聰慧，樂善好施，博學多才。長大後，他生的臂垂過膝，目有紫光。苻洪在他小時候就認為這個孫子不一般，給他起名叫「堅頭」。

  苻堅和姚襄過去的參軍薛贊、權翼關係要好，薛贊、權翼私下勸苻堅道：「朝中已經對主上（指苻生）離心離德。有德則昌，無德受殃，這是天道規律。江山社稷，不能讓他人奪取了，希望您早做打算，以順應天下人之心。」

  苻堅沉思了一下，對他們說道：「二位說得有理，但要嚴守秘密。」

  苻堅又去徵求尚書呂婆樓的意見，呂婆樓說道：「我朝不保夕，難成大事，但我認識一位叫王猛的能人，他腹有韜略，定能幫王爺辦成大事，我現在去請他來。」苻堅一聽，非常高興，趕忙說道：「快去請，快去請。」

  過了幾天，呂婆樓帶著王猛前來拜訪。苻堅親自出門迎接，拉著王猛的手來到了廳堂，落座上茶後就開始談論古往今來的天下大事。兩個人對時局的看法高度吻合，越談越投機，一談就是大半天，末了，苻堅拉著王猛的手說道：「我遇到先生，如劉備遇到諸葛孔明啊！您就別走了，和我共圖大事吧！」王猛表示感謝，對苻堅說：「感謝王爺抬愛，願效犬馬之勞。」

  昇平元年（357）六月，苻堅的密友御史中丞梁平老等人進一步勸苻堅道：「目前國內天怒人怨，人心異動，國外又有前燕和晉虎視眈眈，戰爭一旦爆發，恐怕就是國亡家滅，請王爺及早動手！」苻堅連連點頭，但他始終對苻生的勇猛頗為忌憚，遲遲不敢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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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晚上，苻生又喝得酩酊大醉，他嘴裡含糊不清地對侍女說道：「苻法兄弟也不可靠，等天明就把他們除掉。」這名侍女早已被苻堅他們買通，她認為這是苻生酒後吐真言，趁著苻生熟睡的時候趕忙去向苻堅和苻堅的哥哥清河王苻法報信。

  苻堅兄弟一聽，覺得時間不等人了，決定當晚就起事。苻法和梁平老以及光祿大夫強汪率領數百個勇士暗中潛入雲龍門，苻堅和呂婆樓則親自率領三百個精銳士兵直接攻打皇宮。禁軍一看是東海王來了，扔下武器就投降了——他們也期望暴君苻生早點下台，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苻堅帶兵闖入苻生的寢宮。苻生本在呼呼大睡，這時被外面的嘈雜聲驚醒，睜開了自己僅有的一隻眼睛。看到屋子裡突然多出來了很多人，他緊張地問身邊的侍衛道：「這都是些什麼人？怎麼進來的？」

  侍衛嘲弄他道：「是賊人！」

  苻生發怒道：「讓他們磕頭跪拜！」

  苻堅的部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苻生厲聲道：「你們為什麼還不跪下？再不跪下的，斬首！」

  鬧劇演到這裡該結束了，苻堅的士兵不由分說把苻生拖拽到偏房囚禁起來。苻堅廢苻生為越王，過了不久就命人把他殺死了，死時年二十三歲。

  暴君已除，現在的問題是皇位由誰來坐。苻堅讓哥哥苻法登基，他說：「哥哥比我年長，應該由他繼位。」但苻法不接受，他對苻堅說道：「你是嫡子，我是庶出，應該你來繼位。」兩個人推來讓去。

  這時候苻堅的母親苟氏出面了，她流著淚對群臣說道：「朝廷大事重如泰山，我堅兒知道自己承擔不起，可是諸位一再推舉，日後如果有什麼差池，過錯不在我兒，全在諸位身上。」

  群臣頓時全都跪倒，請求苻堅登基，苻堅不再推辭，他去掉「皇帝」的尊號，稱自己為大秦天王。繼位後，他立即命人把中書監董榮、左僕射趙韶等二十多個奸臣拖出去斬首示眾。

  苻堅追封父親苻雄為文桓皇帝，尊母親苟氏為皇太后，立妃苟氏為皇后，立世子苻宏為太子。任命清河王苻法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事，封東海公，其他親王也都降為公爵。任命右光祿大夫、永安公苻侯（苻洪的弟弟）為太尉；晉公苻柳（苻生的弟弟）為車騎大將軍、尚書令；弟弟苻融為陽平公，苻雙為河南公；兒子苻丕為長樂公，苻暉為平原公，苻熙為廣平公，苻睿為鉅鹿公。任命李威為左僕射，梁平老為右僕射，強汪為領軍將軍，呂婆樓為司隸校尉，王猛為中書侍郎。

  李威是苟太后姑姑的兒子，苻生過去數次想殺掉苻堅，全靠李威的幫助苻堅才得以倖免於難，因此李威深受苟太后的器重，苻堅對待他也像對父親一樣尊重。李威多次勸苻堅把王猛放到重要位置上，讓他發揮才能，苻堅聽從了，並對王猛說道：「李公了解你，就像鮑叔牙了解管仲一樣。」王猛感恩，視李威為親兄長。

  苻堅又任命權翼為給事黃門侍郎，薛贊為中書侍郎，讓他們和王猛一起處理機要事務，又恢復了被苻生殺害的魚遵、雷弱兒、毛貴、王墮、梁楞、梁安、段純、辛勞等人的官位，重新用應有的禮儀予以安葬。對他們的子孫，則根據各自的才能情況，予以提拔任用。

  苻堅勤於政務，選賢用能。有一次他到尚書省巡視，看見檔案管理相當混亂，直接就免去了尚書左丞程卓的官職，讓王猛頂替。他還獎勵農耕，設立學校，鼓勵善行，體恤貧困百姓，給年長生活不能自理者賞賜穀物布匹。前秦的百姓生活漸漸向好，個個歡喜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