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癱瘓的帝國：從內部開始腐朽 「三世紀危機」拉開序幕

  馬可·奧勒留去世之後，他的兒子康茂德繼位。康茂德生性懦弱、才智平庸，剛即位就與日耳曼人和談了，以致帝國北部的防線被突破，為後來的蠻族大舉入侵開了方便之門。不但如此，他還非常殘暴，動不動就逮捕帝國的高層官員，未經審判就把他們處死，也從不關心民眾疾苦，只熱衷於角鬥士比賽等血腥的娛樂活動。幾乎可以說，他在位期間從未做過一件皇帝應該做的事，倒是把父親留下的財產都敗光了。

  公元192年的最後一天，康茂德走出競技場，準備回皇宮好好洗個澡，結果被他的情婦和近衛軍長官派去的摔跤手勒死在浴室里。元老院不但沒有追查他的死因，還判處了他記錄抹殺刑。

  所謂記錄抹殺刑，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將記錄某人功績的雕像、貨幣、文字等全部銷毀、抹去或改寫，將他從人們的記憶中抹掉」，好像他從未存在過似的。適用對象主要是叛國者或敗壞羅馬帝國名聲的上層人，對當事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康茂德死後，涅爾瓦-安敦尼王朝隨之終結，羅馬帝國再次陷入內亂之中。在此後的4年裡，無論是元老院議員世家出身，還是皇親國戚身份，都不再起決定作用，一切都得靠武力和智慧說話，勝者為王敗者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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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馬的各大軍團——他們曾經都是羅馬帝國的守護者——為了奪取皇位展開了激戰，士兵們各自擁立自己的統帥，先後有柏提那克斯、狄第烏斯·尤利安、塞普提米烏斯·塞維魯、培辛尼烏斯·尼格以及克勞狄·亞爾比努斯這5名軍官被推舉為帝，可是由於力量不足等原因，只有塞維魯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其他人都兵敗身死。軍官與軍官之間的對決就是這麼殘酷，有實力才好說話，實力稍遜的一方連全身而退的機會都沒有。

  塞維魯出生在阿非利加行省一個騎士家庭，他的軍隊能征善戰，幫助他奪得了皇位，因此他把忠誠視為統治的基礎，剛即位就把墮落腐化、專橫跋扈的近衛軍換成了自己的親信。為了壯大實力，他還大肆在各個行省擴軍，使羅馬的軍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規模。為了籠絡軍隊，他幾乎把軍餉提高了一倍。

  也正因為是軍官出身，習慣了發號施令，所以他本人其實也像殺死了康茂德的那批近衛軍一樣專橫跋扈。他根本不把元老院放在眼裡，把擔任重要職務的議員都撤了下來，讓那些沒有文化的騎士頂替了他們。為了排除異己，他果斷處死了那些曾經向他提出過反對意見的議員。

  除此之外，他還將皇權提高到至高無上的地位，甚至把整個羅馬帝國都當成了他的私有財產，認為所有羅馬人的命運都由他主宰。當然，他也並非完全不考慮民眾，比如在鋪設街道等公共事業上投入了很大精力。不過，與民生相比，塞維魯顯然認為衣錦還鄉、光耀門楣更加重要。公元204年，塞維魯回到故鄉萊波蒂斯，修建了壯觀的塞維魯拱門、獵人浴場、競技場、人工港口、市場、私人別墅等建築，把那裡變成了羅馬帝國最漂亮的城市之一。得益於發達的海上交通，萊波蒂斯還成為阿非利加行省最重要的橄欖油產品集散中心之一，以及最大的小麥交易市場。

  公元205年，塞維魯離開了故鄉，回到了羅馬。公元208年，塞維魯帶著妻兒遠征不列顛。次年春天，羅馬軍越過哈德良長城，一路向北進攻，此後沒有取得太大進展。公元211年2月4日，64歲的塞維魯在英格蘭東北部的約克病逝。彌留之際，他給兩個兒子留下了這樣的遺言：「你們兄弟要和睦相處，要互相為對方著想……讓士兵們發財，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隨後他又自言自語地說：「我這一生擔任了所有的要職，自認為是勤勉稱職的，可現在回想起來，好像一切都是徒勞的……」

  的確，是士兵們給了塞維魯一切，所以塞維魯臨死時還一心想著他們，但這種不健全的統治註定是難以長久存活的。正因為塞維魯事事都以軍人為先，才導致帝國的財政狀況不斷惡化，不但民眾的生活難以為繼，士兵們也不可能一直領取高軍餉，而這一點無疑會引起士兵們的不滿，早晚會出亂子。

  塞維魯死後，他的兒子卡拉卡拉和蓋塔共同繼承了皇位。可是，卡拉卡拉並不滿足於此，為了獨攬大權，在父親去世剛滿一年時，他就殺死了性情溫厚的蓋塔及其妻子、岳父、支持者，並讓元老院對蓋塔判處記錄抹殺刑。

  可能是為了增加稅收，以便繼續推行塞維魯優待軍隊的政策，卡拉卡拉給羅馬帝國境內的所有自由民授予了羅馬公民身份。除此之外，卡拉卡拉也非常注重享受生活，他下令建造了一座龐大的公共浴場。這座浴場於公元216年對外開放，可供2000人同時沐浴，其中還包括裝飾華麗的私人包間，其遺址保存至今，人稱卡拉卡拉浴場。

  公元217年，卡拉卡拉率軍征討帕提亞人，途中卻極具諷刺意味地也被近衛軍殺死，隨後近衛軍長官馬克里努斯自立為帝。

  馬克里努斯為了早早結束戰爭，接受了帕提亞人提出的苛刻條件。除此之外，他還縮減了軍費，引發了士兵的不滿。公元218年，他在塞維魯的妻妹米薩發動的一場叛亂中被殺，他的位子由米薩年僅13歲的孫子埃爾巴伽路斯繼承，但掌握實權的則是米薩。

  公元222年，米薩殺死荒淫無度的埃爾巴伽路斯，將她的外孫亞歷山大·塞維魯推上了皇位，但是並未放棄權力。兩年之後，米薩去世，亞歷山大·塞維魯依然沒能取得實權，他得聽命於他的母親莫米婭。

  為了穩定政局，亞歷山大·塞維魯努力改善與元老院的關係，避免對外戰爭。然而這時，波斯帝國卻乘虛而入。波斯原本是帕提亞帝國的一個屬國，它於公元220年征服了帕提亞，在帕提亞建立了波斯帝國。亞歷山大·塞維魯率軍抵抗，雙方終因資源耗盡而停止戰鬥。

  公元233年，駐守在萊茵河和多瑙河防線上的羅馬軍團撤離，日耳曼人乘機占領羅馬的土地、摧毀羅馬的公共設施，莫米婭和亞歷山大·塞維魯不得不再次親征。莫米婭政權的最大弱點，就是沒有自己的軍事力量，必須依靠近衛軍。而凡事聽命於母親、缺乏男子氣概的亞歷山大·塞維魯顯然讓士兵們看不起，缺乏作戰經驗的莫米婭也缺乏權威，再加上財政拮据，莫米婭又降低了軍餉，士兵們對此非常不滿。公元235年，士兵譁變，莫米婭和亞歷山大·塞維魯被殺，短命的塞維魯王朝隨之結束。

  塞維魯王朝因軍人而興起，也因軍人而終結，令人不得不感嘆世事難料。從此，「三世紀危機」拉開序幕，羅馬帝國開始陷入長期的混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