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騷客
2024-10-11 06:34:13
作者: [日]吉川英治
「真是太感謝您了。」禪尼發自內心地感謝友松,滿心歡喜道:「簡直就是兄長活生生的寫照。畫得這麼好,只怕我會捨不得拿到妙心寺去,想要一直放在這間草庵,常伴身邊。」
半兵衛重治死於天正七年六月,今年剛好是七年忌,想來禪尼也是想藉此機會替兄長裱幅畫像,等到夏季拿去妙心寺供養。恰巧海北友松遊歷至此,一訴衷腸,就拜託他揮毫繪製。
「哪裡,與其供養在寺院還不如放在您身邊,朝夕懷念,相信故人也會感到無比欣慰。身為畫者,也會感到無上榮幸。」
友松又繼續說道:「這只是畫稿,可以進行訂正,有什麼意見和不滿還請盡情指出。」這樣多次詢問後友松捲起圖紙,說會以這個為基礎繪製,然後便準備折返。
「已經傍晚了。」禪尼和阿通挽留道:「雖然沒什麼可招待的……」說著,一人急忙走進廚房,一人點燈,友松還沒空請辭,晚膳便端了上來。
二人連酒也送上來,盛情款待友松,嘴裡寒暄著「都是用別人送來的東西做的」「招待不周」等等。對於接受自己單方面的託付卻如此用心繪製的友松,禪尼覺得這般款待仍然不夠,而面對禪尼的這番好意,友松也杯盞不停。
友松本就好酒,再者即便回到寄居的深草叢中的百姓家,每晚也無人談話,於是索性坐下來道:「在庵院喝酒說不定會讓鄉里人多有非議,不過盛情難卻,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便接過酒杯送到嘴邊。季節適宜,夜晚梅香隱約,友松難得地再次嘗到了微醉的快感。
「鄉里人的口舌您不必理會。」禪尼拿著酒瓶斟酒道:「世人口舌對於我們出家者而言根本無須在意。先生您也是不侍權貴,與白云為友的高境界的畫師,為何還要如此說呢?」
「哈哈哈。禪尼大人真會切入重點啊。我自身倒是不在意閒言閒語,只是突然想到會給您增加麻煩。」
「哪裡哪裡,完全不會。」
「不過我友松乃是被通緝之身,您知道嗎?」
「被通緝之身?」
「前年山崎合戰之後,京都三條河原上曾兩次出現偷盜首級之人。那時明智一方一敗塗地,死者首級不斷地被丟棄到京都河原上,對吧?」
「久違世間血腥之事,不過倒是有聽聞傳言。」
「最初,被小栗棲的百姓殺掉的光秀大人的首級不知被何人趁夜偷去。又過了幾天,明智眾的老將齋藤內藏助利三大人的首級也不見了,京城內可謂騷亂異常啊,哈哈哈哈!」
「下手的便是友松先生嗎?」
「當時,這件事非常受關注,轟動一時啊!」
友松只是笑著,既未否定也未肯定。放棄武將生活寄身於無拘無束的山水之間以來,他已經很久不曾上戰場,但在其豪邁的笑聲深處,依然殘留著戰場空寂的迴響。
追溯生平,友松與竹中半兵衛,還有阿通的父親小野政秀等曾同列為美濃眾中的稻葉山齋藤義龍的家臣,永祿六年霸府齋藤被信長所滅,竹中一族、阿通的父親還有海北友松以此為轉機,朝著各自不同的命運分散而去。
換句話來說,本是同一故鄉、同一株樹上灑落在外的三人,多年後又在今夜的燈下相見。雖未明言,但相信三人心中都各自抱有這份心情。
也正是因為有這一淵源,竹中半兵衛七年忌之際,偶然受到其血親所託為其畫像時,友松也在筆間注入了非同一般的心血。半兵衛歸隱栗原山,接著又被秀吉招走後,二人最終也沒有相見,只是在弱冠之年時,曾與半兵衛有過數次親切的見面。卻不想這些回憶如今竟會幫助他變成那畫稿中的一筆一線。
「不管怎樣,真是令人惋惜啊。」
連友松也回顧起往事,想必今晚的禪尼也回想起了侍奉兄長時栗原山上的春夜。不知是否真的如此,禪尼很罕見地忽然說道:「實在沒什麼可招待客人的,那至少先聽聽貧尼的琴聲吧。」
「嗯,好啊!」阿通聞此也來了興致,連忙抱了一把琴過來。
「禪尼大人的琴技那可是相當高明的,已經將秘曲練到極致了!但不管是誰懇求,禪尼大人都不曾彈奏。看來今晚的思緒高漲,不同一般!」
阿通向友松解釋著,她本人也似遇上意外的驚喜一般,斜坐著全心等候即將彈奏的秘曲。
松琴尼一邊撥弄身前的琴弦調音,一邊說道:「已故兄長的琴技比我更勝一籌。在栗原山居住時,兄長還曾與我交替彈奏,甚至沒注意到月夜更深。」眼瞼之間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的兄長猶在。
琴弦開始鳴唱。神秘而絕妙的音階與十三根琴弦交織出無窮的變化,有時又統一成響音,猛地崩潰、散亂、挨近、疏遠;時而讓坐著的人覺得被波濤包圍,即將沉入其中,又突然來到輝煌光明的天堂之地,心中一片敞亮。
長久無止境的文化變遷,幾度興亡,以及面對時而高漲時而低迷的命運時,悲嘆歡喜、遊戲爭鬥的眾生相都變成了一個個音階;雨聲風聲、鳥啼蟲鳴,自然之中該有的聲音也全包含其中。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是什麼秘曲友松並不知道,因為他沒有音樂方面的知識。但當他一閉上眼睛,所感受到的世間萬象便如幻覺一般在腦海中穿梭。
這時,就好像要喚醒夢中人似的,庵院柴垣外響起了一陣人聲,很明顯還伴有馬蹄停住的聲音。緊接著,大門方向便傳來像是武人前來請求拜見的聲音:「打擾一下,打擾一下!請問這裡是松琴尼大人的居所嗎?」
「門外似乎有人……」友松小聲呢喃想引起禪尼注意,但禪尼卻毫不在意地繼續彈奏。終於彈至曲終,才慢慢地向阿通說道:「深更半夜會有誰來?你去看看。」
「是。」
不一會兒,阿通折回來通報:「外面的人說庵院似有外人在,所以不能透露姓名,只說禪尼大人一見便明白。看起來像是京城武家的人,還有三名隨從牽著兩匹馬站在屋外。」
禪尼意外嚴肅地搖了搖頭,道:「夜間我不會見連姓名也不告知之人。這裡是庵院,你告訴他們若是求宿請去別處。」
「是。」阿通起身又去了門口。這次耗費了不少時間,可能是雙方起了些爭執。
友松離開膳桌,向禪尼請辭道:「不知不覺待了這麼久。既然來的是京城武家,未免麻煩,被通緝者還是先行逃離吧……與您過的這半日真是太愉快了。」
「哎,這有什麼,沒關係的。」
「不了,朦朧微醉,剛好觀賞著夜晚的梅花回家就寢。」
「也好。」說著便親自送友松出門。
此時,一副嚴肅行者打扮的四十歲左右的武者正堵在門口為是否通傳與阿通爭執。見一微醉男人從裡邊出來,那武者便怪異地打量著他,然後又看了看禪尼,掩不住滿臉的詫異,眼神露骨地直直盯著友松離去。
等友松的背影消失在柴垣外後,武者才向禪尼施禮道:「想必您已不記得,在下乃羽柴家臣武藤清左衛門。另外,這位……」他說著邊指向站在身後的一名僧人,「這位是妙心寺塔頭大心院的漸藏主和尚。」
「是嗎,請進吧。」禪尼也未以稀客待之,舉止大方地讓一行人進了內屋。
晚膳和琴還來不及收拾,都擺到了房間角落。漸藏主和尚宛如是自身的恥辱一般,滿臉輕蔑地向同伴施以眼色。
「不知有何要事?」禪尼道。
幸好對方先行詢問,武藤清左衛門便假裝忘記禮儀轉而立即答道:「實不相瞞,我等接到重要密令,要去木曾川附近的黑田城,便從大阪城出發來此。剛好菩提山與沿途相距不遠,秀吉大人便讓我等前來拜訪,問候您近來消息。於是我等便專程自不破抄小路前來了。」
「那真是辛苦各位了。」禪尼事不關己般地說道。
武藤讓隨從卸下馬背上的物品,呈獻給禪尼。全是秀吉送來的禮物,包括好幾匹絹綢、裝有茶器之類的二重箱,還有其他種種,即便換成金銀也數量不少。
松琴尼未關注禮物,但卻看到了秀吉的情義。時隔多年,那人依然沒有忘記自己,雖早已是出家之人,禪尼內心依然感到一陣高興。「即便不是出於男女情愛,人與人之間互相喜歡的感情依然是純粹的。秀吉的心意想必也是如此,不,一定是這樣的。這些禮物對現在的自己雖說無用,但這份心意還是很感激的。」禪尼這樣想著,鄭重謝過之後,又向兩名使者托話道:「大人回到大阪城後還請代為轉告,如您所見,貧尼每日都過得很安穩。」
「我會如實轉達。」清左衛門草草答道。「曾經是主公心有所屬的女性,本應更加殷勤禮待,但剛才在門口意外見到奇怪的男人,且在嚴肅的庵院毫無忌憚地彈奏樂曲,加之又目睹了酒席殘局,自己有失尊敬也是沒辦法的事。」清左衛門向自己這般解釋著,刻意擺出一副粗野的態度。
不過禪尼對不喜之客也從來不給好臉色,所以不管清左衛門無禮與否,禪尼都無須過問。
松琴尼轉向正在收拾四周的阿通笑談起來,而清左衛門也和同行的漸藏主竊竊私語。過了會兒,漸藏主向禪尼說道:「我等有些要事相商,能否請那位年輕女子暫且退下?」
如此小事只是舉手之勞,禪尼向阿通示意,阿通退下,清左衛門一改神色,鄭重地開口說了起來。
所謂密談其實是這麼一回事。
如今形勢發展已經不可避免,迄今為止的所有事情不過是此次戰爭開始的前提而已,這一戰才是真正分割天下的關鍵所在。而眼下在伊勢以及其他地方硝煙已經開始升起。北畠信雄突然開始積極呼籲各地強勢武家,尤其又與東海的德川家康結成全面的攻守同盟,而家康也終於開始行動,將其本意昭然於世。
而根據探子回報,今年三月中旬前,信雄轉移至清洲,家康也從岡崎出發,二者於清洲會合擬訂作戰計劃,且大規模宣揚秀吉是非,向天下伸張自己的名義,堂而皇之地派出雙方的聯合軍隊。
若然如此,那大戰的決戰之地必然是在以伊勢、美濃、三河為外廓,木曾川為中心的尾濃山野一帶。秀吉一方在這點上的考慮也可說是不能有半點疏忽的。
大阪城已然竣工,京都的治安組織也大致成立,秀吉自然不會坐視對方的兵馬踏入這塊新版圖、這一新興勢力的都府,肯定會大舉東下與德川北畠的聯合軍一戰。
而密談正是與此有關。
在木曾川附近的戰略要地中有一座黑田城,城主名叫沢井左衛門雄重,這座城扼守著通往尾張領地的小道,也因此備受北畠中將信雄的器重。雖然很勉強,但若是能說服此人加入己方,不僅方便進入木曾川,整個戰略上也將占七分地利,可輕易攻入尾張、三河,成為聯合軍進出的絕對優勢。
無論如何都必須說服沢井。要得益就不可吝嗇,一切條件隨他所願,要不惜一切將他勸服。
秀吉的命令便是如此。只派武藤清左衛門一人為使似乎還不足以安心,於是又讓能言善辯的大心院漸藏主和尚一同從大阪出發。
出發之際,秀吉又拜託道:「分別七年,不知半兵衛的妹妹阿夕如今可安好。你等途中順道去拜訪一下,代為問安。」
主公重情,對分別後的女人也始終親切關懷。清左衛門領命後便出發了,不過對於即將冒死前往敵營施以反間計的使者而言,順道拜訪也算是途中樂事了。但途中他卻與漸藏主商議,此事反而是意外的幸運。阿夕大人所在之地距離目的地沢井左衛門的城池僅有十二三里,若是貿然直接前往黑田城,危險重重且有可能失敗。不如先在菩提山下落腳,商定計策、改換行裝,與內部取得聯繫,以期萬全再潛入黑田。想來這正是求之不得的最好的踏腳石。
漸藏主也認為此乃上策。這趟差事若有差池,兩人皆不可能生還,必須窮盡智慧。「雖說功名總是常伴危險,但若是死了,什麼都沒用了。」二人心中皆作此想。
但武藤清左衛門並沒有將一切都照實告訴禪尼,只講述了其中一部分,偽稱自己的想法乃是秀吉之命,提出要求道:「擾您清修實在抱歉,不過今天還請讓我等借宿此處。等到明日還須前來向您請勞,與我等一同前往黑田城。」
松琴尼靜靜地聽清左衛門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大侃一通後,事不關己似的毫無表情地問道:「哦,為何,貧尼必須要前往黑田不可?」
面對對方的冷靜,清左衛門心情焦躁地威聲道:「此乃主公之命!先請禪尼大人悄悄進入黑田城探問沢井意願,再由您引見我等,如此也能掩人耳目,可謂良策。」
「這會讓我很困擾。」
「為何?」清左衛門語氣尖銳道。
「您問為何,如您所見,貧尼乃佛家弟子,閒人一個,不是對戰爭有用之身。」
「不,不,正因為您的禪尼身份反而有利於行事。此乃大阪城傳達的命令,您不能推辭。」
「不管是何人的命令,與此類事情扯上關係都會令亡兄悲傷。兄長出身武家,卻已看透武門中人的宿命。而勉強我兄長加入其麾下軍營的秀吉大人自然在我兄長之上,偉大非凡……兄長自走下栗原山直至病死平井山長陣,時常自嘲:『明知這樣走來會是這般結局,可還是來了,真是愚蠢。吾妹,汝當堅強而活。』因此貧尼才會請辭,落髮出家至此。使者大人,還請明鑑。」
「……」聞此,清左衛門一時無可反駁。然而巧辯者漸藏主卻笑起來。
「說得真好聽,禪尼大人,事實果真如此嗎?」漸藏主開始謾罵道:「方才偷溜出去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在庵寺彈琴尚可理解,但讓男人入內開設酒宴又算什麼?近來趁世間大亂,出家人的行徑愈漸過分,尤其尼姑這類雌性更是不堪。在京都我也曾聽聞,性喜罕物的男子都說不懂買尼姑便無從談情事,卻萬沒想到在這偏僻山中也盛行此類淫亂歪風!不管如今如何落寞,但思及過往,您不覺得羞恥嗎?簡直是秀吉公顏面之恥!此等尼姑怎能託付大事!武藤大人,長留此地也無用!走吧走吧!」
原本禪僧的嘴就不乾淨,尤其這位漸藏主還嚼舌不止,實在叫人不堪耳聞。
然而松琴尼卻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挽留,望著二人道:「要走了嗎?那就趕緊吧。」
清左衛門臉色一變。「從這裡出去又該去往何處呢?漸藏主說得有點過火了。山野中又無旅店,加上隨從一行共五人,若是在村中晃蕩定會引起謠言,應不拘小事,大事為重。」這樣想著,清左衛門急忙道歉,安撫毫無氣惱之意的禪尼道:「不不,禪尼大人,您別介意!藏主是出了名的毒舌,況且他那番話也並非出自真心!請您多包涵!」
松琴尼感到無比滑稽,笑出聲來。清左衛門喚來隨從,決定住下後便向阿通詢問拴馬處,本人也開始卸下行裝。
「半夜將各位趕出去也確實無情,還請自便。」
禪尼穿過狹窄的走廊,隱身進入對面的小房間。武藤的隨從由阿通領去廚房開始準備晚餐,一陣騷亂。乾糧放在馬背上一路馱來,因說不能喝當地的酒,連京都的酒也一併攜帶而來。
「哎,真是挫敗。今晚真是大敗啊!」
漸藏主咋舌,滿臉通紅搖頭說道。看起來一行人都是身強力壯的酒豪,旅途中不飲酒便無法入睡。
「您說什麼挫敗?」清左衛門奇怪地問。
「方才的謾罵乃是禪僧的拿手伎倆,以奪取先機鋒芒。誰想那禪尼竟然毫不為之所動。」
「不愧是半兵衛重治的妹妹,真厲害。若是讓她前去黑田城,一定能替我們牽針引線。」
「不過她已明說不去。」
「明早再去拜託一次。若還是不行就只得作罷了。」
「聽她那口吻怕是不會聽的。」
「嗯,不會聽的吧。近來我也有見過非同一般的尼姑,一個傑出的尼姑是連男僧也無法企及的。」
「您也為之嘆服不已?」
「就如同傳聞中的慧春尼一般。」
「慧春尼是何人?」
「鎌倉時代,生於相模糟谷的一個貌美如花的美女,年過三十後便落髮出家,讓無數戀人啞然不知所措。但她進入佛門後依然和老少僧人一直廝混。」
「看來在鎌倉時代也有很多像禪僧您一樣的人啊!」
「哈哈哈哈哈,嗯,確實如此。其中有一名很熱烈的僧人,忘我地愛戀著這名尼姑。某天晚上,這名僧人血氣上涌,以腕力逼迫,想滿足自己的情慾,一解內心炙熱的痛苦。這時慧春尼說道:『小事而已。但既然禪僧和我都是僧人,便應該選擇不沾染俗氣的地方交會享樂。』然後她又強調:『但我不會要求禪僧一定要前往那個地方。』」
「原來如此,然後?」
「愛戀如火的年輕僧人不假思索地答應了,發誓只要慧春尼能圓其所願,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數日後,山上眾人都雲集至寺院大堂。一名尼姑一絲不掛地如同赤裸觀音一般,凜然立於台階上,用空靈而微妙的聲音朝著大眾道:『前夜潛入貧尼室內的禪僧大人,今日貧尼如約來此與您交會。快過來,讓我如您所願地滿足您的情慾吧!』」
「真令人吃驚啊!山中僧人也都驚呆了吧!」
「據說當事的那位年輕和尚逃走了。」
「哎呀,真可憐!這樣反而要同情那個年輕的和尚了。」
「沒那個必要,當初若不當和尚不就好了?」
「也的確如此。那位慧春尼真是如此出色的一位美人嗎?聽您這樣一說,實在令人惋惜。」
「有關慧春尼還有更為驚人的傳聞……算了,不說此事了。」
「為何,為何不繼續說呢?」
「在美麗的少女面前,此事即便是我也有點難以啟齒啊。」
聞此清左衛門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阿通已經來到這裡坐下了。微白的臉龐映照在閃爍的燈火下,面對漸藏主露骨的言談也如無風的花枝一般寧靜。
「啊,這裡也有一個慧春尼。」清左衛門就好像真的被驚到一樣說道。