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沉思錄》的皇帝：馬可·奧勒留

  如果說安敦尼·庇護這位幸運的皇帝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沒有繼承哈德良的危機意識。在《左傳》中，記載著這樣一句話：「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它告誡人們，在安樂中要想到可能存在的危險，防患於未然。看似平靜的湖面，實際上潛藏著洶湧的暗流，危機在安敦尼·庇護當政時還處於潛伏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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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旅行一邊視察的生活，讓哈德良皇帝既深入了解了羅馬帝國的情況，也見識了外面的世界，使他充滿了危機意識，因此他在帝國邊境修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使羅馬變得像銅牆鐵壁一樣穩固，安敦尼·庇護上任之後卻宣布自己不會像哈德良一樣視察帝國各地。他的確做到了，他有過的最遠的一次旅行，就是從皇宮到他的別墅。他不但有治理內政之才，而且生逢其時，在他統治期間，羅馬一直處於一個充滿安定與和平的繁榮時代，即便偶爾有災難發生，也都被慢慢克服了，帝國的根基依舊穩如磐石，他的確非常幸運。

  倒霉的是他的繼任者馬可·奧勒留。馬可·奧勒留剛一即位，羅馬帝國維持了20多年的和平就一下子被打破了。在馬可·奧勒留當政的19年裡，所有的大災難就像專門在等待他似的，陸續爆發。

  馬可·奧勒留是西班牙後裔，但是他們一家已經在羅馬定居多年，不但富有，而且獲得了貴族身份。他幼年喪父，是母親和祖父把他撫養長大的，因為真誠、坦率的品格而引起了哈德良的注意，因此有機會接受拉丁文、修辭、哲學、法律乃至繪畫等方面的特殊教育，而且成績優異，可謂精英中的精英。

  當初哈德良選擇繼承人時，也深知安敦尼·庇護的短處，更加中意馬可·奧勒留，以及自己的養孫盧基烏斯·維魯斯，不過這時他們倆都還不滿20歲，哈德良考慮到安敦尼·庇護言行無可指摘、善於治理國家，而且已經年過五旬，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因此才把皇位傳給了他，並且附帶提了一個要求，或者說是條件——安敦尼·庇護要收馬可·奧勒留和盧基烏斯·維魯斯為養子。

  馬可·奧勒留雖然確有當皇帝之才，然而生不逢時。他剛剛即位，帕提亞人就大舉入侵了敘利亞行省和亞美尼亞。奧勒留立即從各地調集軍隊抵禦外敵，任命另一位元首——盧基烏斯·維魯斯為統帥。「二帝共治」這種情況在羅馬還是第一次出現，但這是馬可·奧勒留經過慎重思考之後提出來的，為的是避免權力集中到一個人手裡，雖然人們都不理解馬可·奧勒留的良苦用心，可還是接受了這個條件。盧基烏斯·維魯斯雖然算不上才能出眾，但帶兵打仗還是沒有問題的。羅馬大軍連戰連捷，不但把帕提亞人趕出了敘利亞行省和亞美尼亞，還攻克了帕提亞首都。公元166年，帕提亞被迫與羅馬和談，隨後羅馬大軍撤出了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統帥盧基烏斯·維魯斯班師回朝，受到了羅馬人民的熱烈歡迎，然而他給羅馬人民帶回來的不但有勝利的喜訊，還有可怕的瘟疫。瘟疫迅速向帝國各地蔓延，吞噬了很多人，不但影響了兵源的補充，也使得國家財政收入銳減，帝國頓時陷入人員和財政兩不繼的困境，而這無疑給蠻族入侵提供了可乘之機。

  公元168年，多瑙河防線告急。居住在外多瑙河的日耳曼部落大舉南下，占領了羅馬東北部行省的大片區域。兩位元首迅速調集兵力，親自率軍出征。次年，盧基烏斯·維魯斯病逝，馬可·奧勒留獨自領軍抗敵，最終使日耳曼部落不得不同意繳械投降。為了防止帝國北部邊境再次受到侵襲，馬可·奧勒留允許那些願意為羅馬服役的部落在那兒定居。從此以後，日耳曼人逐漸成為羅馬僱傭軍的主要來源，羅馬軍隊蠻族化進程也由此開始。

  連年的戰爭掏空了國庫，可怕的瘟疫摧毀了經濟，連皇帝的生活都日漸拮据，就更不用說普通民眾了。公元174年，埃及行省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首府亞歷山大里亞險些被起義軍占領，幸虧馬可·奧勒留及時派兵鎮壓才穩定了局勢。為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馬可·奧勒留夙興夜寐，刪掉了民法中不合理的條款，頒布了很多有利於人民的法令，暫時緩解了人民的壓力。

  此後不久，日耳曼部落再次入侵羅馬，馬可·奧勒留再次跨到了馬背上，統軍征討。自馬可·奧勒留即位以來，帝國一直動盪不安，再加上軍隊內訌，可以說是兵荒馬亂、危機四伏，憑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改天換地。他的部下之中，也沒有出色的人才。至於他的兒子們，亦皆是泛泛之輩。這是馬可·奧勒留一個人的悲哀，也是時代的悲哀。

  公元180年，馬可·奧勒留因為染上瘟疫，在潘諾尼亞行省的文多邦納（今維也納）逝世。馬可·奧勒留的年輪幾乎都是隨著戰車轉動的，他感到疲憊不堪，因此非常渴望隱退，去過一種寧靜的鄉村生活。現在，他雖然沒有實現這個願意，卻獲得了永遠的解脫。「位於萬萬人之上」的皇帝，往往缺少甚至沒有朋友，但是馬可·奧勒留是一個例外，他有很多知心朋友，他經常跟他們一起談論神靈、人生、欲望、責任、死亡……

  也許是他的深刻感觸感染了朋友們，因此他們都建議他把自己的想法記錄下來。他利用處理國家事務和打仗之間短暫的閒暇時光，寫下了自己與心靈的對話，於是現代人的書架上才有了《沉思錄》。

  雖然他的勤奮工作沒能扭轉羅馬帝國的頹勢，但是他的《沉思錄》成了西方歷史上感人的哲學名著，因此人們稱他為「哲學家皇帝」。

  馬可·奧勒留一死，由涅爾瓦、圖拉真、哈德良、安敦尼·庇護、馬可·奧勒留這5位賢帝創下的近百年的黃金時代也隨之結束。從此，羅馬帝國由極盛走向衰落，進入「三世紀危機」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