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線救國」的處世藝術
2024-10-11 07:52:23
作者: 趙一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彎曲才會保全,委屈才會伸直,低洼才會充盈,陳舊才會更新,少取才會獲得,貪多反而惑亂。老子寥寥數語便將中華之傳統文化的精髓抓住了,即為人處世與自利利人之道——曲全、枉直、窪盈、敝新,這一點深得南懷瑾先生推崇。
為人處世,必須善於「曲線救國」,只此一轉,便可化腐朽為神奇。以言談為例,善於言辭之人,講話婉轉而圓滿,既可達到目的,又能彼此無事。不過善用曲線,也必須堅持直道而行的原則,不然會淪為奸猾。「枉則直」,歪的東西把它矯正過來,即為枉,直是人為的。矯枉過正,一件東西太彎了,稍加糾正一下即可,如果矯正太過,又彎到另一邊去了。古語道:「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
曲直之間,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不一定是直線,下面就講述一個曲線進言的歷史故事。
春秋時期,魯國人宓子賤是孔子的學生,他曾有一段在魯國朝廷做官的經歷,後來魯君派他去治理一個名叫單父的地方。他受命時心中久久難以平靜,擔心到地方上做官,離國君甚遠,容易遭到自己政治上的宿敵和官場小人的誹謗。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假如魯君偏信讒言,自己的政治抱負豈不是會落空?因此,他在臨行時想好了一個計策。
宓子賤向魯君要了兩名副官,以備日後施用計謀之用。他風塵僕僕地來到單父,該地的大小官吏都前往拜見,宓子賤叫兩名副官拿記事簿把參拜官員的名字登記下來,這兩人遵命而行。當兩名副官提筆書寫來者姓名的時候,宓子賤卻在一旁不斷地用手去拉扯他們的胳膊肘,使兩人寫的字一塌糊塗,不成樣子。
等前來拜賀的人已經雲集殿堂,宓子賤突然舉起副官寫得亂糟糟的名冊,當眾把他們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宓子賤故意滋事的做法使滿堂官員感到莫名其妙、啼笑皆非。兩名副官受了冤屈、侮辱,心裡非常惱怒。事後,他們向宓子賤遞交了辭呈。宓子賤不僅沒有挽留他們,而且火上澆油地說:「你們寫不好字還不算大事,這次你們回去,一路上可要當心,如果你們走起路來也像寫字一樣不成體統,那就會出更大的亂子!」
兩名副官回去以後,滿腹怨恨地向魯君匯報了宓子賤在單父的所為。他們以為魯君聽了這些話會向宓子賤發難,從而可以一解自己心頭的積怨。然而,這兩人沒有料想到魯君竟然負疚地嘆息道:「這件事既不是你們的錯,也不能怪罪宓子賤,他是故意做給我看的。過去他在朝廷為官的時候,經常發表一些有益於國家的政見,可是我左右的近臣往往設置人為的障礙,以阻撓其政治主張的實現。你們在單父寫字時,宓子賤有意掣肘的做法實際上是一種隱喻。他在提醒我今後執政時要警惕那些專權亂諫的臣子,不要因輕信他們而把國家的大事辦糟了。若不是你們及時回來稟報,恐怕今後我還會犯更多類似的錯誤。」魯君說罷,立即派其親信去單父。
這名欽差大臣見了宓子賤以後,說道:「魯君讓我轉告你,從今以後,單父再不歸他管轄。這裡全權交給你。凡是有益於單父發展的事,你可以自主決斷。你每隔五年向魯君通報一次就行了。」宓子賤在魯君的開明許諾下,排除了強權干擾,在單父實現了多年夢寐以求的政治抱負。
宓子賤沒有直言進諫,而是用一個自編自演、一識即破的鬧劇,讓魯君意識到了奸詐隱蔽的言行對志士仁人報國之志的危害,可謂用心良苦。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此所謂老莊哲學的基本原則。所以聖人守道,以作為天下的法則。不自我表現,反而更凸顯;不自以為是,反而更顯著;不自誇邀功,反而更有功;不自大自滿,反而更長久。正因為不和人爭,所以全天下沒有人能和他爭。一個人做人做事,無論大事小事,一定要把握住道家的精神——「曲全」「枉直」「窪盈」「敝新」這幾種人生的藝術,才能將自己的生活、事業前途,處理得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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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如何才能「曲則全」?必須無爭。如何無爭?什麼都不要。人之所以有擔憂、痛苦、煩惱,就是因為想抓住點兒什麼,既然一切都能捨棄,自然無爭。
清代,有人為虞山錢湘靈老人撰一對聯曰:名滿天下不曾出戶一步;言滿天下不曾出口一字。
不怒自威,不言自重,不名自名,不爭乃爭,這是一種高級的生命感悟,又是一種大智若愚的生活方式,是對道家文化的深層體驗和悟解,與西方那種以張揚自我、表現自我為中心的文化主旨迥然不同。
「誠全而歸之。」人生最偉大的作為,不必要求成功在我,無論道德修為,或是事業功名,都遵循「功成,名就,身退」的天之道,一切付之全歸,就是「曲則全」的大道,即人生的最高藝術。「誠」字還表明絕對不能把「曲則全」當作手段,要把它當作道德,要真正誠誠懇懇地去做。若一味將「曲則全」作為權術手段,到頭來將一事無成、兩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