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節 石遵登基

  永和五年（349）四月九日，石虎的病情不斷加重，他開始安排後事：任命彭城王石遵為大將軍，鎮守關西；任命燕王石斌為丞相、錄尚書事；任命張豺為鎮衛大將軍、領軍將軍、吏部尚書。石虎命他們接受遺詔，在自己死後輔佐新皇。

  石虎讓石斌輔佐朝政，這讓劉皇后如鯁在喉，因為當年正是因為她出的計謀，年長的石斌才沒被立為太子，劉皇后怕他對自己的兒子石世不利，於是和張豺密謀想要除掉石斌。當時石斌駐守在襄國（今河北邢台市），劉皇后派使者對石斌說：「陛下病情已經好轉，王爺可以暫時不用到京師探望。」石斌聽了很高興，不用去京城，他就可以干自己喜歡的事了，於是他盡情地縱酒、打獵。

  石斌此舉正中劉皇后之計，劉皇后和張豺假傳石虎詔令，稱石斌無忠孝之心，在父親生病期間娛樂活動無度，將他就地免職，還派張豺的弟弟張雄率五百龍騰衛士把他軟禁起來。

  永和五年（349）四月十九日，石遵從幽州來到京師鄴城探視父親的病情。劉皇后不讓他見石虎，又假傳詔令，給石遵調配了三萬禁軍，讓他立即動身，到關西任職。石遵叩拜接旨，痛哭流涕而去。

  石虎的病情稍有好轉，清醒過來，他問左右道：「石遵到了沒有？」左右說：「來了，又走了。」石虎說：「真可惜沒有見到他！」這時候有忠於石斌的龍騰衛士近兩百人向石虎提出讓石斌回朝統率天下兵馬，石虎傳令讓石斌入朝，但很快他又昏迷過去，命令也無人去執行。劉皇后和張豺感覺石斌的存在是個巨大的威脅，於是假傳聖旨，讓張雄殺死了石斌。

  四月二十二日，劉皇后再假傳石虎詔令，任命張豺為太保、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又為其增加衛士一百、馬匹一百。

  永和五年（349）四月二十三日，石虎去世，年五十五歲，十一歲的太子石世隨即登基，尊劉皇后為皇太后。因新皇年紀尚小，劉太后臨朝聽政。為了安撫宗親，在張豺的建議下，劉皇太任命彭城王石遵、義陽王石鑒為左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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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李農忠心於石虎，與張豺關係緊張，張豺找太尉張舉商量，想要殺害李農，但張舉和李農私下關係要好，他派人秘密告訴李農趕快逃命，於是李農率領一百多個親信騎兵逃離鄴城，之後聚攏了并州的乞活軍數萬家退守上白（今河北威縣南）。劉皇太后命張舉率禁軍包圍了上白。張豺提議任命張離為鎮軍大將軍、監中外諸軍事、司隸校尉，作為自己的幫手，劉皇太后批准了。

  這時候鄴城內開始出現動亂跡象，盜賊蜂起，到處搶掠財物。

  彭城王石遵西行赴任，走到河內郡（今河南沁陽市）的時候，得到了父親石虎去世的消息。而正在這個時候，消滅高力軍後回師的姚弋仲、蒲洪、劉寧以及征虜將軍石閔、武衛將軍王鸞等人和石遵在河內郡的李城不期而遇。

  姚弋仲他們都認為石世年紀太小，難堪大任，於是一致勸石遵道：「王爺年長，而且賢明能幹，先帝本屬意殿下為太子，但年邁犯了糊塗，才被張豺等人迷惑。如今奸臣當道，上白之圍僵持不下，京師守衛空虛，如果殿下以清除張豺的名義興兵討伐，京城內的將士必會倒戈，大開城門迎接殿下！」

  石遵一聽，感覺他們說得有道理，自己一下子得到這麼多猛將的支持，哪有不成功的道理？於是他也顧不上悲傷了，立即下令起草討伐檄文，然後率軍回師鄴城。洛州刺史劉國率領部屬前來匯合。

  當石遵的檄文傳到鄴城後，張豺嚇得面無人色，急令包圍上白的禁衛軍回援京師。

  五月十一日，石遵率眾抵達盪陰（今河南湯陰縣），鄴城已經近在眼前，這時候石遵的隊伍規模已經達到了九萬人。石遵命猛將石閔打前鋒，他用手拍了拍石閔的肩膀，說道：「好好干，事成之後封你為太子。」（石遵沒有兒子。）石閔激動地回答道：「我必肝腦塗地，不負王爺！」

  得知石遵前來，鄴城內的羯族老兵議論紛紛道：「彭城王前來奔喪，我們應該把他迎接進城，不能再給張豺賣命了！」他們紛紛跳牆而出，張豺揮刀砍倒幾個，但也制止不住。

  張離一看張豺大勢已去，便率領龍騰衛士兩千人打開了城門，迎接石遵。

  這時候的劉太后緊張得渾身發抖，她六神無主，急召張豺進宮商議對策。劉太后表情哀傷，流著淚說道：「先帝屍骨未寒，禍亂卻接二連三！新帝年幼，哀家只能依靠將軍您了，將軍可有什麼良策嗎？如果給石遵高官厚祿，能平息這場動亂嗎？」張豺緊張的程度不亞於劉太后，他也沒有什麼好的主意，只能不住點頭：「是……是……」於是朝廷下詔令，任命石遵為丞相、大司馬、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加黃鉞、九錫，並給他增加十個郡的封邑。可以說，除了皇位，能給的權力都給石遵了。

  五月十四日，石遵率眾抵達安陽亭，張豺出城迎接，石遵當即逮捕了他。

  五月十五日，石遵身穿鎧甲，腳蹬戰靴，手拿兵器，耀武揚威地從鳳陽門進入鄴城。他登上太武前殿，然後頓足捶胸，號啕大哭，哭祭父親石虎，後退至東廂房。他命人把張豺綁到平樂市場斬首示眾，屠滅三族。

  劉太后根據石遵的命令，下詔說：「當年太子石世年幼，所以立了他做太子，這是先帝私情所致。皇家基業責任重大，石世承擔不起，現讓石遵繼承帝業。」

  石遵假意再三推辭，群臣再三進諫。這表演進行完之後，石遵在太武殿正式繼位，大赦死刑以下囚犯，並下令即刻解除對上白的包圍。

  石遵封石世為譙王，食邑一萬戶，石世共在位三十三天；廢黜劉皇太后為太妃。過了不久，石遵命人把他們母子全部殺死了。

  李農從上白回鄴城請罪，石遵讓他官復原職。石遵尊奉母親鄭櫻桃為皇太后，立王妃張氏為皇后。他忘了之前對石閔的承諾，立了石斌的兒子石衍為皇太子。石遵又任命兄長義陽王石鑒為侍中、太傅，沛王石沖為太保，樂平王石苞為大司馬，汝陰王石琨為大將軍。武興公石閔被任命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將軍。

  五月十九日，天氣出現異常，鄴城狂風大作，不少大樹被連根拔起，天空中雷電交加，不一會兒竟降下冰雹。太武殿、暉華殿起火，波及許多建築，大火燃燒一個多月才被撲滅。

  沛王石沖當時在薊城鎮守，他對親信屬下說道：「石世是先帝所立，石遵擅自把他廢掉並殺害，罪無可恕！現在去讓全軍整裝待發，我要出兵討賊！」

  石沖留下寧北將軍沭堅防守幽州，親自率領五萬將士南下，同時把討伐檄文傳發古燕趙之地，各地紛紛響應，等石沖抵達常山郡（今河北正定縣）時，部眾已達十幾萬人。

  這時候石遵的大赦令傳來，石衝動搖了，說道：「石世、石遵都是我的弟弟，死者已經無法復生，活著的不應該再自相殘殺，我準備回軍。」石沖的部將陳暹極力反對：「石遵弒君奪位，罪行深重！您可以暫且北返，我仍將繼續南下，等我攻下京師，擒獲石遵，再恭迎您的大駕。」石沖聽了這番話，受到鼓舞，繼續率軍前行。

  石遵派石閔和李農率領精兵十萬去抵抗石沖。雙方軍隊在平棘（今河北趙縣）遭遇，石沖軍隊不敵，大敗。石沖逃到元氏縣（今河北元氏縣）被擒，石遵命他自殺，並活埋了石沖的將士三萬多人。

  石閔向石遵進言道：「蒲洪是豪傑類人物，先帝命他鎮守關中，但我恐怕他到了關中後，秦州、雍州之地就不再屬於陛下了。如今陛下登基，應該撤回原來的任命。」石遵認同石閔的說法，免去蒲洪都督雍、秦二州諸軍事之職，其他的官職不變。蒲洪正準備率隊西去，得到詔令後十分憤怒，立即率軍回到枋頭（今河南濬縣），派使者前去接洽晉廷，準備向晉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