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節 殺胡令

  做了皇帝後的石遵，忘記了當初在李城起兵時對石閔的承諾。實事求是地說，石遵當初說事成後讓石閔做太子，很可能也只是玩笑話，因為石閔雖然姓石，但他並不是正統的羯族石家血統，而是漢人的後代。

  石閔的父親叫冉良，是魏郡內黃（今河南省內黃縣）人，冉家的祖先在漢時曾任黎陽（今河南省濬縣）騎都督，之後，冉家世代都是牙門將。西晉八王之亂，民不聊生，冉良加入了陳午領導的乞活軍。在一次和石勒的戰鬥中，陳午大敗，但冉良表現得很勇敢，他力大槍沉，連連砍殺石勒數位士卒。當時冉良才十二歲，石勒很喜歡他，抓獲冉良後便讓自己的侄子石虎收養了他，並給他改名為石瞻。石瞻屢立戰功，被任命為左積射將軍、西華侯。後來，石瞻跟隨石虎去攻打漢趙劉曜，兵敗，石瞻被殺。

  虎父無犬子，石閔也是天生神力，從小就表現得很勇敢，對事物具有較強的判斷力，石虎像養親孫子一樣撫養他。成年後，石閔長得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力能扛鼎，勇冠三軍，歷任北中郎將、游擊將軍等職。在和前燕的昌黎之戰中，石虎大敗，只有石閔率領的一支隊伍完好無缺，順利退軍，此後石閔的名字漸漸響亮起來，不久前他又率軍和諸位將軍配合，一舉消滅了高力軍，立下戰功，聲名更為顯赫。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現在石遵忘了對石閔說過的話，封石衍為太子，但石閔沒有忘，並對石遵的言而無信懷恨在心，他的內心開始發生變化——既然石遵不給我，我就要用武力奪過來！

  石閔開始著意拉攏金殿衛士，想要建立效忠自己的隊伍。他向朝廷建議將金殿衛士們提拔為殿中員外將軍，封關外侯，並賜給他們宮女做妻子。但建議名單遞上去之後，石遵不予批准，他還對每個人的優缺點進行了點評。這樣一來，這些衛士開始恨上了石遵，反而對石閔心存感激。

  中書令孟准、左衛將軍王鸞都勸石遵剝奪石閔的兵權，並處決石閔，石遵起了殺機。

  永和五年（349）十一月，石遵召石鑒、石苞、石琨、石昭等人入宮，一起面見皇太后鄭櫻桃，研判當前形勢。石遵說道：「石閔不臣之心已經顯現，我建議處決他，請大家發表意見。」

  石鑒首先發言，他說道：「我同意陛下的意見，應該處決石閔。」皇太后鄭櫻桃表示反對，她說：「從李城回京師一路艱難，如果沒有棘奴（石閔的小名），怎麼會有我等的今天？即使他有點驕傲和放縱，也不能說殺就殺吧！」皇太后都這麼說了，大家也就不再堅持殺石閔，會議無果而終。

  散會後，令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石鑒竟派宦官楊環騎快馬把會議內容告知了石閔。這是為什麼？他們兩人是什麼關係？這些問題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可以想見，在皇位的誘惑下，有希望上位的人都會心懷鬼胎，暗地裡搞些小動作。

  石閔得到楊環的通報後暴跳如雷——因為有了老子，才有了今天石遵的皇位，現在他們卻想卸磨殺驢？老子不幹了！石閔立即帶人控制了司空李農和右衛將軍王基，逼他們站隊。

  造反的主意已定，石閔立即派將軍蘇亥、周成率兵三千殺入皇宮。當時石遵正和一群美女在金雀台玩彈棋，面對突然出現的士兵，美女們嚇得四散奔逃，石遵故作鎮靜，他問周成：「謀反者是誰？」

  周成回答道：「義陽王石鑒當立。」

  石遵呵呵冷笑幾聲，說道：「我都到了這種地步，你們立石鑒，又能維持多久呢！」

  周成等不容石遵再說，把他帶到琨華殿後殺死，石遵在位一百八十三天。周成等人又殺死了皇太后鄭櫻桃、張皇后、太子石衍及孟准、王鸞，石鑒隨即繼位。石鑒任命石閔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封武德王；任命李農為大司馬，和石閔並任錄尚書事；任命郎闓（kǎi）為司空，秦州刺史劉群為尚書左僕射，侍中盧諶為中書監。

  石鑒不甘心被石閔控制，派樂平王石苞、中書令李松、殿中將軍張才連夜帶兵前去擊殺住在琨華殿的石閔和李農。石閔等也早有防備，兩支隊伍展開廝殺，戰鬥異常慘烈，宮中眾人受到驚擾，已經亂作一團，宮人四處躲避。石苞等一直無法攻進琨華殿，石鑒一看不能取勝，為了不讓石閔知道這次刺殺是自己所為，他選擇殺人滅口，派人殺死了石苞、李松、張才等人。

  新興王石祗是石遵的弟弟，這時候在襄國鎮守，他聯合姚弋仲、蒲洪等人傳檄四方，號召起兵誅殺專權的石閔和李農。石閔、李農任命汝陰王石琨為大都督，和太尉張舉及侍中呼延盛等率領七萬人馬，分兵討伐石祗等人。

  中領軍石成、侍中石啟、前河東太守石暉密謀誅殺石閔、李農，消息走漏，他們全部被殺死。

  龍驤將軍孫伏都、劉銖等率領羯族武士三千人埋伏在宮中，想藉機殺掉石閔和李農。這時石鑒正在銅雀台上，孫伏都想挾持石鑒，命令拆除閣台，石鑒望見，詢問原因，孫伏都說：「李農等人謀反，已經攻到東掖門，我要帶兵抵抗，特來稟告陛下。」石鑒大喜道：「卿是功臣，好好為朝廷效力。我在台上看著，若贏，必有厚報！」孫伏都、劉銖進攻石閔、李農，但無法攻克，於是撤到鳳陽門（鄴城南面西門）駐紮。

  石閔、李農率領數千士兵摧毀金明門（鄴城西門），直入皇宮。石鑒害怕被殺，命人開門，接見了石閔和李農。石鑒對他們說：「孫伏都等人謀反，你們速速前去討伐。」

  得了命令，石閔、李農率兵名正言順地殺死了孫伏等人，從鳳陽門到琨華殿，可謂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石閔下令道：「內外六夷敢稱兵仗者斬之！」意思就是膽敢拿起武器的，一律斬首！士兵們或攻破城門外逃，或直接跳牆而出，出逃者不計其數。

  石閔派尚書王簡、少府王郁把石鑒軟禁在御龍觀，看守極其嚴密，連吃喝都是用繩子吊到上去。

  石閔下令道：「從今開始，凡與我同心者可以留下，不同心者可以自由選擇。」他命人打開城門，方圓百里之內的漢族人紛紛進城，而匈奴人、羯人等則選擇離開，城門口水泄不通。

  石閔這時候明白了，胡人終究不能為己所用，這時候他已經殺紅了眼，又發布了一條命令：「斬一胡首送至鳳陽門者，文官進位三等，武職悉拜牙門。」

  這道命令一出，一天之中，被斬首的胡人多達數萬。石閔親自上陣，率領漢人誅殺胡人，不論貴賤、男女、老幼，統統殺掉。現場一片混亂，有的漢人因為鼻子長得高一點，鬍鬚生得多一點，也被殺死了。胡人被殺掉的有二十多萬，屍體堆積到城外，任憑野狗豺狼吞食。

  對於後趙境內其他地方的胡人，石閔也用書信告知漢人將帥，要他們當場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