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私就是至公
2024-10-11 07:52:37
作者: 趙一
老子說天地之所以能夠長久存在,是因為其「不自生」, 「故能長生」。天地自然而生,不為萬物,不為人。天地的「不自生」,正是天地極其自私的道理。南懷瑾先生在這裡解讀說,老子所要表現的是天地的「極私」,同時也是天地的「至公」。
從萬物個體的小生命來看,生死仿佛極為不幸之事,但從「天地長生的本位來說,生生死死,只是萬物表層形相的變相」。萬物與天地本來就是一個同體的生命,萬物的生死只是表層現象的兩頭,天地能生能死的功能,並沒有隨生死的變相而消滅,它本來就是一個整體的大我,無形無相,生而不生,真若永恆似的存在。
得道的聖人如果能夠效法天地的法則立身處世,去掉自我人為的自私,把自己假象的身心擺在最後,把自我人為的身心,看成是外物一樣,便真正摒棄了私心。只要奮不顧身,為義所當為的需要而努力去做。那麼,雖然看似把自身的利益置於最後,其實恰好是一路領先,光耀千古,看來雖然是外忘此身而不顧自己,其實是做出了一個身存天下的最好安排。「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這豈不是因為他毫無私心的表現,而完成了他真正整體的大私嗎?南懷瑾先生說,老子在這裡用幽默的口吻反襯出聖人真正大公無私的理念。
依據這種觀點,公而忘私故能成其私便成為千古顛撲不破的無上法則。
隻身存天下,將己身與天下融為一體,是對自身最好的安排。北宋范仲淹曾揮毫撰寫了千古傳誦的《岳陽樓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情感不輕易地隨景而遷。升官發財之日,不會得意忘形;遭厄受窮之時,也不愁眉緊鎖。身居高職,能為民解憂;一旦流落江湖,依舊心繫萬民。在位也憂,離職也憂。如要問:似這般無日不憂,幾時才是一樂?只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兩句話概括了范仲淹一生所追求的為人準則,是他憂國憂民思想的高度概括。
從青年時代開始,范仲淹就立志做一個有益於天下的人。為官數十載,他在朝廷犯顏直諫,不怕因此獲罪。他提出慶曆新政,這一政治改革觸及北宋的政治、經濟、軍事制度等方面,雖然由於守舊勢力的反對,改革失敗,但范仲淹主持的這次新政卻開創了北宋士大夫議政的風氣,傳播了改革思想,成為王安石變法的前奏。
他在地方上每到一處,便興修水利、培養人才、保土安民,政績斐然,真正做到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生活上,他治家嚴謹,儉樸持家,衣食不華,只為溫飽,直到晚年,也沒建造一座像樣的宅第。然而,他卻樂善好施,待人親切敦厚,樂於義助他人,當時的賢士,很多是在他的教導和推薦提拔下成長起來的。即使是鄉野和街巷的平民百姓,也都能叫出他的名字。在他離任時,百姓常常攔住傳旨使臣的路,要求朝廷讓范仲淹繼續留任。
范仲淹死後,朝野上下一致哀悼,甚至西夏、甘、涼等地的少數民族,也都聚集舉哀,連日齋戒。凡是他從政過的地方,老百姓紛紛為他建祠畫像,數百族人來到祠堂,像死去父親一樣痛哭哀悼。看來好像范仲淹的一生錯過了許多,比如榮華富貴,比如功名利祿,其實他表面錯過的都是實際收穫的,正所謂「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許多大公無私之人表面上看似乎因無私而失去了許多,殊不知,他們為此得到的卻更為豐裕。如果推開歷史,走進生活之中,你同樣會發現,如果不將自己局限在一個狹小自私的位置,獲得的將會更多。正如冰心的一首小詩:「牆角的花,當你孤芳自賞時,天地便小了。」
在一場激烈的戰鬥中,上尉忽然發現一架敵機向陣地俯衝下來。按照常理,發現敵機俯衝時,要毫不猶豫地臥倒。可上尉並沒有立刻臥倒,他發現離他四五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戰士還站在那兒。他顧不上多想,一個魚躍飛身將小戰士緊緊地壓在了身下。此時一聲巨響,飛濺起來的泥土紛紛落在他們的身上。上尉拍拍身上的塵土,回頭一看,頓時驚呆了:剛才自己所在的那個位置被炸成了一個大坑。
在人生的大道上,總會遇到許多公與私之間的艱難抉擇,但我們或許不知道,生命的旅程中,有時救了別人,恰恰是自我的救贖。
至公便是至私,從另一個角度看,好比兩個結伴登山的人,突然遇到寒冷的天氣,加上飢餓疲憊,其中一人不支倒地。另外一個雖然也累得難以支持,但是為了救自己的朋友,拼全力終於把朋友背下了山。正因為他背負著一個人,使自己充分運動,才免於被凍死。如果助人者當時沒有救人之心,只一味顧及一己私利,最終二人都可能難逃凍死的厄運,正是這大公無私的舉動拯救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